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瑤徑直走到陸家后門。
還沒到后門處時,就聽到一陣爭吵的聲音。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沒規沒矩的,我不是讓你在外面等著的么?不僅擅自進來,還亂吃桌上的水果!”
是一個少女的聲音,少女剛說完,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便響起,聲音很大:“我一把年紀了,還不許我進來坐坐了?再說了,吃你一個水果怎么了?怕我賠不起你嗎?我女兒好歹是你們家主院子里的貼身丫鬟,你又算個什么東西,還敢教訓起我來了!?”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一串連珠炮下來,少女段位太低,當即聲音中都有些委屈了。
“我還不可理喻,這么大太陽,你讓我在外面等,這就是陸家的待客之道嗎?”
“你!”
“迎香。”
那丫鬟打扮的少女正欲發作,便被趕來的稚瑤喊住了。
迎香與那中年女子都看到了稚瑤,迎香忙恭敬道:“稚瑤姐。”
“你先下去吧。”
稚瑤走上前來,安慰了迎香一番,迎香才有些生氣地瞟了一旁的中年女子,哼了一聲,憤憤離去。
“瑤瑤,你終于出來了,你們陸家的丫鬟,真是越來越沒禮貌了,吃個水果都要對我說三道四。”
那中年女子雖然已近中年,但穿得很艷,雖然臉色有了皺紋,但尚有幾分風韻。可見其年輕時,也是個美人。
稚瑤推著女子向門外走去,道:“先出去再說,這里是陸家,沒有主人應允,你不能進來。”
“誒誒誒,別推了,這里又沒有外人。門外的守衛都放我進來了。”
“他們放你進來?你又對他們說了什么了?”
說著,稚瑤看了一眼門外的守衛。
守衛們轉過身來,也是一臉無奈。稚瑤立時明白了,多半是這女人死纏爛打,門衛不厭其煩,才允許她進來這小苑里。
“瑤瑤,你這么用力推我,我可是你親娘,是我生你養你的,來陸家看看你怎么了?”
稚瑤看著這個樣貌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中年女子,道:“我七歲那年你就把我賣到陸家。養我的是陸家,可不是你。”
“瑤瑤你,哎呦,我這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要被自己的女兒這樣說。娘我當年也是迫不得已。而且,若不是我把你賣進陸家,你哪有今天這般風光?”
中年女子說著,作勢便要哭。
稚瑤厭煩了她拙劣的演技,打斷她道:“你到底有何事找我?有話便直說。”
“娘只是想你了,想來見我的瑤瑤一面罷了。”
中年女子眉眼含笑。
稚瑤卻不信她的話,顯得有些不耐煩,道:“不必在我面前演戲了,是不是姜稚年,他又在外面賭錢,欠了債了?”
“娘真的是想你了......不過你哥他,你也是知道的,他就這點不好,喜歡賭,但他對娘還是很孝順的,看,我手上這玉鐲,就是他買回來送給娘的哩。”
說著,中年女子揚了揚手上的玉鐲子。
稚瑤看著玉鐲子,陸家是專門做玉器生意的,稚瑤耳濡目染,也懂了一些玉器上的門道。
一眼就看出了這玉鐲的成色,可謂是極差。
只是她那個嗜賭如命的哥哥,在大街上隨便找個攤子買來應付母親的罷了。
稚瑤看了看母親,崩著的臉,終究還是垮了下來。
稚瑤嘆了口氣,道:“娘,你不必拐彎抹角的說我不孝順,這個月,你已經是第三次來跟我要錢了。這些年來,你總跟我說他會戒,然而,他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更變本加厲的賭錢。”
見稚瑤終于松動,中年女子也嘆了口氣,道:“娘已經教訓過你哥了,你哥也保證了,這一次,他肯定會重新做人,再也不賭了。”
“娘,你上次來見我,也是說的這種話。我不會再信你,也不會再信姜稚年。”
說著,稚瑤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玉鐲。
這只玉鐲,是家主陸如烈賞賜給她的,成色極好,也是稚瑤渾身上下,除了御寒珠之外最值錢的首飾。
想了想,稚瑤還是狠心將它取了下來,塞在母親手里。
并道:“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他,也是最后一次幫你,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會幫他,也不會再見你,你走吧。”
陸家很快就會辦到靈秀山,到那時,她也進不了靈秀山了,他們也不會再見面。
玉鐲脫手,送到母親手里,稚瑤甚至感覺渾身一松。
想著,稚瑤便要將母親推出門去。
稚瑤母親一邊仔細把玉鐲拿在手上看著,一邊死活不愿離開:“別推了,瑤瑤,就這一個玉鐲,可不夠啊。”
聞言,稚瑤俏臉上不由閃過一抹委屈,她道:“哪里不夠,這玉鐲你拿去典當行問問,至少值五枚靈玉!平常人家,靠這一個鐲子都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了。如今我把它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五枚靈玉?嘶,這小小一個玉鐲,當真如此值錢?看來,娘當年把你賣到陸家是對的,你看看你,現在過的多滋潤吶,這么貴重的東西都能戴在身上。”
見母親的眼睛幾乎要變成錢的形狀了,甚至將玉鐲戴在自己手上,顯然無比滿意的模樣。
稚瑤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生氣。
當年母親將她賣到陸家,只是因為哥哥姜稚年要讀私塾。
她為了湊夠錢財,才把她狠心賣掉。
現在反倒說得好像是為了她好一般。
這些年,自己受的苦,她又何曾問過?
