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度假的心情,兩人各自又投入到春節前最后一波忙碌中。節前顧子期去S市最后一次出差,給工作收尾。靠近年底,落安的工作大多都總結完了,每天準點上下班,悠哉地很。時不時到顧芷盈家幫忙帶帶小易,偶爾還會跟顧深組團玩玩狼人殺。
這天晚上跟顧子期視頻的時候,說起了下班碰見了陸言意。“就在我們公司樓下碰見他的,一開始我還以為他認錯人了。”
“他怎么去那邊了。”
“他說有個項目的客戶在我們公司這棟樓。以后可能會時不時碰見他。哎。”
“嘆什么氣呢。”
落安捋了捋劉海,“他今天還問我要聯系方式了,當著他同事的面我不好不給。”
“你擔心什么,你們又沒話聊。”
“這樣才尷尬呀,像今晚硬是要請我去吃飯,又沒話聊,不是很尷尬嗎。”
聽到這句話顧子期這才有點情緒的波動,“跟你有什么飯好吃的。”
“對吧。我一開始也是拒絕的,后面想著算了給他個面子,誰知道他還準備開染坊了。你說,要是他時不時約個飯,我…”
“他閑的啊,跟你有什么好約的。凡是他約飯你就說沒空。”
“哎喲,我們顧律是不是有所顧慮啦。”
“保持點距離,我這周日就回去了。”
“好呀,我等你。”
跟陸言意這兩次接觸下來,好像慢慢了解到他與祁穆兒之間存在的那道坎是什么了。他話里時不時會跟顧子期比較,顧子期在他心里得是多大的威脅。可是從自己這邊入手是圖什么呢?不會是想試探兩人分手的可能性吧。
在一通胡思亂想后,落安翻了翻日歷,還有半個多月就春節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周五一早媽媽就給落安打來電話。落安還迷迷糊糊睡著呢,一看手機是媽媽打來的,心慌了一下。畢竟一大早和半夜的電話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幸好是虛驚一場。媽媽打電話來只是想提醒落安今天生日要記得吃雙蛋。
“謝謝媽媽,辛苦你了,生了個這么聰明懂事的女兒。”
落安拍了拍自己的臉,原來這已經是第27個生日了。以前不懂事的時候,落安覺得過生日可開心了。長大后,漸漸不愛過生日,而且總感覺生日的這天總會有些不順心的事情發生,所以落安一般都不過生日。如果有人問起,就說自己身份證上的日期是假的。后來也有朋友執意幫她慶祝生日,大家圍著她唱生日歌的時候,那場面實在是太尷尬了,她只會整個人僵住了,然后咧嘴傻笑。
原本以為顧子期不在,自己可以安安靜靜呆上一天,但總有人會記得今天。
快下班的時候顧深就來約她出去吃飯了,同行的還有夏夢和她男友。冬天的烤肉配上一口酸梅汁真是感人的滿足,晚飯后,夏夢和他男朋友有事先走了。顧深和程落安無所事事地在街上溜達。
“你說,我們上次這樣肩并肩走路的時候還是在大學吧。”
“是啊,師兄。每次跟你走在校道上,我總感覺要被周圍女生的眼神給秒殺。”
“你不也堅強地活到現在了嗎?”
“這小場面我還是能HOLD住的。”落安微微仰起頭,自信地笑了笑。“自從畢業就沒回過學校,真想念讀書的時候,那些能肆意揮霍時光。”
“要不我們兩個去唱K吧。”顧深突然提議道,“快快快,好久沒唱歌了。”
“哥你這話題轉的有點快呀。”
顧深跑在前面攔的士,轉身揮手讓落安跟上。
KTV里兩人瘋狂嘶吼,像是要把全身心的不愉快給搖晃出來。
“干杯!”
“干杯!”
