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娟表情太過驚慌，莫說村長了，就是圍觀的村民都覺出不對來。

本來將秦暖送去齊家的事早晚會在村里傳開，不過梁紅娟都想好了，到時她會勸說秦暖，這死丫頭耳根子軟，她只好稍微說點好聽話，這丫頭絕對不敢反抗，之后她會跟村民說秦暖是自愿的。

這樣村民最多背后嚼舌根，不過到時她已經得了銀子，被說幾句也不會少塊肉，過不了多久村民也就忘了這事。

村民中，有個穿土黃色短襖子的婦人高聲問：“暖丫頭，你有啥委屈就說出來，村長肯定能替你做主。”

這婦人倒不是特意幫秦暖說話，她只是跟梁紅娟有過節。

兩家地在一起，梁紅娟跟這婦人都覺得自家地被對方多占了，時不時就有口角，一年前她們還在地頭打過一架。

秦暖感激地朝那婦人笑了一下，這才準備開口。

“爹娘他們打算將我送去鎮子上做齊家老爺的小妾。”秦暖摸著眼角，強調，“聽說齊家愿意給他們五十兩銀子。”

這不就是賣閨女嗎？

村長是個四十來歲的高瘦男子，他能當上村長，是全村村民眾望所歸，村長為人正直，他自己也有兒有女，最看不得不把自家孩子當人看的爹娘。

“秦梁氏，暖丫頭說的可是真的？”村長黑著臉問道。

“村長啊，可沒有這事，我雖不是她親娘，可也做不出賣閨女的事啊！”梁紅娟腦袋一片空白，她想不出旁的借口，只本能地反駁。

“姐姐說青云觀觀主已經替我跟那齊老爺算好了日子，明年六月有最好的日子。”秦暖面無表情地反駁。

“你咋知道？”梁紅娟嚇了一跳，脫口而出。

這下眾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呦，我說梁妹子啊，你這后娘做的可真是讓人眼紅呢！”土黃襖子的婦人嘲笑，村民都好奇地看向她。

有人就好奇，“花嬸子，你這話是啥意思？”

花嬸子掰著手指頭說：“你們算算，不過每天給一口吃的，有時候還不用給，我好幾回瞧見暖丫頭自己去南山去摘野果子，家里的所有活都推給暖丫頭，等暖丫頭大些，還能將她賣出五十兩，這可是無本買賣，要是都跟梁妹子似的，誰不愿做個后娘？”

最后一句話雖有許多人不贊同，不過花嬸子前面說的一串倒是事實。

梁紅娟跟花嬸子本就是愁人見面分外眼紅，花嬸子又將她里子面子都扒下來，梁紅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地上當然沒有縫隙讓她鉆，村長正等著她解釋，梁紅娟先不客氣地趕走花嬸子，“這里沒你啥事，你還是快點回去吧。”

有好戲看，花嬸子可不愿離開。

“妹子，你這話就不對了，我這也是擔心暖丫頭，你瞧瞧暖丫頭可憐的，你說萬一暖丫頭說不過你，最后還是被你賣了，我這做嬸子的肯定也心不安，是吧？”總之一句話，她就是不走。

梁紅娟有心跟她吵，不過秦暖的事更重要，她只好壓著火，不再理會花嬸子。

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花嬸子可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她，花嬸子大聲問：“哎，不對啊，我可是聽說了鎮子上齊家的事，齊家雖然富裕，可齊家老爺子如今已經快七十了，聽說病的不輕呢，哎呦喂，妹子啊，你不會是把咱暖丫頭送去給人沖喜吧？這可真造孽啊！暖丫頭才十三吧？”

秦暖感激地看向花嬸子，不管花嬸子的目的是什么，總歸是幫到她了。

“秦梁氏，你可真是好樣的！”村長一來確是覺得秦暖可憐，二來他也為了村子著想，秦暖若是被送去齊家，恐怕這十里八村的人很快就知道，到時候他秦家村可就出名了。

齊家老爺子如今還余的五房妾室中除了其中二房是從那煙花之地抬進門的，另外四房都是被近幾年被爹娘送進去的，這幾家連帶著這幾個村可成了整個紅塔鎮的笑話。

秦家村的其他村民不知曉，作為村長，秦良卻再清楚不過，齊家這幾年抬這么多妾室進門，就是為了沖喜。

不知道齊老爺子從哪里聽來的傳聞，說是用了合八字的處子血，他的病就能有起色。

這種陰私常出現在大宅門里，暖丫頭要是被送進去了，恐怕不用多久就被折騰沒了。

“我不管你是怎么跟齊家商量的，暖丫頭你不能送去齊家。”原本的秦暖是個沉默寡言的姑娘，見人都勾著頭走，也從不跟人打招呼，村長想管也管不了，今日這一見，村長覺得暖丫頭變了不少，雖然看著仍舊有些陰沉，不過卻敢直視旁人，哭的時候也實在是讓人心軟。

“這咋成？”梁紅娟可舍不得快要到手的五十兩就沒了，“齊家都已經說好了，我要是反悔了，可怎么跟齊家人交代？”

梁紅娟索性承認了此事，反正這五十兩她是肯定要拿的。

“你要將暖丫頭送去也成。”村長也不跟她多說，“那你們一家就離開咱村，你們不是秦家村的人了，我就不管這事。”

“村長，你咋能這么說？”梁紅娟可被嚇得不輕，秦家村是紅塔鎮數一數二的大村，也比其他村子富裕，他們可舍不得離開。

“此事就這么定了，要么就離開村子，要么你就不能將暖丫頭送去齊家，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村長十分看不上秦家兩口子這做法。

他甩著袖子打算離開。

秦暖連忙上前，這短短時間內，她已經大約知曉村長在這村子里的威嚴了，“叔，你救救我。”

等村長轉身時，秦暖直接跪下，“我不愿被送去齊家，我可以當牛做馬報答爹娘的養育之恩。”

“好孩子。”這秦家兩口子實在是喪良心，怎么忍心將孩子送去狼窩？若不是要維持一村之長的面子，秦良恨不得對梁紅娟破口大罵，他連忙扶起秦暖，“別怕，有叔在，他們不敢送你走。”

“可是爹娘得不到五十兩銀子，他們會打死我的。”秦暖縮瑟一下，事實上，原先的秦暖也確是全家除了秦書以外的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