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業一整天的心情都很激動。
他甚至嘗試在課間躺著睡一會兒，來試驗是否能復現早上那種情形。
不過他始終無法靜下心來，即使閉著眼睛也睡不著。
一種想要做些什么的沖動驅使著他，他翻出草稿本，想要先寫出點什么，回去再謄到文檔里。
筆尖觸碰到紙張，留下一個漆黑的點。
“我……應該要寫什么來著？”
李成業怔怔地看著空白一片的草稿本，腦子里也一片空白。
什么也沒有。
他極力回想當時是怎樣進入那種狀態。
好像……就只是睡了一覺起來而已。
李成業和草稿紙慪著氣。
用力地寫下幾行字又狠狠劃掉，將這一頁扯下來揉成一團丟進抽屜。
無論怎么寫他都非常不滿意。
這樣的文字，承接到他早上寫的內容后面就像是狗尾續貂，別說讀者看到是什么感受，就是他自己都受不了這種落差。
坐立難安地一直捱到了放學。
今天輪到他們小組搞衛生，他很敷衍地草草應付一下就溜之大吉，不顧小組長兼學習委員趙若水在身后不滿的呼喊。
回到家，他把書包一扔，沖進衛生間過了一遍水，餐桌上幾口就扒完了飯，然后把自己鎖在房間里，還丟下一句“我要搞學習，沒事不要進來打擾我。”
父母二人面面相覷。
他很急躁地打開電腦，再次看了一遍早上保存的還沒來得及上傳的文字。
一共三千字。字字珠璣，沒有一句廢話，但是行文非常流暢自然。
某些遣詞造句簡直超乎他的想象。
“原來……小說還可以這樣寫。”
他傻傻地笑。
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嗎？
來到這個世界上十幾年了，自己的金手指終于覺醒了。
“這點字數可不夠啊。”李成業自言自語，“如果能保持早上那種狀態，一天萬字不是夢，再加上這文筆，成神之路就在眼前！”
一個小時后。
“不行啊！”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在家里用電腦碼字也還是和之前一樣，什么也寫不出來。
看來一定得睡覺才行了。
“我的老天鵝，不會要一直挺尸幾個小時吧！”
要知道，自己的正常作息時間可是12點之后才入睡。
他躺在床上，想著難道自己以后需要常備安眠藥才能充分發揮金手指的作用嗎？這金手指也太爛了……吧……
房間里響起了鼾聲。
李成業的腦袋一挨到枕頭就睡著了。
夢境中，李成業再次體會到了身臨其境的暢快感。
他甚至覺得，就算不為了寫小說，光把這個故事當電視連續劇追看都足以令人心潮澎湃。
時間一到，他被自己預設的鬧鐘吵醒，一看時間正是凌晨兩點。
父母沒有進來打擾他，亦或許是進門后看他已經睡去又離開了。
至于門鎖，能不能起作用完全取決于掌控著鑰匙的他們當下心情如何。
熟悉的感覺再次出現。
李成業就像被設定好的程序，一切都水到渠成。
點擊，上傳。
他發現，在他上床之前發布的那一章已經有了章節評論。
繞梁三日不覺：作者的功力漸長啊。
并且這個人還給他打賞了五百點。
“沒錯，就是這樣。”一片漆黑中，只有電腦屏幕散發著微弱的光，李成業的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我的生活……改變了。”
*
“小政政，最近你手下那個新人很猛啊。”喬薇略帶羨慕地說。
“嗯。”
像這種數據變化幅度很大的作品，作為編輯當然會關注到。
不得不承認，這名作者的文筆很好很好，即使王政平時已經審閱到麻木，也依舊被他所描繪出來的那個世界所震撼。
這本來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但王政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感。
這本聲名鵲起的新書《機械末日時代》，十二萬字之前和十二萬字之后完全是兩個水準，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寫的。
而那名作者“蓋被子吹空調”，才剛剛年滿十八歲！
如果不是實名認證的信息明明白白掛著、王政也直接詢問并且另外查詢確認了他沒有抄襲其他作品，她簡直不敢相信那樣動人心弦的字句是由這樣一個年輕人所創作。
世界上有這樣的神童嗎？
無論她相不相信，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接受了這個現實之后，她又難免有些可惜，這樣的好書，為什么前面的十幾萬字是那樣的水準呢，也太勸退了。
當初決定要不要簽約的時候，她很是猶豫了一陣。只是后來想著作者都寫了十萬字不容易，也沒有什么明顯的大缺陷，頂多只是不夠吸引人而已。
為了鼓勵作者堅持創作，自己才一時心軟簽了。
現在同事們都夸她眼光好，但是只有王政自己才知道，她看中的其實不是這本《機械末日時代》將來能大火的潛力，而是作者經過這一本的鍛煉之后，下一本所能取得的進步。
當然，她不會傻到把當初的想法到處去說。
*
李成業的生活美好了起來，吃飯吃得香了，睡覺睡得好了，學習也……不，唯獨這個還是老樣子，甚至比之前更差了。
不過沒關系，他能賺錢吶！
錢，是衡量一切價值的標準。
他裝作不經意，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武芙蓉。
武芙蓉正聚精會神地盯著講課的班主任秦樹人。
“嘖。”李成業很不爽，“這些小姑娘一個比一個膚淺，只知道看臉。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嗎？”
聲音很輕微，幾不可聞。
武芙蓉看了他一眼。
他自覺吸引到了武芙蓉的注意力，更加嘚瑟了起來：“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活脫脫像一只開屏的孔雀。
“李成業！”老秦很不客氣地點名，“你要是不想學習，現在就出去！不要在那里干擾想學習的同學。”
李成業癟了癟嘴，扭回身子趴在桌上。
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這個偽君子計較。
下課之后，他又故態復萌，變著法地找武芙蓉搭話。
他覺得他之前被拒絕一下就心如死灰實在是太傻了，現在不都講究一個欲拒還迎么。
就算武芙蓉現在對他沒好感，不代表以后不會改變看法呀！
他相信，她總有一天，會看到自己金子般閃閃發光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