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diǎn)兒意思。

封三眼底蔓延出真實(shí)而玩味的笑意，他再未為難季清歡，自己取下扳指放在一旁，繼續(xù)打牌。

桌上三人時不時聊時事與世家大族之事，言談之間似有為難賀書禮之意，不過他們敢聊的也就是一些放在臺面上的事兒，賀三身在寧陽侯府，這些事他大多知道，應(yīng)對起來，絲毫不顯違和。

幾人的臉色果然好看了很多。

接下來的幾把，賀書禮依舊和前面幾把一樣，認(rèn)認(rèn)真真的出牌，絲毫沒有放水的意思。

勛貴子弟都一樣，賤骨頭一把，越是吹捧，他反而越是瞧不起你。倘或想讓他們瞧得起你，一則是夠身份，二則是夠能耐。

十全圈下來，賀書禮贏九圈，輸了一圈。

封三和岑隱輸了最后一把，他們推了牌，站起身瞧著賀書禮，態(tài)度卻與剛進(jìn)門的時候明顯不同。

封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拱手道：“今兒玩的不盡興，卻還有要事在身，下次再會。”

賀書禮揚(yáng)唇一笑，拱手道：“再會。”

封三走了，并未取賀書禮的一百兩銀子。

季清歡拿著多余的綢布站在屋子里，睜著水潤的桃花眼，朝賀書禮眨巴眼睛。

季清歡沒有想到，賀書禮會將明確婉拒封三的事兒做得這么漂亮。

她走到賀書禮跟前，福一福身子，道：“奴婢謝過三爺。”

賀書禮抬起下巴，低了低眼皮，盯著季清歡手里的那塊綢布，淡聲道：“我這又不是什么眠花宿柳之地，容不得他撒野。”

季清歡心里明白，賀書禮心中到底還是有幾分重視她的，否則也不會冒著得罪封三的風(fēng)險保住她。

她笑著道：“還好奴婢是遇上了您這樣的主子，若是換了別人，奴婢恐怕現(xiàn)在就不在這里了，也只有您會這樣護(hù)著奴婢。”

賀書禮幾不可聞輕哼一聲，道：“叫蕭山過來。”

蕭山推著輪椅過來的，和王武一起扶著賀書禮坐上去，回了雅間。

宋先生也過來了，王武退了出去，季清歡泡了茶水進(jìn)來。

賀書禮同宋先生交代著：“二樓的麻將房絕不能搞成烏煙瘴氣的地方，不許成群的歌妓進(jìn)來。”

宋先生頻頻點(diǎn)頭道：“如此甚好，來這邊兒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客人，若弄成風(fēng)塵之地，倒是沒有什么意思了。”

賀書禮端著茶杯呷了一口，麻將現(xiàn)在是很稀奇的，但是上手很快，他能做，以后別人也能做，重要的是，什么樣的客人來玩兒。

他要從這些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東西。

賀書禮忽然朝宋先生夸了一句：“先生的仰天雪綠真不錯。”

汪先生一笑，大別山麓寺高僧炒的茶，他也不過從友人手里得了兩斤而已。

賀書禮一邊品茶，一邊瞇著眼猜想，現(xiàn)在封三等人肯定去打聽他的身份去了。

封三等人從發(fā)財坊出去之后，直奔五王府，正好五皇子在府里，他們?nèi)吮氵M(jìn)去在內(nèi)宅的園子里見了他。

五皇子正在水榭里教鸚鵡學(xué)說話，聽到一陣腳步聲，知道是封三他們來了，一把撒了手里的鳥食，提著鳥籠子轉(zhuǎn)身瞧著為首的封三，待他行過禮之后，才問道：“去了？”

封三點(diǎn)點(diǎn)頭，在三皇子的示意下，坐在了圓桌前的凳子上，他好奇地笑著道：“殿下，那開賭坊的到底什么來頭？今兒請了瘸子陪我們玩。”

五皇子將鳥籠子擱在桌子上，皺著眉問：“瘸子？”

封三將傅慎時外貌描述了一遍，又道：“那瘸子說他叫季長青，這名字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年紀(jì)不大，是不是哪家的落魄公子投靠了那賭坊的老板？”

“姓季？”五皇子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便看著封三笑道：“他就是賭坊的主子，原來他今兒親自陪你們仨玩的？那他還真算給你面子了。”

封三詫異地睜了睜眼睛，道：“他就是發(fā)財坊的東家？”

他起初瞧著那小子面嫩，年紀(jì)不過十六歲左右，根本沒往那上面想。

五皇子道：“是他沒錯兒。”

封三忽嗤了一聲，道：“在京中都沒聽過季姓，殿下，您說他還算給我們哥兒幾個面子了，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高深莫測地笑了，道：“他的身份，你就不要問了，更不要傳出去什么。”

畢竟他答應(yīng)了賀書禮，自然不會讓他的人將這消息傳出去。

封三腦子靈活，他一聽五皇子的話就抓住了漏洞，他不問，不傳，他還不能查嗎？當(dāng)然查到了，他也不會聲張。

五皇子又漫不經(jīng)心地問：“玩的怎么樣？”

封三精神了一些，答道：“還不錯，玩的是一種新的玩意，叫做麻將，小的從來沒有見過，那小子腦子很好使，玩得起，牌打得好，眼力也好，就是有些不懂規(guī)矩。”

“怎么？”五皇子挑眉問。

封三也沒好意思說實(shí)話，只道：“他倒是很看重身邊的下人。”

五皇子淡淡地道：“他一向護(hù)短。”

封三眼睛一瞇，就聽出了不對勁，五皇子好像跟此人很熟，他便試探著問道：“殿下，可要我們以后再去抬舉季長青？”

五皇子想起陳管事跟他說，發(fā)財坊的事兒賀書禮沒太讓他的人插手，只用了宋先生一人就辦得很好。

除了姓宋的有能力，賀書禮的才能也不容小覷。

五皇子口氣很隨意地道：“隨你，你覺得值得去就去。”

他只抬舉該抬舉的人，賀書禮若是曇花一現(xiàn)，也就用不著在他身上費(fèi)工夫。

封三心里有計較，便道：“明白了。”

封三幾個起身告退。

一出門，封三就吩咐自己的隨從回家去傳話，讓幕僚到大別山麓寺查一查，今年的仰天雪綠新茶都賣給了哪些人。

封三不做虧本的買賣，即便是人情往來，那也得有價值，季長青值不值得他結(jié)交，還得看他夠不夠格。他坐馬車?yán)镆恢毕胫@個事嗎，家世好，長得也那么好看的瘸子，在京城里混這么多年了，他還真不知道有這么一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