一杯酒下肚,兩人相視而笑,一時竟不知道要說什么。落安想起顧深一直把生日過得很招搖,每每都要把自己喝醉后狂吐不止。奇怪的是,落安曾表明自己不喜歡過生日。顧深卻每年都會來陪她,但都是那種很敷衍的開心。“師兄,送我個生日禮物吧。”
顧深邪魅一笑,“什么。”
“一次坦白局,出了門,我就忘了。”
顧深挑了挑眉,猜到她想問什么,“酒過三巡看心情。”
“那我敬你一杯。”
“行,我們安子還是一如既往地爽快。”落安喝完一口就繼續唱歌,顧深邊聽邊喝,三五瓶下肚后,拿起話筒對落安說,“來吧。”
落安轉身做回卡座,問他,“你,好像每年在我生日的時候都不開心。”
顧深轉了轉手,“因為,你的生日總會提醒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那個弟弟跟你只差兩天生日,他比我小十歲。”
落安知道到這件事是顧深的忌諱,也是他埋在心里最最最深處的隱蔽角落,而她是不必知道的。“行了師兄,我懂了。”
顧深楞是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懂什么。他比我晚到十年,他的父母從未缺席他每一年的生日,甚至還會要求我,每年都要去參加他的生日。”顧深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每次生日到那里,他們總會說一句,今天一家人又整整齊齊,健康平安地聚在一起了。”顧深突然拿起話筒,邊說邊把手上的易拉罐捏扁,“誰他媽的跟他們是一家人。”
落安立刻安撫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顧深往后一躺,“你不知道。我只是在用你練習,練習怎么面對那個孩子。你不喜歡過生日,我給你過生日的時候,你總會一臉無奈地接受。我多想他也是這種反應,這樣我也能不屑地走開。但他不是,他是真的喜歡我。每次他見我,總是哥哥長哥哥短。有好吃的會給我留著,爸媽想帶他去旅游,他總會問我可不可以陪他一起去。”
落安知道顧深對他那個弟弟有心結,卻不曾將這兩者聯想起來。“沒事了,沒事了。”
顧深略帶哽咽地說,“我爸和我媽,從我記事起就一起忙工作。我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壞,只求他們能分點時間給我。但他們,連我被保姆打罵,都說是我的錯。后面有了弟弟,好像讓他不開心也是我的錯。安子,我怎么怎么就錯了呢。”
落安見他這樣傷心,便輕輕拍拍他的肩膀,“都過去了。”
“過不去的。爸媽眼里難道我不是個孩子嗎,憑什么他比我幸福。憑什么說我們是一家人,我們的苦痛歡笑并不相通。可我卻無法恨他,他一點兒也沒錯,這讓我太難受了。”
“是啊,他沒有錯,你更沒有錯。大人的錯總是讓孩子來承擔一半。這些年,辛苦你了。但也許你的父母在后來知道錯了,卻不知道怎么補償你。”
顧深無奈笑出聲,聲音有些許哽咽,“他們是不知道,還是根本就不在意呢。”
“如果,我第一次當父母,我可能也會犯很多錯吧。來不及陪伴第一個孩子長大,將愛放在第二個孩子身上。回頭發現第一個孩子已經十歲了,變得不似小時候的乖巧,卻又懂得照顧自己,與奶奶爺爺很好卻不與自己親近。”
“我活該是個給他們練手的試驗品。”
“你不是。只是不得不承認,在父母子女關系中你沒有他幸運。”落安握住他的肩膀,說道,“你知道自己不是的。顧深,你真的很好。發自內心的替人著想,下意識地善良舉止,無處不在體現著你真的很好。你的父母,也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所以他們仗著我是個好孩子就欺負我。”
“好孩子,總要吃些暗虧不是嗎。”
顧深靠著沙發讓眼角的淚默默往下流,摸了摸落安的頭,“好孩子,那你也辛苦了。”
落安將KTV的歌開到最大聲,用余光能看見顧深的身體微微抽搐。對比起往常意氣風發的他,心中不免十分心疼。想起多年前夜晚天臺遇見的顧深,想起自己夜半起床抱緊受傷母親的那一幕,落安伸手拿起桌上的啤酒一口一口往下咽,也止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平復心情之后,兩人看著對方的兔子眼相視而笑。
“安子,謝謝你。謝謝你這么多年對我的縱容,你明知道我有時候只是在利用你。”
“傻師兄,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利用過你呢。”
“不管怎樣,祝你生日快樂。我的好師妹。”
“謝謝我的好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