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一次聽說了愛德文的事,花闕林與楊夕顏二人前去看望。
“咚——咚咚——”伴隨著幾陣打鐘。
空寂幽幽,上空悲猿,涓涓流水橫著一只舟。舟上有位漁夫。墨綠熏染了整張畫面,清新干凈的的筆墨勾勒出山水,靜山靜水的一副好景派。
楊夕顏也感贊道“這養老是個好地方,哦!對了,咋們今天要找誰?這人我認識嗎?”
花闕林“曾經認識”
二人走在石板鋪的小路,時而會有白蝶翩翩飛來,或是半山開著的桃花。
到了山頂的一端寺廟前,一位小僧走了出來。
似乎早知道他們來的目的,“兩位施主,高樓觀望著兩位走來,但且回吧!”
楊夕顏道“小僧,這是為何?”
小僧輕閉眼,“阿彌陀佛,本是世間放不下,才會心如空門,施主只會擾了心,斷不去情恩。”
楊夕顏納了悶,我問你些什么,你又回答了我些什么“不是,小僧,你這哪哪的話?我想問為什么不讓我們進去呢?”
小僧沒再多言,與二人擦肩而過。
楊夕顏抱怨“這當和尚的,怎么能這么沒禮貌啊,問啥答不對地方,問了個正經又不回答。”
花闕林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只好長嘆一氣“偶時的一次,竟是最后一面。”
楊夕顏“哪有?那還不是那禿驢不肯。”
花闕林寵溺的笑了笑,道“不見也罷,我們走吧。”
半山之處,花闕林突然想到那僧人所講,回頭望去寺廟,見一位世外之人扭過了頭。
看是愛德文山崖處望,被發現后的撇過頭。
山崖的邊,寂寞的空山上,站著一位孤獨的背影,背影下的是很難放下的時間。
忽如一風吹來,清涼的走過隔著萬步之遠的石子路。
這風沒再止,陰雨密布,楊夕顏望了望“花繁!這天好像快下雨了,不過這天怎么變得這么快,一會兒一個樣......”
這些話點醒了還在觀望的花闕林,花闕林回眸一笑。
“嗯”
二人便再也沒來過此地了,在花闕林心中篤定那人便是愛德文。
不出所料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傾盆大雨。
彎彎的石子小路上,顯現著一個圓傘。
楊夕顏手拿撐著,二人有說有笑并肩的走在一起。
愛德文回了屋,打坐在空曠的屋內,屋內顯得有些陰暗和寒冷,愛德文剃去了長發,臉上的俊美沒遮半分。
少年輕閉著眼,嘴里肚腩著,連自己都聽不進去的靜心語。
屋外大雨愈發的大,沖破了窗門,大風撕扯著長長的紗簾,大雨奪命的打在木板地上。
此時見愛德文額頭猛的冒汗,手中撥盤的佛珠手串,爛散一地。
看來他依舊沒法解開心中深處的死結,那是他一輩子不想揭開的疤,翻起的舊事。
愛德文生的那天很不祥,天空不作美,屋頂有成群烏鴉飛過。
黑壓成片,嚇得村中老人不斷發抖。懷中的幼童止不住的哭。
一聲屋中孩童的哭聲,隨之而來的是嘶吼的痛哭。
竟誰承想生出來的還是個癡傻的,這一普通的家庭,也隨著愛德文出生,一步接著一步的變慘。
那年村里有家婦女的孩子給早夭,庸醫大夫便問那個婦女“村中可有癡傻的幼童?”
那婦女便第一時間篤定,是愛德文的出生,克死了她的孩子。
(在全村的驅趕下,我與我相依為命的父親,離開的村子,在村外的荒山上扎根生活。于......15年載。)
(父親的身體每天要干很多的活,很多時候會腰酸背痛,身體一天比一天的差。)
一個臉上有疤的青年“咋們去找山里的傻小子玩走吧。”
一個瘦小的道“行呀,也乖無聊的,好久被樂呵樂呵了。”
約著五六個一行人,上了山,一眼就在門口,看到了德文。
愛德文原名就叫德文,他蹲在木屋不遠處,撥玩著泥土。
有疤,道“傻子!干嘛呢?”走進一瞧“玩泥土呢!”
瘦小的見,小腳一提“傻子,別玩了,哥幾個帶你玩個有意思的。”
突然人群有人忍不了他們行徑,勸阻道“別讓德叔擔心”
有疤聽過,不耐煩道“就他那老骨頭架子,自己就是個二不充愣的,他不能不怪我們,還得謝謝老子我跟他傻兒子玩。”
瘦小補充道“我們又不能把這傻子怎么樣?就是他玩玩,你要是不玩就趕緊滾下山去。”
幾人將德文拉去后山,有疤的有些好奇,問“你說他老子爹,打過他沒?”
