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野剛走出電梯，就被人一頭撞進(jìn)懷里。

包里的鑰匙、門卡、粉餅、口紅，全灑在了地上，剛要撿，卻看到川頁爪兩只黑爪子像挖掘機(jī)一樣，連同地上的灰和頭發(fā)一起，一把一把往回?fù)啤?/p>

小野一陣反胃，擠出笑容：“我來吧。”

“不行不行，你就負(fù)責(zé)美美地站在那里……”可說到一半，聲音就和爪子一起，懸在了半空中。

“哎，哎。”小野戳戳川頁爪的手臂，“死機(jī)了啊？”

誰知川頁爪蹲在原地，抬頭死死盯著小野脖子上的玉墜，驚恐萬分：“這……這是大大給你的？”

呃……本來就是我的，但……也算是顧島給的吧。

小野點頭。

川頁爪頓時狂喜，這可是顧島的寶貝啊，他幾次見顧島一個人對著玉墜出神，然后又小心地藏進(jìn)錢夾里。如今這寶貝竟出現(xiàn)在了小野脖子上，難道是……肯定是……

“你是射手座？”

“嗯……”

我就知道！難怪大大最近沒讓我買過包！

川頁爪頭一回覺得腦袋透亮透亮的，看什么都清清楚楚，忍不住對著地上的瓷磚做出一個“耶”的手勢。

“你給我回來！”

走廊不遠(yuǎn)處伴著鞋跟打地的聲音，一陣咆哮滾滾而來，川頁爪瞬間像鬼一樣蒸發(fā)得無影無蹤。

這聲音？小野望去，又驚又喜。

“蔣總！”

“你還在？”

不冷不熱的語調(diào)，瞬間顯得小野的熱情有點可笑。

小野尷尬地將大笑臉收斂成微笑，指指川頁爪逃竄的方向：“他惹您生氣了？”

蔣黎翻了個白眼：“連個考勤都管不好。”

那是肯定的，軟妹子就像一圈粘粉，往川頁爪身上一裹，他就被炸得外焦里嫩，又酥又脆。

小野噗嗤一聲，彎眼笑道：“顧總也抱怨過，不過既然您回來了，他就放心了。”

“你們還真是無話不談。”這么快就從小野嘴里聽到顧島的名字，蔣黎一聲冷笑。

她今早剛回到浪跡，就發(fā)現(xiàn)小野搬到了顧島隔壁，查考勤的時候，更是一眼注意到，只要小野在公司的晚上，顧島也無一例外地都在。

對此蔣黎見怪不怪，反正一池塘的魚，多一條少一條估計連養(yǎng)魚人自己都不知道。但令她費解的是，每次離開的時候，倆人都是一前一后，小野先走，隔個大約十來分鐘，顧島再走，這完全不符合顧島愛咋咋地的性格。

大概他多少也得為公司上市時的形象考慮吧。

原本，這些不顧一切也要往顧島身上撲的姑娘，蔣黎懶得管死活，可小野到底救過她的命，她決定還一個人情。

“我不管你要他的人還是要他的錢，你最好先弄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

說完，蔣黎徑直走進(jìn)電梯，小野則落荒逃進(jìn)了辦公區(qū)。

留下前臺妹子看得迷迷糊糊，眼睛一個勁眨巴，卻突然眨巴出一張布滿凹地疙瘩、怒火中燒的臉。

“她說什么？”

妹子驚悚地看著川頁爪：“她……她說，你連考勤都……”

“啊呀不是，后面一句。”

“……她說……”妹子的鼻翼一會兒窘到左邊，一會兒又窘到右邊，她不就是沒有聽懂這就嘛，干嘛還要問人家，“她說，要人，要錢，自己有什么……”

“神經(jīng)病。”川頁爪狠狠瞪著電梯門。

妹子如夢初醒：“你一直在偷聽！”

“什么叫偷聽？！我們是正義的一方，那叫監(jiān)聽。”

川頁爪鼻孔冒煙，呼嚕呼嚕氣鼓鼓地往回走。可才走幾步，又滾了回來：“對了，那個消防門啊，快點修修，拉也拉不動。”他拍拍袖子，好像能把臭氣拍掉一樣。方才他為了躲開蔣黎，本想去消防樓梯避一避，沒想到開不了門，只能筆筆直把自己塞進(jìn)垃圾桶和墻壁的小縫里。

