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楚夢雪便被楚夢如的貼身丫鬟小翠給喚醒，說要讓她陪大小姐去林氏裁縫鋪里挑選一些料子來做衣裳。

楚夢雪昨晚給二姨娘做夜宵，忙到很晚才睡著，所以困得很，她本不想去的，卻又怕楚夢如找她麻煩，只好睡眼朦朧的坐了起來。

“我知道了，你告訴大姐姐，我一會便過去。”

“那你準備好了就趕快到大門口去，大小姐會在那等你。”小翠拋下這句話，便離開了這里。

小翠不明白，大小姐一向嫌棄五小姐長得丑，是從不讓她一起作伴的，現如今五小姐又是棄婦，今日怎的還邀她一起逛街了？當真是奇怪。

楚夢雪梳洗完了之后，便急匆匆地往大門口奔去，大老遠就已看到楚夢如不停地走來走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一旁的小翠撐著傘跟在她的后面。

“你這死丫鬟，怎么這么慢？你是不是想曬死我啊？這么懶惰，小心我去爹爹面前說你幾句……”

楚夢雪剛站穩腳跟，楚夢如就對她劈哩叭啦一頓臭罵。

楚夢雪不以為意，“大姐姐，你不是不喜歡與我一起出門的嗎？今日怎的要帶上我，難道大姐姐要幫我做衣裳？”

楚夢如斜了她一眼，嘲笑地說道：“哦，我們家小五也想穿漂亮的衣裳吶？就你那丑樣，再漂亮的衣裳穿你身上也沒用，既然沒用，干嘛還白白浪費錢？你說是吧？再說了，你現在是棄婦，以后也沒人愿意娶你，你啊，留在楚家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楚夢如說完，又嫌棄地看了一眼楚夢雪，忍不住哼了聲，今日若不是二姨娘母女倆回娘家，把家里的家丁全部帶走了，她也不至于叫上楚夢雪與她一起，畢竟這得有個拎東西的人。

說起這二姨娘李秋水，她本是窮苦人家的女兒，當年她母親生病，便經常到楚方誠的藥鋪里抓藥，可后來實在沒錢了，就在鋪里賒賬，欠了許多的銀子。

鋪里的伙計見她欠的銀子沒還，便不愿再給她草藥，李秋水無奈，只好在鋪里撒潑打滾，死活不肯離去，也就在那時碰到了楚方誠。

楚方誠那時只娶了正夫人，并未納小妾，他見李秋水長得挺好看的，人又有孝心，就想著這女子不錯，便讓伙計把藥給了她。

這一回生二回熟，李秋水巴不得能嫁個有錢的人家，所以當楚方誠向她提親的時候，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若論起樣貌，李秋水比大夫人，三姨娘都好看許多，人也會討楚方誠的歡心，每次楚方誠從外面回來，無論什么時候，李秋水都會對他噓寒問暖，準備這準備那的，在楚方誠的心里，她是最體貼的一個。

這也是為什么，二姨娘與三姨娘同是窮苦人家出身，而楚方誠卻只寵二姨娘的原因。

楚夢雪在楚夢如的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這一路上許多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她就是個超大的怪物，正在街道上霸道橫行。

冷不丁，從旁邊竄出一個人來，楚夢雪認得她，她是張屠夫家的張嬸，為人尖酸刻薄，最喜歡打探別人的私事，平日里到處說三道四，不留一點情面。

張嬸打量了下楚夢雪，見她一身粗布衣裳，全身沒有半點珠飾佩戴，這打扮連旁邊的丫鬟都不如。

她又看向楚夢如，故作驚訝地說道：“喲，這不是楚家大小姐嗎？今日打扮得這么好看，難不成是要去會情郎？”

楚夢如是偏紅的膚質，今日，她里面穿著一條白色的碎花裙子，外披了件小透明的粉紅衣裳，倒顯得她皮膚甚是白皙。若非要說出不滿意的地方，便是她的嘴巴和大夫人一樣，有些偏大。

楚夢如聽到前面這一句不由得心花怒放，可后面這一句倒讓她不爽起來。

“張嬸說的哪里話，我楚家雖不是官宦名門，但在襄城好歹也是小有名聲，楚家家規甚嚴，又怎會做出有侮辱門風之事。”

這會，周圍已來了好些看熱鬧的人，都是這附近的，誰人都知道張嬸的嘴皮子有多厲害，若是被張嬸盯上，那不死也得脫層皮。

張嬸聽了她的話，又看向后面的楚夢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身的肥肉也跟著顫顫巍巍，看來平時沒少吃豬肉。

“楚大小姐，你看看你后面，你還好意思說你楚家門風好，家規嚴嗎？也不怕讓鄉里鄉親的笑掉大牙。”

眾人一聽，都明白了怎么回事，紛紛樂呵了起來。

“這不是楚家五小姐嗎？她可是被錢縣丞家給休了。”

“沒錯沒錯，我聽說錢家之所以把她給休了，好像是她不會生孩子。”

“真的？我怎么聽說是她床上功夫不行，滿足不了錢公子，所以才被休的。”

“唉，長得這么丑，哪個男的會對她有興趣，不休才怪了。”

楚夢如聽到這些話，回過頭狠狠瞪了楚夢雪一眼，她心中后悔萬分，就不該帶著楚夢雪出來的，搞得現在自己也被人當猴子一樣看待。

楚夢雪從小到大被人議論慣了，臉皮也練厚了不少，她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讓楚夢如看了更為生氣。

小翠見楚夢如臉色陰沉，急忙說道：“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楚夢如巴不得立刻消失在這里，她抬起腿正想走時，張嬸卻擋在她面前，笑嘻嘻地說道：“我說楚大小姐，你今年都二十了吧？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孩子都四個了，你若實在沒人上門提親，不如我給你介紹一個，是我老家的親戚，人長得雖然不是很俊，但會疼人，怎樣？”

楚夢如怒道：“張嬸，我嫁不嫁與你何干，我堂堂楚家大小姐又豈是嫁個村夫之人？”

小翠也沖眾人嚷嚷道；“你們看什么看，快讓開。”

張嬸用嘲笑的眼神看著楚夢如，不屑地說道：“喲，還看不上我家親戚了？我若不是看你父親的面上，還不給你做媒呢，瞧瞧你自己，都是老姑娘了，還挑什么挑？當真以為自己貌如天仙啊！”

眾人聞言，又一頓哄笑。這世上永遠不缺看熱鬧的人，也永遠有不嫌事大的人，畢竟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別人難受不難受，痛與不痛，都與自己無關。

楚夢如憋得滿臉通紅，她雙手緊緊握著帕子，恨不得撲過去將張嬸的嘴巴嘶爛，卻又顧慮名聲，自己好歹是大小姐，若是與張嬸開罵嘶打，得一個潑婦的名聲，以后更難找夫婿了。

今天被人這般奚落與嘲諷，只怕她這輩子都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