“你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走吧,從此以后,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會再見你了。”
稚瑤說著,便繼續推母親出去。
門口的兩名護衛見了,不知該不該出手幫忙。畢竟那是稚瑤的母親。
“那可不行,你是我女兒,我怎么就不能來見你了。”
“你要是真為了你兒子好,就不要再來找我。再這樣下去,他早晚要惹出大禍來。”
說著,稚瑤把母親推出門去,隨后便重重關上門。
“你哥他要不是文場失意,他又怎么會自甘墮落,你怎么不替你哥想想呀!誒,你們別拉我呀!......”
任由母親在門后如何叫喊,稚瑤也不再理會了。
把守后門的門衛去拉稚瑤的母親,反而被她潑婦般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聽著母親潑婦般的聲音,稚瑤很是委屈,不覺眼眶中已有些濕潤。
眼里只有你那寶貝兒子,何曾見你兒子有出息?
擦去眼淚。
稚瑤深吸了口氣,臉上回復平靜,隨后快步離開。
........
“這個瑤瑤,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姜意蘭走出陸府后還一直不滿地嘀咕,視線觸及自己腕上的玉鐲,立馬又喜笑顏開:“這鐲子可真漂亮。”
笑著笑著,姜意蘭又感覺不對,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剛才應該再找瑤瑤多拿點玉錢的,這么好看的鐲子,典當了多可惜啊?這丫頭也不知道有沒有騙我,真的有五枚靈玉這么值錢?”
姜意蘭將手鐲放在眼前,反復觀看著,越看越喜歡。
心中打定主意,回家了拿自己的其他首飾去換錢還債,這個鐲子一定要留下來!
想著,正走到一個巷尾處。
姜意蘭一直看自己手上的鐲子,沒留神撞倒一個人。
“哎呦,哪個不長眼的,會不會看路啊!”
姜意蘭罵罵咧咧開口。
抬起頭時,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對方是一個兇神惡煞的疤臉大漢,正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
看著疤臉大漢那猥瑣的眼神,姜意蘭不由打了個冷戰。
她四下環顧一番,發現這里是一處偏巷,沒什么人經過,心中不由得害怕起來。
本想快步離開,那疤臉大漢卻擋住了姜意蘭的路。
“上哪兒去啊?大嬸,你手上這鐲子挺漂亮,在哪買的?”
姜意蘭聽他喊自己大嬸,她很忌諱這個,心中頓時有些不滿。但對方那兇神惡煞,還一直盯著自己鐲子的模樣,她忙捂著自己鐲子,道:“青天白日的,你……你想干什么?”
“你這鐲子看起來不錯,給我看看!”
疤臉大漢獰笑一聲,上前一步。
姜意蘭也吼退一步,隨后大叫道:“別,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可叫人了!知道那邊的陸家嗎?我女兒可是陸家主院里有頭有臉的丫鬟!你要是亂來,陸家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疤臉大漢聞言,只是嗤笑:“還陸家,你知道大爺我是誰嗎?”
見對方不怕陸家,姜意蘭心中有些沒底,搖頭道:“不知。”
“不知就好辦了!把東西拿過來!”
疤臉大漢聞言,立馬伸手去搶鐲子。
姜意蘭大驚,忙拼命護著,扯著喉嚨大喊:“救命啊,殺人啦!搶錢啦!殺人......”
姜意蘭大喊這陣功夫,那疤臉大漢已經用力從她手上拽下鐲子。
隨后將姜意蘭用力一推,姜意蘭頓時向后摔去,重重摔在地上,跌了個個狗吃屎。
爬起來時額頭都流血了。
而那疤臉大喊,已然不見了蹤影。
她坐在地上一邊痛哭一邊拍地:“這喪盡天良的東西,我的鐲子!我兒的救命錢吶!”
.......
稚瑤不知陸家之外發生了什么,只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院子里。
就見陸野此時正坐在亭子里,手里拿著魚竿,悠然垂釣著。
在亭子外頭,已經升級完成的白鶴,正安靜地站在一旁。
白鶴高大的身影遮天蔽日,羽毛似乎也比以前更潔白了,仿佛有仙氣在它周身環繞一般。
稚瑤下去沏了一盞茶,隨后端著來到陸野身邊。
陸野也正好釣到一條魚上來。
是一條鱖魚,鱖魚的肉質很嫩,比鯉魚草魚這些,要好吃。在前世的地球上,價格也更貴一些。
陸野將其丟入身旁的竹簍里。
稚瑤順著竹簍之中看去,就見里面僅有三條魚。
她也沒有多想,只是將茶盞送到陸野面前。
“小少爺,喝茶。”
陸野收了魚竿,接過稚瑤遞來的茶,喝了一口,突然道:“今天天氣不錯,隨我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