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漸漸落幕,各家的人都回了各家的房,貪玩的小孩子也被大人領著走了,在空地中央的火堆已經熄滅了大半,只是還有焦了的木,成了碳,時隱時現地亮著絲絲火光。
大概是白天滿村地跑,各處地玩,十七歲的孩子耍累了,柯曉嵐早早地就回了安排的民宿,洗漱睡覺。
溫行年目光落在了那火堆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偶爾一點的火星子,突然“噼啪”聲一響,纏纏綿綿地飄上半空,又悻悻然沒了影子。
四周已經只剩幾個人,步雨雙手環抱了起來,來旅游的地方是一個緯度偏高,晝夜溫差又大的地方,白天里穿的衣服到現在已經顯得有些單薄。
伸直了發麻的雙腿,左右擺著活動活動,恢復地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
“要走了啊?”剛剛同她聊天的人問道。
“嗯,”步雨轉頭笑著回答,“火熄了,感覺有點冷了,還是屋子里頭暖和一點。”
拿好隨身物品,同周圍的人告別后,便轉身往自己住的方向走去。
“步雨。”有些熟悉的語調在耳邊響起,回頭看,才發現溫行年站在自己對面,兩人不過幾米的距離,中間隔了一個火堆。
溫行年走了過來,頷首致意,淺笑道:“這么巧,步老師也來這里旅游嗎?”
很快收回了略帶驚訝的表情,微微點頭,說道:“嗯,剛好放暑假,過來這里放松放松。”
心下了然,“曉嵐也放假,剛好我也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就帶她過來散散心。”
“這樣啊,下學期也就要步入高三了,是該好好整頓一下心情。”
說完這話,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氣氛有些尷尬,步雨也不自在地把視線錯開,看向別處。
“一起走走吧。”
短暫地安靜被打破了,步雨看向他,溫行年也剛好在看她,眸子干凈,映襯著她背后各家各戶夜晚燈火的星星點點,眼眸最中心的影子,是她。
她不由得怔愣了,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眼睛看。
一陣冷風吹過,撩起步雨的幾縷發絲,若有似無地擦過耳后,她這才回過神來,攏了攏自己的頭發,極力掩飾著方才的失神。
“噢,好,可以啊,”她回答道,神色有些許不自然,“晚間的風有點冷了。”步雨隨意找了個話岔開,視線飄到別處,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當作沒有發覺剛剛一瞬間的反常,溫行年解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步雨的身上,步雨剛想抬手拒絕,似乎是早有預料一般,他輕輕說道:“看著女生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可不是男生應該做的事情。”說完,把披好的外套理了理,溫和地笑著說:“旅游假期才剛剛開始,如果感冒了的話,可就辜負了大自然這美好的邀約了。”
話說的沒有一點給人拒絕的理由,步雨便微笑著說了聲“謝謝”。
并肩走在鄉間狹窄的小道上,地上凹凸不平偶爾有幾顆小石子調皮的杵在那兒故意弄疼你的腳板,路的兩側也時不時會有雜亂無章的野草撥弄你一下,給你撓撓癢。
“步老師倒是不像同齡人,一到假期就窩在家里。”溫行年一邊悠閑地走著,一邊開始搭起話來。
“嗯,窩在家里嘛,每天工作完,周末閑暇的時候,窩的久了,好不容易有個長假,肯定要出來放松一下啊。”
步雨低頭看著路走,邊走邊踢路上的小石頭,她一踢,石頭就滾遠了些,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停下來,她于是又加快了些步子走過去,又輕輕一踢,如此反復,樂此不疲。
旁邊的溫行年看到這個場景,忍不住笑出了聲,語調輕快道:“你這樣,可不像是個成熟穩重的高中老師,倒像是個十多歲的孩子。”
聞言,步雨抬起頭,狡黠一笑,而后若有所思地說道:“不曾想,原來我的形象樹立的這么這么可靠啊,”說到這兒,頓了一下,又嘆氣道:“可我也只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孩子啊!”
那有點幼稚的語調,引得溫行年又是失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來了田園鄉村,就是要體驗一下當初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順便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放空下腦子,不是一味的像在城市里一樣,顛三倒四的作息,混沌的腦子,機器般的重復著三點一線的生活。”
步雨突然頗有些感慨的說道,溫行年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道:“的確有點。”
“步老師是家就在高中那邊嗎?”
“不是,”步雨輕輕搖了搖頭,“是大學在那個城市上。”
“為什么考大學不考在本地呢?”
腳步頓了頓,回憶突然回到了八年前,自己偷偷改了志愿,步雨笑了笑,繼續走著,緩緩道:“父母是挺想讓我留在本地的,但我那時候沒怎么離開過父母,只想著能脫離他們,到一個很遠的地方,獨自生活。”
溫行年突然就想到了一個穿著校服,扎著馬尾辮,學生氣的步雨,在為了自己的未來與父母據理力爭著。
“有后悔過嗎?”
他停住腳步,看著她問道。
“沒有,”步雨認真的回答道,“我不會后悔我做過的每一個決定,因為我相信那一刻自己肯定已經想好了很多種后果,也明白我當時的心意所向。”
是個性子挺軸的一個女孩子啊!
溫行年笑了笑。
又走了一會兒,看到了自己的住處,步雨停下來,說道:“我到了。”
“嗯,那我就送到這兒了。”
“今晚很開心。”
“祝你做個好夢,”淡淡笑著,輕聲道:
“步雨,晚安!”
“晚安,”她頓了一下,而后也輕輕說道:
“溫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