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嬋還在山下買了鍋碗瓢盆這些東西，倒是大有過日子的打算。

待到應緣和楊嬋將鍋碗瓢盆都支棱了起來，應緣坐在樹下喝茶，楊嬋手拿菜刀有模有樣地動作著。

不一會兒，應緣便聞到了一股專屬于油煙的香味，倒的確和那以前吃的靈果不同，光聞味道便覺得食欲大動。

楊嬋突然瞥見廟墻腳有一株小草迎風飄搖，生在這仙家福地，想來必定是株靈草，菜刀在日光之下閃著奪目光芒，磨刀霍霍向小草。

“啊，救命啊，不要吃我，仙子姐姐。”突然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你會說話？”楊嬋眼中閃過一絲訝色，這應該算是一株妖草了。

聽到聲音，應緣也好奇地起身走過去。

“仙子姐姐，不要吃我，你最最漂亮了，就像夜晚的明月一樣。”這小草還挺會夸人的。

楊嬋看著小草嫣然一笑。

“你什么時候開的靈智？”應緣走過來問道，他都沒太留意這墻邊的小草。

“在上一次昆侖下雪的時候。”小草如實地回答著。

應緣灼灼的目光，楊嬋持著菜刀在側，都讓小草在風中瑟瑟發抖。

“先生，這算是妖了吧。”楊嬋看向應緣問道。

“是。”應緣點了下頭，“再過些歲月或許就能夠化形了。”

“先生先生，還要下多少次的雪我才能化形。”小草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這得看你自己的修行和造化，或許十年，或許百年，都不一定。”應緣道，植物成妖本身就罕見，化形的時間自然要漫長的多。

“十年那就是下十次的雪咯。”小草天真地道。

“下雪對你似乎有著很特殊的意義啊。”楊嬋柔聲地道。

“因為上一次下雪的時候，我才開靈智，差一點兒被雪給凍死了，我不知道下一次下雪我還能不能撐過去。”小草弱弱地道。

“你放心吧，有先生在，你一定可以撐過去的。”楊嬋道，又看向應緣，“先生，對嗎？”

“這都得看它自己的造化，修行終究只能靠自己，不過我那缸里面的水挺多的，有空你可以澆灌一下。”應緣暗著提醒楊嬋，“等等，怎么有股糊味？”

“遭了，我的菜。”楊嬋聲音瞬間高了八度。

待到楊嬋的菜上桌，一盤燒糊了的魚，一盤看著還行的小青菜。

這魚估計是不能吃了，應緣夾了根小青菜送入口中，瞬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楊嬋看得一愣，她還是第一次看應緣這么真情實感地笑出聲。

“怎么，我做的菜很難吃嗎？”楊嬋有些緊張地問。

“那倒也不是，就是有點兒咸。”應緣道

楊嬋有些泄氣，第一次下廚以失敗而告終，她還想著給玉鼎真人和二哥時不時改善下伙食呢。

飯后，應緣開始正式教導楊嬋度人經的修行之法。

經文的道理楊嬋大多能聽懂，可是修行起來，那又是另一片光景了，不過才開始這個樣子也很正常。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楊嬋開始學習真正的騰云之術了，不同的騰云之術也是有著高下之分的，比如有人能一次騰云十萬八千里，有人一次騰云五萬九千里，有人騰云卻只能千里之距，她以前學的只能算是爬云，離地不過數十丈。

楊嬋記得訣竅，心神合一，將自己想象成一片羽毛，一陣風吹來，輕飄飄地隨風而起，飛向高空。

應緣看著楊嬋飛向高天，她比之楊戩的根骨資質終是差了許多，楊戩跟隨玉鼎真人，第一天的時間便能夠騰云百里了。

楊嬋只覺得身輕如燕，飄飄搖搖，再一睜開眼睛，已經立身在層云之間，云朵像是棉花一樣從她的身邊飄過。

楊嬋抬手去拂這輕云，手從云間穿過，云朵像是炊煙般散開。

只是楊嬋忽然往下瞥了一眼，立刻被嚇到了，心神一個不穩，身子向著下方墜落而去。

“啊！”