瘦小的上去一腳,囂張的問“嘿!你爹打過你沒?”
德文咬牙的輕喊了聲,這很好提起了有疤少年的興致,撿起一旁的樹條,一下接著一下的抽在少年的身上。
有疤聽著少年,接連起伏的喊叫,得意道“你們聽聽,這傻子被打是怎么叫的。來!喊聲爹,爹我就不打了。”
有疤看他緊咬牙,像是死活不肯喊。
再用力一抽“賤骨頭!一家子的賤骨頭!”
德文小聲憤怒的說道“不...不是”
瘦小的小耳一湊,問“什么?不是什么?”
“我我和我爹...不是賤骨頭”他緊攥著手,話語稚嫩,還有堅毅。
眾人幾個聽了這話,哄堂大笑,有疤單挑眉道“不是?不是賤骨頭,那是什么?!”說著踢了一腳“老子我說是賤骨頭!那就是賤骨頭!!”
邀著幾個一起,拳打腳踢起了德文。還沒開始多久,德叔便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
嚇得幾人便落荒而逃,著急的跑下了山。
德叔遠遠的站著,布滿青筋的手握著一把鐵鍬。
看德文衣服被扯了破洞,頭飾凌亂毛炸。
亂發下閃動的淚珠的眼,蒙蒙間輕聲音喊道“......爹”
德叔丟下鐵鍬,跌撞的跑去。小小的滄桑的身軀,用最大的愛抱住了德文。
此刻他的心疼的一地,萬千螞蟻穿孔,微顫的手,緊緊的將少年攬入懷里,破了音的嗓子,沙啞道“我的兒啊!我的德文!”
他的喊叫卑微到了骨子里,他的兒子受到欺負,他也受到欺負。
很久沒有人回去正經和他們說話,低三下四的道歉成了常態。
這對可憐的夫子,在山里度過了一個接著一個春夏秋冬,往來間的紅白喜喪。
(日循一天的過著,他們欺負的次數沒減,我試圖逃跑,但在我17歲那年,我沒能再逃走...)
幾個不成事的少年,面目猙獰,將不小心誤入大網中德文,嘲笑聲不斷。
一人一下的推擠著少年,語氣不和諧的辱罵著他。
德文不停的發著抖,蜷縮在角落,隨著少年脫褲灑了灑尿。
有疤的說道“你別抖呀~德文別怕呀!哈哈哈~傻子!”
瘦小的說道“看他被尿澆的可憐樣。”
(那時父親,我的父親來找我而且找到了我......是我...我就是災星...)
有疤的看到的叔,語氣調侃道“喲!德叔!村里的屎可是掏干凈了?”
瘦小的細細的嗅了嗅印來的氣味,捏著小鼻嫌棄道“哎呦!他奶的,真是臭死了!”
只見那有疤的邪笑一下,“德叔,要不要和大家伙一起來玩啊?”
(他們拿著網,套住了父親瘦弱的身軀,撲倒,踢踹)
這時瘦小的,德叔一動不動,喊道“等!等等...他...怎么不動了?”
蹲在地上符過身子,試探性的伸出食指。
癱軟在地“他...他怎么沒氣,沒氣了!”
有疤的少年也伸手試探,瞪大的眼球。“這老頭怎么這么不經玩啊?”
瘦小青年道“那......那怎么辦啊?”
這一問怎么辦?讓眾人頓住了腳。
有疤壓制著顫抖的手,兩眼一轉“能怎么辦,就說這傻子克死了他爹。再說了,這兩人呆在這,鬼猜他們是不是遭了野畜。”
瘦小的青年一旁符合,道“是,總之這人不是我們害死的。”
眾人的視線移至,蜷縮角落昏倒的少年。
(在當我迷糊陣醒來,我真的就是個傻子,傻到推攘著父親起來做飯,沒有任何一個人告訴我,躺在地上的,臉一青一紅的父親死了。)
幾個青年沒再來山里,他們怕這害死人的禍事載到他們身上。
德文終有一天,來往在山角的白喪,讓他開始了猜測思考,他承認了自己父親死的現狀。
傻子挽著死人的頭,啞巴吃黃連,傻子沒本事找他們算賬。
曾經言雯問過“你為什么不喜歡我,我與她差在了哪?”