妹子一臉白茫茫。

“哎哎，聽懂沒啊？”

“那個……門……是往外推的……”妹子用纖細(xì)的手指做了個推的姿勢。

川頁爪眼前一黑，媽的……

“上面沒寫字，誰知道啊！”

“上面寫著……Push……”

噗……啥？

沉默兩秒鐘，川頁爪擺出一張不可一世的臉，甩甩頭：“我知道。”然后瞪了眼妹子，“這是在中國，寫中文！”便大搖大擺走開了。

路過會議室的時候，見小野和顧島相談甚歡，川頁爪終于露出了欣慰的姨母笑。

“上次你提到，能不能跳過機(jī)構(gòu)投資者。”會議室里，小野嘴角微微一揚，“有一種方式可以。”

顧島靠在窗前，被陽光照得暖洋洋的。

“洗耳恭聽。”他笑了笑，每次小野笑起來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跟著笑。

“不走傳統(tǒng)的上市流程，而是選擇，直接上市，英文也叫作directlisting，這是近幾年的一個新趨勢，納斯達(dá)克暫時不行，但紐交所可以。”

“直接上市。”顧島輕輕重復(fù)了一遍。

小野猜測，憑顧島二百五的智商，再重復(fù)幾遍，也許就能直接琢磨出這四個字的含義，但作為一個財務(wù)顧問，她還是決定解釋一下：“傳統(tǒng)上市，就是公司發(fā)行新股，然后把新股先賣給承銷商，再由承銷商售出；而所謂直接上市，就是不發(fā)行新股，不通過承銷商，公司直接在交易所開始交易現(xiàn)有股份。”

顧島點頭，示意小野繼續(xù)說下去。

“所以，直接上市和傳統(tǒng)上市主要有三個區(qū)別。一，不發(fā)行新的股票，因此不會稀釋現(xiàn)有股份，但也不募集新的資金。二，更加大眾化，散戶與機(jī)構(gòu)投資者可以在同一時間接收到等量的信息，并且直接參與交易。三，現(xiàn)有股東沒有鎖定期，所以市場價格可以反映更真實的供需情況，但股價波動可能會更大。”

“也就是說，直接上市，把上市和融資這兩件事情，分開了。”

“沒錯。”小野暗嘆，果然是個聰明人，一語中的。于是她進(jìn)一步說明，“只要公司近期不著急融資，就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先上市。一旦上市一段時間后，公司就會被看作經(jīng)驗豐富的發(fā)行人，如果屆時有融資需要，可以隨時再做融資。”

“我喜歡。”待小野說完，顧島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很干脆。

小野莫名飛過一片紅暈，可一秒不到，又重新回到工作狀態(tài)。

不過顧島的回答，讓小野終于松了口氣。

因為她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說服顧島，不走傳統(tǒng)上市，轉(zhuǎn)而選擇直接上市。

之所以決定給出這個建議，是因為面對俊哥的死盯，出其不意地直接上市，才是浪跡當(dāng)前最好的防守。

而且，這也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一來，浪跡的上市不受影響，二來，徐教頭給她的這道有關(guān)機(jī)構(gòu)投資者的難題也能迎刃而解。

于是，為了堅定顧島的想法，小野又補(bǔ)充道：“另外，直接上市的案例目前還不多，一家中國的互聯(lián)網(wǎng)企業(yè)在美國選擇直接上市，一定會吸引媒體的目光，算是為浪跡打了免費的廣告吧。”

顧島沒有出聲。

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問道：“費用呢？”

小野噗嗤一笑：“比傳統(tǒng)上市便宜。傳統(tǒng)上市中，你需要支付的承銷費是募資規(guī)模的5%，但直接上市中，我們只提供咨詢，不提供承銷服務(wù)，所以你只需要支付一筆固定的咨詢費，不到原先承銷費的五分之一。”

毫無疑問，這是顧島想要聽到的答案。

其實，小野原本也想把費用作為直接上市的優(yōu)勢之一，羅列出來。可憑她對顧島的了解，好的結(jié)果遠(yuǎn)比費用重要，所以她決定，不重點提這一點。

沒想到，還是顧島先問了。

小野暗笑，果然，沒有一個不算賬的老板。

“照這么說，投行是不是很討厭直接上市？”了解完費用，顧島玩笑著問。

“是啊，討厭得不得了。”小野玩笑著答。

“那我怎么能讓你討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