楊嬋第一次騰云，應緣自然是全程關注著她，見楊嬋跌落下來，應緣立刻飛身將她接住。

回到地面上，楊嬋還驚魂未定，面色蒼白。

“第一次騰云百丈高這純屬正常，以后適應了便好。”應緣安慰道。

楊嬋點了點頭，一顆心卻還控制不住劇烈地在胸口跳動著。

“明天我們去看看你二哥，玉鼎真人的化道丹已經練成了。”應緣道。

“好。”楊嬋將鬢邊吹亂的發絲捋到耳后，應道。

第二天，應緣和楊嬋自半座廟而下，來到玉泉山金霞洞。

一來到洞口，便有一道黑影手腳同時著地地躥了出來，正是服用了化形丹的哮天犬，只是他現在還不太適應這身形的變化。

“汪汪汪。”哮天犬沖應緣和楊嬋叫了幾聲，然后又爬在前方，像是領著兩個人進門。

進洞之后，哮天犬回到自己的角落，雙手撐地地蹲著。

玉鼎真人和楊戩早已經等候多時，在洞中一個石室內，有一方水池，這是玉鼎真人特意為楊戩所準備的。

“二哥。”一見到楊戩，楊嬋異常的開心，一把抱住了楊戩，真是兄妹情深，他們已經隔了半個月沒見了。

楊戩見到三妹，也是十分的歡喜，修行的辛苦似在瞬間一掃而空。

“我好像聞到了一點點香味。”玉鼎真人在空氣中嗅了嗅道。

“真人，二哥，我準備了一些酒菜帶過來，放在外面。”楊嬋說道

玉鼎真人忙踱步走到大廳之中，掀開一看，香味更勝，滿面歡喜：“不錯不錯，都是我喜歡吃的，我這徒弟妹子真是深得我心啊。”

在應緣這個小白鼠的實驗之下，楊嬋的廚藝進步神速。

“真人，我們什么時候開始？”應緣問。

“不急不急，我們先吃飯，先吃飯。”玉鼎真人急不可耐地道，這人間煙火還真是別樣的誘人，都個把多月沒吃過了。

“真人，我想去藏書室看看。”楊嬋道。

“去吧去吧，挑中了就帶回去慢慢看。”玉鼎真人大方地道。

楊嬋去往藏書室，玉鼎真人和楊戩這一對師徒品嘗起美食佳肴，應緣則饒有興趣地教起哮天犬說人話。

飯后，幾人來到石室之中。

應緣自腰間取下一個手指大小的青色葫蘆，拔開塞口，對著水池傾倒，不一會兒水池便被倒滿了，這葫蘆中的水都是來自廟前那口缸中的靈水。

相傳西土佛門菩薩觀世音，她手中玉凈瓶里面盛的也是諸天靈氣凝結之水。

“我們到外面等吧。”應緣對楊嬋道，化開至尊大道必然是一個無比慘烈的過程，還是不要讓楊嬋看見為好。

待應緣和楊嬋出去之后，楊戩服下玉鼎真人為他煉制的化道丹，脫下衣物走入水池中。

玉鼎真人幾乎耗盡這些年游歷所得，又厚著臉皮上了玉虛宮，朝那些師兄們求來了一些稀世藥物，再加上應緣那一枚暗合死生虛一法則的絳樹葉，才煉制出這么一顆化道丹。

不消片刻工夫，只聽得石室之中傳來楊戩凄厲的慘叫聲，至尊大道乃是天生帶來，融于血脈根骨之中，要化開這至尊大道何其艱難，其中痛楚比起骨折筋斷更要甚之。

楊戩的肉身幾乎要寸寸裂開，索性這池水鎖住了他的生機，源源不斷的精力涌入他的體內，支撐著他。

楊戩雙目泛紅，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他的腦海中想起身死的父兄，想起壓在桃山下的母親，想起背井離鄉的妹妹，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住。

玉鼎真人看著楊戩這樣子，心中都于心不忍，這絕非常人可以忍受的疼痛，恐怕換做另外的人，就要自絕于此了。

他默默地背過身去，孩子，今天吃得苦，往后都會回報回來的。

“咔咔”的聲音傳來，那是楊戩體內至尊大道斷裂的聲音。

石室外，哮天犬聽到楊戩的慘叫聲，也跟著叫起來，叫的讓人心煩意亂，應緣捏了個法咒，讓他昏睡了過去。

楊嬋坐在蒲團之上，眸中閃著淚光，如玉般的雙手緊緊攥住，指甲都嵌進了肉里面。

“要不我們先出去吧。”應緣說道。

“不用。”楊嬋倔強地道，“我要在這里陪著我二哥。”

應緣了解楊嬋的性子，知道多勸也是無用。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石室的大門緩緩打開，玉鼎真人攙扶著面色蒼白，一身白衣的楊戩走出來。

楊嬋立刻奔上前，攙扶著二哥：“二哥，你怎么樣？”

“三妹，放心好了，我沒事。”楊戩擠出了一絲笑容道。

應緣走上前來，拿過楊戩的一只手，探出一道神識，下一秒便感到波瀾壯闊的大海橫陳在自己的眼前，滔天的巨浪一波又一波的襲來，聲勢宏大。

收回神識，應緣止不住嘆道：“不錯，不錯，至尊大道化開，今后修行便是一片坦途。”

“我說的吧，我練的丹藥，絕對沒問題，不是我吹牛，普天之下能練出這化道丹的，不出一掌之數。”玉鼎真人眉飛色舞地道，絲毫不掩得意之色。

他，玉鼎，要教出一個震撼三界的徒弟，好叫他那些師兄弟們看看。

“楊戩他日若是能夠有所成就，全賴師父和先生一路護持，此恩楊戩一定永記心中。”楊戩無比真誠地道。

“嗨，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玉鼎真人說道，“你剛剛承受了化道之苦，趕緊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太過損耗心神。”

“既然如此，楊嬋你留下來照顧你二哥幾日，我便不多打擾了。”應緣思量下說道。

“是，先生。”楊嬋應著，她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