韓素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我沒夸你。”
蘇墨漓當然知道那不是夸獎，她聳聳肩說：“你是不是夸不要緊，我覺得你在夸我就行。”
這種都行？韓素又一次氣結。
在他發現自己接二連三的被蘇墨漓噎住的時候，韓素立刻換了個坐姿，眼神在蕭長恭和蘇墨漓之間游離，發現他看過去說以后，蕭長恭就一臉的正襟危坐。
他挑了下眉，看著蘇墨漓說：“你們來是干嘛的？”
蘇墨漓嘴角勾起，撫掌笑道：“夠爽快，既然你這么直來直去，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來請你幫個忙的。”
韓素一愣，瞬間警惕起來：“什么忙？”
蘇墨漓笑道：“收我兄長做徒弟。”
“不可能！”
這三個字沒有半點猶豫，幾乎是脫口而出。
蘇墨漓還是笑著，仿佛并未有因為這句話而感到失落，倒是旁邊的蕭長恭做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
蘇墨漓說：“你別急著拒絕啊，聽我說完先。”
韓素還是皺著眉，也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便道：“我給你一次機會。”
蘇墨漓一笑，從雅間背后的一個小櫥柜里拖出一個小箱子，這本只有文通茶館的人才會知道，這些地方藏了暗格，韓素看她手法都很熟練，想來她原先說自己是這里的主人這句話，應該不假。
蘇墨漓把茶具都放到地上，然后筆墨紙硯全都給擺上，對蕭長恭說：“先生要考校你。”
蕭長恭手里捏著蘇墨漓遞過來的筆，頓時一臉懵逼，他怎么看不出來韓素是想考校他，分明像是想拒絕嘛！
但是，蘇墨漓既然都這么說了蕭長恭也會照做。
只見他上前一步，揮臂運墨，開始畫一幅山水畫，四周靜悄悄的，大家都沒說話，只聽到墨筆在紙上揮灑的聲音，落筆后，畫卷上戰火連天，一座殘破的城池面前，一個騎車馬渾身浴血的將軍逆著夕陽露出堅毅的臉龐，他的刀劍直指敵人，頭卻望著家鄉。
韓素起先是不在意的，他從沒聽過蕭家有哪個畫畫好的，蕭長恭又長了一副刻板的樣子，明明是個二十出頭的年紀，表情卻像是個嚴肅的老學究，等蕭長恭畫完后他才露出驚訝的臉龐。
“這……”
說實話，這要不是他親眼看著蕭長恭畫，他都不敢相信，這樣一副構圖新穎氣勢磅礴的畫，居然是蕭長恭畫的。
他不由得驚嘆道：“好一副入陣圖，這神韻算是我在文通茶館看過最好的一副了！”
被這樣夸獎的蕭長恭臉不由自主的紅了一下說：“先生過譽了，長恭不敢當。”
韓素拿著這幅圖欣賞著，期間還嘖嘖咂舌，等多看了幾眼后，表情胡然一變說：“這畫怎么給我一種文通的感覺，是錯覺嗎？”
蘇墨漓說：“韓素先生沒有感覺錯，你能感覺到文通先生，是因為我兄長是文通先生的弟子。”
一句話果然讓韓素正色起來，連臉色都變了，上下掃了蕭長恭一眼，頗有幾分不可思議的說：“蕭長恭……有這個本事？那為什么還做我的徒弟。”
蘇墨漓嗤笑：“明知故問，近來汴京于我兄長流言不斷，現在雖然已經息了聲，可是對我兄長傷害仍舊大，我兄長需要一個不會被人輕易抹黑的名聲，韓素先生為人剛正不阿，更是容不得身邊的人使下作手段，這是整個汴京都知道的事情，若有韓素先生為師，對我兄長不利謠言自然不攻而破了。”
其實他想一想都知道，蘇墨漓是打的這個算盤，他雖不甘心被利用，可是一想到蕭長恭有這樣的本事，又是文通的弟子，他的心就忍不住癢癢了起來。
隨時如此，卻還是勉強壓下笑意說：“我如何能做文通先生弟子的師父呢？這……不合適吧？”
蘇墨漓和蕭長恭對視一眼，蘇墨漓點了個頭，蕭長恭拱手道：“先生誤會了，我只是文通先生的外門弟子，只是有幸得先生指點過，并不是文通先生的入室弟子。”
韓素漸漸嚴肅道：“你功力不錯啊，竟然未得真傳嗎？文通先生果然講究，也不知道誰才能做他的入室弟子啊！”
他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嗟嘆起來，蕭長恭不是文通的入室弟子反倒讓他高興了起來，畢竟他覺得文通收徒當更嚴謹才是。
考校了蕭長恭過以后，韓素撫掌笑道：“畫里看人，你的畫很不錯，人也不錯，你這個徒弟我收了！”
韓素的爽快讓蕭長恭的蘇墨漓都松了一口氣。
