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楊嬋緩緩醒來時,只見面前的場景已經變了一番模樣了,不再是五莊觀的涼亭,而是在屋子里面。
撐著手臂起身,楊嬋發現自己躺在一張一米見寬的玉床上面,玉質柔軟,手按下去便立刻留了個掌印下來,拿開手掌印又慢慢地恢復了,端得是神奇。
從玉床上離開,楊嬋走出房間,右邊只有半座大殿,另一半像是被人齊齊削去。
左邊見到一道身影端坐在崖邊一株光禿禿的老樹之下。
身子右邊還有一個大水缸,水缸邊有一方水池,在水缸和水池之后,是一處藤架,青蔥的藤蔓上墜著七個青色葫蘆。
“你醒了。”應緣起來轉身道。
“先生,我是怎么了?”楊嬋疑惑地問道。
“沒什么,只是一時沒消化好而已,現在消化好了,感覺怎么樣?”
楊嬋抬了抬手:“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p>
“那就對了,這邊來?!睉壸呦蛞贿?。
楊嬋跟在應緣的身后,走向廟邊,在廟前的空地上,矗立著一株長得老高的桂樹,枝葉如蓋,投下一片陰涼,樹下擺著一方石桌和幾個石凳。
楊嬋坐下,應緣為她倒了一杯水。
“你知道嘛,在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就見過你了?!睉墱睾偷氐溃拔疫€送過你一件出生禮,是一塊玉葉,上面刻著一個嬋字,不知時過經年,你還帶在身上嗎?”
“先生說的是這個嗎?”楊嬋從脖間摸出了玉墜,淺刻著一個嬋字,還帶著身體的溫熱。
“正是?!睉夵c點頭。
“父親說過,玉能養人,人也能養玉,這是他一位十分重要的朋友相贈的出生禮,所以楊嬋一直貼身帶著它。”楊嬋說道。
只是提到父親,楊嬋想起一家人生離死別,不禁黯然神傷起來。
看著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楊嬋,應緣不禁想起十幾年前在華山蘭若寺與楊天佑和瑤姬的初見,一切都好像是發生在昨天的事情,只是今日卻橫生如此多的變故。
“你想聽一聽你父母之間的故事嗎?”應緣詢問道。
“想?!睏顙瓤聪驊?,毫不猶豫地道。
聽著應緣說起楊天佑和瑤姬的故事,楊嬋漸漸地淚眼婆娑,感念父母相知相戀相守的不易。
“這兩個葫蘆之中蘊養的就是你父親和大哥的魂魄,只是不知需等待多久的時間,他們才能重獲新生?!睉夘I著楊嬋來到藤架前,指點著道。
楊嬋輕撫著青色葫蘆,口中念著:“父親,大哥。”
看著楊嬋梨花帶雨的樣子,應緣卻沒什么太大的感覺。
天規森嚴,一向禁止仙凡之戀,應緣對此也無可奈何,而且,他覺得,天規如此訂立,也是有一定的合理程度的。
“楊嬋,你便暫時留在我這里吧,我會傳你吐納之法,再教你騰云之術,好讓你有一些自保的能力,你是瑤姬之女,生來仙骨,又服了人參果,想來不是一件難事,至于你二哥那邊,他自有他的造化,過段時間我再帶你去找他?!睉壙粗崛醯臈顙鹊馈?/p>
見楊嬋又要福身道謝,應緣忙道:“不要再說謝字了,生分了。”
“先生大恩,卻非一個謝字所能承擔,楊嬋一定銘記心中,做牛做馬無以為報?!睏顙鹊溃樕线€帶著淚痕。
“我來帶你見一個人,額,準確來說不是人,是僵尸?!睉壠鹕?,向半座廟走去。
半座廟旁邊的房子其實并不屬于這半座廟,只是應緣變化出來讓楊嬋棲身的。
僵尸,楊嬋一聽,心中一驚,這里還有僵尸,他還養了一只僵尸是嗎?