“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你沒在。”
飄飄飛來一位,穿著青色柔如白云的少女,如一束光打了下來。
見少女眉眼給人一種桀驁不馴,福相飽滿。云遙遙比畫里的要好看。
云遙遙看了眼一旁的傻子,與他懷里的老人。
云遙遙長舒一氣挑眉“人死了是要埋進土里的”
德文卻條件反射,連忙跪地祈求道“求...求求你,饒了我們吧......”
云遙遙那時有驕傲放縱,瞧他懵懵傻傻的樣子,笑道“噗!哈哈哈哈,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結巴的回答道“德,文”
(我看到云遙遙的一眼,就愛上了這個笑起來,像太陽般燦爛的女子。他買了棺材,照料了父親的后事,之后她沒再走,教我做飯,洗衣,甚至是功夫。)
云遙遙拿著藥罐,小心擦拭這傷口,道“你這樣,讓我想到了一個在路邊撿到的姓楊小子。”摸完了藥,幫忙梳洗著頭。
望著銅鏡正面一瞧,暗喜(沒想到這臭小子,還有點小帥。)
云遙遙邊忙邊說道“看你這傷,沒少被村里的野小子欺負吧?等著梳洗完了,姐姐教你兩招。”
“謝謝...謝謝姐姐”
掐住小臉“傻小子,真怕你會叫我嬸”
少年第一次害羞的低頭臉紅,心跳加快的抿唇。
練完了些基本,二人便閑暇的坐在小溪邊。
德文望著水波,道“我爹,他是不是回不來了。”
云遙遙沒廢話,直言道“人死了就是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沒。”
結結巴巴道“但我想爹爹了。”
云遙遙長舒一氣,后仰平躺在地“德文,要是想了,抬頭看看天,看看白云。或者坐在溪邊,看看魚和石子。”
少年回答“但我最想看的是我爹和我娘。有他們在,這才是家。”
云遙遙那時心忽然間顫了一下,低眸望著正在深思地少年。
看著這個傻小子,她一時不知該怎么勸,就覺得這個人很純粹簡單,甚至是比自己還現實。
(那時如癡如夢,稀里糊涂的...就愛上了云遙遙,愛的愛到無法自拔。直到有一天...一位身穿如似的男人出現,云遙遙會親切地喊他師兄,林舟就如一顆石頭,砸碎了我編織很久很久的夢......)
回憶總是很痛,痛的很多不是遺憾,而是那段回不去的時光。
林舟瞟了眼德文,說道“師妹,該回去了。”
云遙遙是個很有主見的,她搖了搖頭“我不能丟下德文一個人,我放心不下。”
林舟說道“世間疾苦很多的,你又能救的了幾個?”
云遙遙,說道“這個道理我明白,也是師父常掛嘴邊的話,但我與德文相逢必有緣,我不可能放任不管。”
少女鼓起勇氣,抬眸對視懇求道“師兄你也別回竹山了,留下來陪陪我。”云遙遙能感受的到,她的大師兄眼里沒了她的影子。
林舟將頭撇過,“不行,師父不會同意的。”
那時的林舟便常年陪竹山仙人去宮里,自然會見到空靈,這一來一往便生了情感。
云遙遙直言道“那師兄你回吧,我要待在這里。”轉頭看了眼德文,又道“你是明白我的性格的。”
林舟知心里有虧,只好不再多言,便離開了。
這種沒多說出感情的話,在問一起回竹山時,便悄悄有了結果。
從而云遙遙也開始思考,自己是不可能一輩子去陪這個傻子的,在猶豫找什么合適理由離開。
德文扯著云遙遙的衣角,“姐姐,你怎么了?”