蘇墨漓笑著說：“既如此，那就挑個日子，行拜師禮。”
韓素咂了下嘴，撓撓后腦勺說：“這事你們決定就好，別來問我了，我最煩這些了。”
蘇墨漓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應允道：“好，既如此，那我們就自己決定了，到時候來通知先生。”
韓素敷衍的點了兩下頭，他現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個上面。
蘇墨漓看著韓素看著蕭長恭眼露精光就知道他在打什么小九九，當即也覺得無奈，只得道：“今日不早了，我還有事，兄長隨我一起回去吧！”
她剛說要走，韓素就一把拉住蕭長恭，對蘇墨漓說：“你可以走，他不行。”
蘇墨漓愣了一下說：“為什么？”
韓素哼哼道：“這是我的徒弟，自然要聽我的話。”
蘇墨漓嘴角抽了抽，蕭長恭也頗感無奈，他才感覺到這個傳說中嚴肅的韓素，竟然私底下是個這么不正經的人，居然還跟他妹妹杠上了。
蕭長恭說：“師父留我想必是有事交代，小漓你先回去吧，我晚些就回家。”
蘇墨漓笑著說：“既如此，那兄長就晚些回來吧，我先走了。”
蕭長恭點了下頭說：“嗯，路上小心。”
看到蕭長恭這么聽話，韓素沖著蘇墨漓揚了揚下巴，像是在挑釁一樣。
怎么能這么幼稚，她走還不行嗎？蘇墨漓哭笑不得，戴上帷帽就下了樓。
等看著蘇墨漓上了馬車以后，韓素才把蕭長恭拉到了一邊說：“來來來，為師問你幾個問題。”
蕭長恭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還以為他是要問什么，于是趕緊正襟危坐，腰桿挺直了道：“師父請問。”
韓素最受不了這樣，就拍了他一下說：“沒外人的時候別這樣，看了礙眼，我就問你幾個簡單的問題。”
韓素畢竟是畫作大家，力氣都不小，這一掌拍下來，險些把蕭長恭打懵了，他強行忍住咳嗽說：“師父你問。”
韓素湊過來小聲的說：“你們家是不是逢年過節都會上山跟蘇墨漓一起過？”
蕭長恭還以為他要問什么，結果原來是這種瑣事，便道：“是啊！”
韓素眼前一亮又道：“文通是不是跟你們住在同一個山上？”
蕭長恭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是的。”
韓素又趕緊問：“那你們是住在那座山上啊？”
這話才是重點，蕭長恭瞬間跟韓素拉開一個距離，看著他這個新晉師父滿臉期待的表情說：“師父想知道？”
韓素啐了口說：“不想知道我問你干嘛？”
蕭長恭哦了一聲說：“那就不告訴你了。”
噗，韓素一口老血哽咽在喉。
他掐著蕭長恭的脖子說：“為什么不告訴我！”
蕭長恭咳咳道：“因為，我也不知道啊，每次上山之前都必有人帶著，我們都是蒙著眼睛上山的，下山再蒙著眼睛送回來。”
韓素皺著眉頭說：“你們不是一家人嘛？為什么她住哪里都不讓你們知道？”
蕭長恭笑著說：“因為不安全，要是有人掐著我的脖子問，我要說不知道，說不定還能放我一馬。”
他看著韓素的手道。
韓素動了下嘴，然后訕訕的松開手：“我算是知道了，我又被你妹妹給坑了。”
他以為蕭長恭很老實，結果他只有在蘇墨漓面前才老實，蘇墨漓走了以后他就是個黑心的東西，可以面露微笑的跟你說你不是人這種話。
韓素氣憤的站起來踢開腳下的蒲團說：“你們一家子都是黑心的。”
蕭長恭收起笑容，跟著韓素站起身說：“師父莫要生氣，其實您就算找到了那座山，也不一定能見到文通先生啊，據我所知，文通先生已經下山好幾年了，我二弟這些年周游列國都沒碰見過他。”
韓素萬萬沒有想到，蕭長恭會給他帶來一個這么扎心的消息，他捂著胸口說：“你說什么？文通先生周游列國去了？”
蕭長恭點了下頭說：“不過，先生每年還是會回一次山上，只不過今年我妹妹已經下山了，不知道文通先生還會不會回去。”
韓素皺著眉問：“文通先生跟蘇墨漓關系很好？還會特意為了她回來不成？”
蕭長恭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們能成為文通先生的外門弟子都是因為我妹妹，若這樣是關系好，那他們關系應當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