跟著應緣走進廟中,楊嬋看到一個女子蹲在神臺邊,頭來回一動一動的,還有刺耳的聲音傳來,好像是在磨牙。
“后卿,來和楊嬋打打招呼?!睉壓暗?。
后卿倏地轉過頭來,一只僵尸獠牙還露在了外面,而后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睜著大大的眼睛沖楊嬋一笑。
只是那一笑有些僵硬。
“很高興見到你,楊嬋?!?/p>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睏顙葞еσ恻c點頭。
應緣走到后卿的身邊,寵溺地拍了拍她的頭:“她是一只僵尸,不過你不用怕她,她不會隨便吸血的,我把她當成妹妹一樣,你也可以把她當成妹妹?!?/p>
楊嬋點了點頭。
在接下來的幾十天內,應緣將度人經的吐納之法傳授給楊嬋,又細細給楊嬋講授度人經的經文深意,但是并沒有讓她即刻開始修行度人經。
一顆人參果,直接讓楊嬋到了餐霞飲露的境界,這還是應緣刻意壓制的結果。
平日間,應緣也會來往昆侖山,采取一些靈果給楊嬋服用,輔助她的修行。
有知冷暖的人的陪伴總比一只螃蟹的陪伴好的太多了,只是應緣本來住的地方讓給了楊嬋,他現在只在桂花樹邊弄著張躺椅,伴著月色星光入眠。
“你要飲茶?”楊嬋詢問道。
“也好?!睉夵c頭。
楊嬋素手斟茶,縷縷茶香從水中溢散開來。
應緣端起一小杯,品了品,甚是不錯。
“我與二哥分開多日,也不知道二哥現在如何了,我想要去見見二哥?!睏顙缺〈捷p啟。
“看來這杯茶不是好喝的??!”應緣輕笑一下道。
楊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也罷,我看你這些日子的修行也多有分神,怕是都在擔心你這二哥,算來你和楊戩分開已有多日,我便帶你下山去尋他,讓你心中安定?!睉壓谜f話地道。
“多謝先生?!睏顙让χx道。
……
楊戩自華山向玉泉山一路走去,其間遇到了無數的艱難險阻,體驗了與灌江口養尊處優的楊家二少爺完全不同的生活。
一路走來,心酸苦辱皆嘗,心中的意志卻是更為堅強。
欲成諸天龍象,先為眾生牛馬。
不過大金烏最終還是找到了楊戩,將他帶回了天界。
天庭在他的身上施了十大酷刑,他都沒有說出天眼的下落,玉帝大怒,直接下令在斬妖臺將之處斬。
天庭和天界其實是兩個概念,天界又分為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而天庭處在第九重天,斬妖臺只是處于第一重天,這等行刑污穢之地自然上不得臺面。
“姐姐,不好了,不好了,楊戩要被斬首了。”玉兔得了消息,忙一蹦一跳地跑向月宮報信。
“什么?”嫦娥聽到這個消息,面色一白,騰地一下坐起身來。
“我聽天兵說的,說是大金烏捉回了楊戩,現在玉帝下令要在斬妖臺把他斬首?!庇裢脷獯跤醯氐?。
“我馬上過去?!辨隙鹈媛都鄙?。
“姐姐,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玉兔忙說道,怕嫦娥沖撞了那玉帝和王母。
“是何人在監斬?”嫦娥又問。
“是天蓬元帥?!庇裢没卮鸬馈?/p>
嫦娥眼眸一轉:“玉兒,你好好看家,我去去就來。”
不待玉兔答話,嫦娥便飛向斬妖臺。
如今事情已經到了天界,也不好再讓應緣插手了,想這天庭仙神眾多,一個弄不好反而會把他白白給搭了進來。
楊戩面如土色,身上血痕道道,雙手雙腳負著鎖鏈,被天兵壓在斬妖臺前。
天蓬元帥站在一邊,只待時辰一到,便下令問斬。
他在楊府用催齡掌救了楊戩和楊嬋,已經是一件大冒險的事情了,幸好楊天佑以及楊蛟的魂魄都沒有勾到,有人幫他背了這個黑鍋,否則天庭要是追查下來,他也是不好交代。
楊戩,今日還會有人來救你嗎?
天蓬元帥不忍地看了楊戩一眼,又環顧天邊,忽見一素白身影飛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