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很大，秦臻跟在后面狀似看風景，實則在記路。

無論從這些奇花異草，還是奇石流水，五步一景，十步一換，只比永信侯府更加氣派。

丫鬟仆人規矩森嚴，整個四周，除了流水，不論是做事，還是來回走動，均沒發出半點聲音。

用秦臻的話來說，那就是沉悶至極。

來到一座精致的別院門口，只見上書“歸鴻”二字，寫的是蒼勁有力，意態跌宕。

剛一進來，就聽到屋子里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

司無忌面色一邊，三步并做兩步走了進去。

一進門，秦臻便感覺到屋子里又熱又悶，整個房間處于封閉狀態，幾個仆人穿著輕薄的衣服在火爐邊扇著風，一個個汗流浹背。

“咳咳咳……”

床上，一個面色蒼白，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渾身顫抖的裹在被子里，捂著嘴咳著。

只見他骨瘦如柴，原本是一張很好看的臉，因為久病，臉頰有輕微的凹陷，唇瓣發白，發絲隨意散落。

即使這樣，卻讓秦臻覺得有一種病態美，他的五官跟大色狼有點相似，卻沒那么冰冷。

如果說大色狼是萬年冰川下的流水，那這個就是春日里陽光下的小溪，即使在病中，也讓人有一種清風拂面、纖塵不染的感覺。

察覺到有人進來，司凌淵抬起頭，眉眼之中很快染上一層笑意：“三哥，我真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這聲音輕柔如絲，清澈純凈，一如他的相貌。

司無忌眉宇間有了一絲柔和，來到他面前，攏了攏被子，“還冷嗎？”

“不冷了，你去忙你的吧。”說著，極有禮貌的朝秦臻點了點頭，接著又壓抑的咳嗽起來。

“還說沒事。”司無忌劍眉一緊，側頭道：“再去加兩個火盆。”

看到這里，秦臻終于忍不住了，“不想他悶死，就再多加幾個。”

說著，來到他面前，一把抓過他的手腕把脈。

嘶——

很冰……

宛如冰塊一般，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血液都是冷的。

纖細的胳膊上，幾乎看不見血管的存在。

不愧是冰蠶臥！

司凌淵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看向自家三哥，后者沒說話，只是靜靜等待她的回復。

越診就越覺得心驚，甚至懷疑這個美少年究竟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這毒起碼有七八年了吧？”

換做尋常人，三兩年就受不了了，要么自殺，要么活活凍死。

這人不一樣，生在不尋常的人家，有各種珍貴藥材吊著，似乎還有人經常用內力幫他驅散寒意。

不過即使這樣，沒有驚人的毅力，是走不到這一步的。

可以說，現在他的血管里，涌動的已經不是血液，而是劇毒了。

若是能得到他的血，加以提煉，想來不久之后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了。

司無忌眸光微閃，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一邊的程七直直點頭，一臉崇拜，爺的媳婦就是厲害啊，一下就知道這毒，肯定有救了！

看著還在奮力將火盆扇的旺旺的仆人，秦臻皺了皺眉，“叫他們把火盆都撤了，窗子都打開，空氣不流通的話，沒凍死也憋死了。還有，去拿個大碗、匕首、酒、針線，我要給他放血。”

每一句話，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七爺已經看遍天下名醫，基本都是用的這些法子，可這個女孩一來，居然要反其道而行不說，還要放血？

就七爺這幾斤幾兩肉，經受得住嗎？

所有目光朝司無忌看去，等待著他的命令。

司無忌看過去，秦臻已經來到桌邊拿起紙筆寫起了東西。

寫完后，發現他們都看著自己，頓時一陣無語，“都愣著做什么，照做啊，還有，這上面的東西，盡快給我弄來。”

司無忌接過，只看了一眼就變了臉色。

因為這上面，竟是蜈蚣蝎子毒蟲，以及各種劇毒之物。

司凌淵也看到了，溫和的看向她，“這位……姑娘，不知這些東西作何用途？”

聽到他清澈純凈的聲音，秦臻一張俏臉溫和了些：“可曾聽說以毒攻毒？”

她這么說，司凌淵便明白了幾分，但他并不知道眼前人只會用毒，并不會什么醫術。

但在秦臻眼里，萬物相生相克，毒用的好也能救人。

許久，司無忌抬頭，眼神幽深，“有幾分把握？何時能治愈？”

秦臻直接笑了，“治愈？你是不是想的太美好了？但凡看過他的大夫都不敢說能治他，你居然問我治愈？就我這天下第二的水平，頂多就三成把握。”

兩人渾身一顫，一直清風拂面的司凌淵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裂痕，甚至忘記了咳嗽。

三成！

從來沒人敢開這個口，要么就是不到一成，要么便是治不了，眼前女孩才多大，竟敢這么說？

想到這，他忍不住捏了捏手下的被子，盡量不讓人看出他的顫抖，但音色還是出賣了他：“姑娘所言……可屬實？”

“那就要看我要的東西能否供應上，以及你能否挺的過去了。先說好，我的治療辦法一般人很難接受，若是到半途堅持不住也是有可能的。就你這身體，到時候能恢復到常人的一般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丑話她得說在前面，萬一真出了事，相信以大色狼的身份跟勢力，追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她。

而聽到她的話后，司凌淵又是一顫，幾次開口，最終艱難說道：“敢問姑娘芳名？”

“無名小輩，未曾闖蕩江湖，你們若是信，我便治，不信我就開點強身健體的藥，讓他再撐一年，不過你們應該清楚，即使活著也是痛不欲生。”

跟大色狼不同，她對這個病重美少年還是很有好感的，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毅力非凡，值得欣賞，更何況他身上還有她想要的東西。

屋子里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如果她說的屬實，那七爺就真的有救了！

司無忌許久無聲，黑漆漆的眼瞳宛如深譚，他的心也在顫抖，但無人知曉。

這時，司凌淵出聲道：“三哥，我想試試，不論有多痛苦……咳咳……我都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