少女心溶解成了水,搖頭道“我沒了師兄,還好你在。”
德文拿著樹枝,在地上滑著幾字【愛德文】
(愛字要加云遙遙的,但三個字對我很熟悉又陌生。本想著記不住就記不住,但事實上來說,傻子再怎么誠懇也挽留不住一個外人。)
一封關于竹山的消息,竹山仙人閉門誰也不見,最小的師弟楊夕顏,下了山也沒再回來。
還有就是心仰慕的大師兄,心中貼心的告訴了云遙遙,花邵云回了花家,她心中有了心愛之人。
竹山不再是竹山,昔日的師兄也不再是昔日。
她沒了活下去的念頭,但又有心念著愛德文,她也不太清楚這是否是愛。但在這死和活之間,她選擇了一個歲月不敗的方法。
看了上古邪門之術,云遙遙用了她的命,換了愛德文正常軀殼。
這看著很荒謬,云遙遙的心思也沒人明白。
身前站著竹山仙人,也不知道這位少女的想法。
但是對曾身處困境的愛德文,來講他是深深的愛上了云遙遙。
屋外的雨停了,已經是一周之后了,愛德文才從過去醒來。
屋里亂的一塌糊涂,敞開的落地窗,散飄在屋內的白簾。
愛德文觀望了眼前的一切,再次陷入了沉思當中。
愛德文替花繁撿回半條命,教會他如何救楊夕顏,上古的邪書上,就死人共有兩個方法,第一便是用活人血肉滋養冰尸,不至其腐爛,再需靈力鎖住其魂魄,不讓其變得呆傻,這當中其二里,最險的一招,很容易出現,命喪當場。這是花闕林和云遙遙,以及花拓的選擇。
而愛德文卻選擇了第二招,第二招才是叫這本邪門之書的原因,那是因為它有違天命的,它不需要什么靈力或是血肉滋養。只需亡靈堆積,愛德文與段墨合作,愛德文負責起的國家大權,他們二人秘密籌謀,將處置亡靈大權交給了段墨,段墨幫他的也只有只用黃竹術,來幫他堆積出云遙遙一個人大小的亡靈。
在最后的那長雪夜偷襲的戰役里,愛德文耗時數十年的駭人游戲結束了。
那天融合一起的的亡靈,成了血肉相連的一個人,
但在那時,愛德文的眼里看不出喜悅,至于現在他的心在哪里,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心里不斷地說著,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嘛?這一天終于來了,我應該高興才對。
云遙遙緩緩睜開眼,此時的她仿佛就像睡了十幾年,沒有任何的變化,云遙遙周查著屋內。
她先是照了照鏡子,隨即她就察覺了不對,生性聰慧的她,轉眸間便知道了,著事的緣由。
隨即邊聽夢外傳來腳步聲,正當少女納悶驚喜之余。
愛德文語氣平淡,道“怎么多年了,總算是醒了。”
云遙遙道“為什么?為什么還要救我?”
愛德文,說道“因為我愛你。”
云遙遙看著眼睛,就明白了這話真否處于內心。“不,你從不愛我。”說著就要轉身離開,就聽身后有人問“那你愛過我嗎?”
這話讓云遙遙哽住了,說的話就如卡在喉嚨的棗核。
云遙遙抿著唇,道“你的愛我受不起”
愛德文怒了視野瞟去掛在墻上的劍,跌撞著跑去拔出劍“所以呢?!你是要去死嗎?”
凌冽一聲,劍架在了少女的脖子上。“我離經叛道!我害人不淺!我罪該萬死!但你要是拿這個威脅我,不可能!”
誰能想到十幾年前的傻子,算計著所有人,玩了一場游戲。
云遙遙經閉著眼,淚珊珊留下“那你讓我背著這么多人命活著?我真的真的不敢想,該怎么活著,就......讓我去死吧。”
這番話很好的激怒了愛德文,他紅了眼,心癢得直抓狂。
愛德文譏笑,道“啊哈哈哈哈哈哈!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要背著我找那個姓林的!實話講了吧!我親手碎了他的魂魄,分了他的四肢,砍了他的頭丟到了死海!我現在就給你個機會!去!去找他呀!”
云遙遙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的回頭,眼里也不知是恨還是怨。
愛德文見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露出這幅讓人興奮的表情。
愛德文努力壓著多年的委屈,他哭了哭著笑道“哈哈哈哈哈......你的師兄林舟是被我弄死的!!”笑聲一步步的瘋醉起來,聽的讓人心疼也不是,心恨也不是。
愛德文緩緩近了身,隨手將劍丟在地上,捧著云遙遙的臉,他調整著急切的呼吸,長舒一氣“呼——我從很早就想這樣,這么...近的看你和你說話。”
高挑健碩的身軀,站在云遙遙面前,讓她一時喘不上氣,壓迫在死的氣場。
云遙遙眼里含著淚,真真切切看著愛德文“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知道你很辛苦。”這對云遙遙來講,那是發自內心的話,她不能看著愛德文一錯再錯下去。
這感受不到真切,愛德文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們的感情。實際上什么都不是。
云遙遙如大姐姐一般,緊緊的抱住了愛德文,抱住了他那顆一直在搖的心。
云遙遙還是偷跑了出去,當使愛德文緩過神去追,整個中都找了遍。
大雪滿天那時,城外戰火依舊,亂場中一個個無辜的生命,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時愛德文大腦一片空白,云遙遙要是想死,或者說一個人想要死,哪里是不能摧毀他脆弱生命的。
待人群慢慢散去,金藍色的星光灑落在地上。愛德文吃了定心丸一般,癱坐在地。
他的云遙遙又一次離他而去......愛德文害得人,以其他的方式得到了救贖。
寂靜安心的寺廟,才是愛德文漂流多年的歸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