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還有三天就是除夕了。這天下班后落安同顧子期一起跟顧家人一起吃了頓飯。落安參加了幾次這種家庭聚餐，現在終于沒有那么尷尬跟緊張了。

期間，顧子期去洗手間，但手機一直響，顧媽媽讓落安幫他接一下，別是什么要緊事。

“穆兒，我是落安，子期他去洗手間了，過會回來我讓他給你回電話。”

全場聽到這句話都安靜了，大家都看向程落安，好像她剛剛說了什么不得了的大新聞一般。

顧子期又像是掐著點回來似的，看見這安靜的場面，“怎么了這是?！?/p>

落安朝顧子期使了下眼色，低聲跟他說，“剛你電話響好幾次，穆兒打來的，你回一下吧，好像挺著急的。”顧子期摸了摸落安的頭，起身準備出去打電話。

“就在這里打?！甭牭筋櫚职滞赖穆曇簦浒矅樢惶?。

“你就在這打吧，大家接著吃?！鳖檵寢尦雎暰徍?，“小安，這魚挺好的，多吃點?！?/p>

落安瞬間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吃飯機器，忍住不轉頭看顧子期。

“穆兒，是我。有事嗎？”只有這句話超過了一個字，后面顧子期全部說的，“嗯。是。好?！比缓缶蛼祀娫捔?。落安這該死的好奇心又提了起來，邊吃邊思考，究竟是啥事情。但現在這種氛圍又問不出口。

終于熬到飯局解散，回去的車上，落安忍不住問了下顧子期，“穆兒，她…”

“沒什么，是工作上的事?！?/p>

“哦?！?/p>

隔天落安下班時候碰見了陸言意，“程小姐，要不賞臉一起吃個飯?！?/p>

“不了不了，我著急回去收拾東西。”

“明天回老家？”

“是，明天下午的高鐵。”

“那…我們新年后再見?！?/p>

落安見他一副你不跟我吃飯會后悔的表情，“陸律師有話跟我說？”

“倒也沒什么，但我覺得如果你有時間，不妨一聽。”

兩人來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廳，點了兩杯咖啡和兩份簡餐。有些人天生自帶光芒，有些人是靠著后天努力光芒在側。有些光芒讓人敬畏溫暖，有些光芒卻會讓人覺得刺目不適。奇妙的是，陸言意身上的光隨著提及顧子期的次數，逐漸讓人不適。

“陸律師，你言下之意，就是不爽穆兒工作上有什么事都找子期商量嗎？”

“我不否認。”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跟穆兒講呢？”陸言意沉默不語。“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出現了什么問題，但你不去說清楚，在這里酸有意思嗎？”

陸言意抬眼看了落安，嘴唇微微上揚。落安被他這一看整個人都不爽了?！耙苍S子期對你來說有競爭關系，但那應該是在工作上的，不應該是在感情上。你在這里跟我表達這些事情是想我做什么？”

“我還以為程小姐是一個沒有脾氣的好好學生?！?/p>

落安往后坐了坐，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語氣十分平靜，“沒有脾氣就活該被人物色當槍使？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有脾氣去對待的，陸律師?！?/p>

跟氣場不和的人坐在一起，空氣是會凝固的，時間是會變慢的。落安看了手機，“時間差不多了，陸律師要是沒什么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p>

“你對顧子期就這么信任？就算他接完電話，熬夜幫人做方案，隔天陪同開會見客戶，你也不在乎？”

“出于情誼幫忙，為了工作奔波。我需要發表什么意見？”

“你們應該還在熱戀中吧，他這種行為不會讓你吃醋，不會讓你對穆兒有敵意？”

“看來陸律師平時沒少看偶像劇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開誠布公講不好嗎？藏著掖著有意思嗎？且不說你們已經是訂婚的人了，就算只是戀愛關系中，這么多年最起碼的信任要有吧?！?/p>

“我…”

落安搶斷陸言意想要說出的話，“陸律師沒有真真切切地去感受穆兒對你的愛吧。是你對自己付出的愛沒有信心，是你害怕被傷害，是你想要逃避跟退縮。不用老是拿顧子期做借口。”落安說完便拎包走人了，留下陸言意一人坐那。

一出咖啡廳門口，一陣北風吹來讓落安打了個哆嗦。落安快步向地鐵站走去，邊走邊嘀咕著，顧子期就是個大壞蛋，每天熬夜幫人做方案，還一個字不跟自己提。陸言意就是個大傻逼，要是祁穆兒真的跟顧子期有什么關系，會跟你說這么多細節嗎。手機這時剛好響起，落安看了一眼是顧子期打來的。不接不接，放假前還給我找不痛快。

落安回到宿舍后心情平復了些，才給顧子期回電話過去。“剛在走路沒留意手機響了?！?/p>

“東西收拾好了嗎？”

“還沒，不過幾件衣服，一會就收拾完了?！?/p>

“聽這語氣，不高興嗎？”

“沒，吃撐了，歇會就好?！?/p>

“好，我有電話進來了，晚點再找你?！?/p>

落安自從工作后，每年都是春運大軍中的一員。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火車站烏泱泱的人群覺得很可怕，現在置身其中倒也覺得沒什么。

坐在車廂座位上看著人來人往尋找座位，想起去年的春運，也是在高鐵上，那是落安見過最有春運氛圍的車廂了。由于那趟列車有幾節車廂不是按車票上的座位入座的，加上工作人員指引不明確，有人連續換了三次座位都沒坐到所謂正確的位置上。各種曲折，導致三個車廂的人都陸陸續續吵起來，故事最后以乘客投訴到鐵路集團到達高潮，以坐到自己應該有的座位告終。

每一個人群聚集的場地，都是一個社會縮影，好的不好的規則在這里都適用。

列車啟動，漸漸駛向家的方向。這個春節對于落安來說有點不同。以往的春節，落安只是跟媽媽一起到舅舅家過節。但今年媽媽有了陳叔叔搭伙過日子，不會在喜慶的日子里有寄人籬下的感覺，雖然舅舅一家對自己和媽媽都很好。但是感覺還是不同。

媽媽和陳叔叔的事情，落安也是國慶的時候才知道得比較清楚。落安特別開心媽媽能夠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對媽媽來說，做這個選擇，這個決定都需要極大的勇氣。對落安而言，媽媽感情生活的塵埃落定也對她跟顧子期的關系有某種程度上的影響。

對了，昨晚顧子期說春節要到她老家來拜訪媽媽，忘記跟媽媽說起這件事了。落安扶額感嘆道，真是喜憂參半的一個春節。

一出高鐵站，落安便看見媽媽在向她招手，旁邊站著陳叔叔。落安突然眼眶有點濕潤，這種畫面在她近十年的人生里是沒有出現過的。原本國慶就可以與陳叔叔碰一面，但那時他的兒子接他去西安旅游，直到現在落安才正式見了他第一面。落安曾聽外婆說起陳叔叔的情況，陳叔叔的妻子因病去世后，他便一個人撫養著一雙兒女長大，現在兒女都成家了。媽媽說過陳叔叔這個人很踏實，落安原以為陳叔叔似媽媽一般安靜，今天一見，還讓落安挺意外的。他很會調節氣氛，很會逗媽媽開心。落安很久沒有見過媽媽一直呵呵笑了。程媽媽看了一眼身旁的落安，跟陳叔叔說道，“你別說話了，認真開車?！?/p>

“好咧。”

落安靠著程媽媽的肩膀上，“媽媽?！?/p>

“嗯？”

落安小聲說道，“我覺得，現在，真好?！?/p>

媽媽欣慰地拍了拍落安的肩膀，“也算是，見到陽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