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電話的振動音將落安拉回了現實。落安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情后。“我到樓下了。”

“好，菜剛剛做好。”

顧子期做的西餐，他們第一次在這個家里吃的，就是西餐。那一餐也讓兩人確認了關系。落安對這頓晚餐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要硬說有，那就是第一次吃不下顧子期做的飯了。

落安假裝為難地撓了撓頭，“我的下午茶還沒消化完，可能吃不下這么多了。”

“沒事，能吃多少就吃多少。”顧子期想起剛在門口想抱她，她往后退了一步，現在興致也一般。“要喝點酒嗎？”

“不用了，我喝點湯就好了。”落安覺得選在家里吃飯是個錯的決定，面對他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不舒服。“湯還挺好喝的，手藝沒退步。”

“雖然出門在外，但空下來還是會煮飯的。”

落安笑了笑，繼續喝了幾口湯。顧子期對落安的行為和反應頗感不滿，心里卻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不安，所以也沒挑明，默默割牛排。

落安聽著那刀來回拉鋸的聲音覺著拿刀的人表情應當是咬牙切齒的，可面前這人一如既往的優雅斯文。

一頓飯下來，兩人沒什么交流。落安正猶豫著什么時候開口，如果離開了飯桌，可能會產生更多的肢體接觸。看到顧子期突然站了起來，落安以為他要開始收拾了，抓緊開口。

“子期，你先坐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顧子期定了定，慢慢坐了下來。“嗯，是該好好談談了。”

“我先說下我的問題吧。”顧子期聽她這么開頭，手握緊了手中的杯子，聽著她緩緩說道，“我可能自以為對感情很有信心了吧，但有時候發現，我確實挺沒底的。一碰到問題就想要逃跑，想想之前對你做的一些厚臉皮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

“落落~”

“你先聽我說完嘛。我可能是太久沒有被人寵著了，有點持寵生嬌了。要是曾經有讓你覺得不舒服的地方，謝謝你的包容了。”

“我沒有。”顧子期發現這談話的走向不對，放下杯子，“你先聽我說吧。”

“你再等一會，我就要講完了。”

“程落安，說實話，我并不想聽你下面的內容。”

“我都還沒說，你著什么急，說不定是好事。”落安氣勢洶洶反駁了回去，加快語速，“這兩個星期下來，我發現我一個人生活地更加自在。原本我以為我要過度一段沒有你的時間會很難，但事實證明，生活里有許多別的事可以做，做完就不難了。”

顧子期的心涼了一半，說出來的話都快結冰了。“這就是你說的好事。”

“自由不好嗎？”落安對上他的眼睛，十分認真且平靜地說道，“我說完了。”

顧子期頭痛地扶了下額頭，“為什么？”

“我剛說了，這么久了，我對感情沒信心這方面一點沒變，我也不喜歡疑神疑鬼的自己。是我的錯。”

顧子期無奈地笑了，“我不介意。”

“可是我不喜歡。我這么一個自私的人，不能不喜歡我自己。”落安喝了口水，等待著顧子期的答復。

“你能告訴我，你去S市找我的時候發生了什么嗎？”

落安有些驚訝，這件事應該不會有人知道的。“沒發生什么。”

“既然你宣布了你的決定，那我也有權知道原因吧。”

“我剛說了，是我的問題。”

“程落安。”顧子期突然提高了音量，見落安被自己嚇了一哆嗦，只好降低音量說，“我不同意。”

落安確實被顧子期嚇到了，“好聚好散，大家日后見面還能點頭微笑不好嗎？”

“要是你突然被判了死刑，原因卻是模糊不清的，你不會上訴嗎。”

“上訴也沒有用呀，感情里沒有法官來裁定誰對誰錯。”

“我就不能為自己辯解？”

“辯解也…”落安本來想說辯解也沒用，但看顧子期這樣子，如果不讓他說，今晚自己怕是回不去了。“你說吧。”

“我知道，我最近一直工作確實是忽略了你。但我想知道你想結束的真正原因。”

“我剛已經說了兩遍了，是我的錯。”

“程落安，你有必要一直這樣跟我說話嗎？連個機會都不能給我嗎？”

“沒必要。”

“你不給怎么知道沒必要。”

“因為你不論怎么說，現在的我都無動于衷。”

顧子期見落安說這句話時神色如常，語氣平靜，瞬間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才好。他終于體會到顧深說的，眼前這個女人確實，無動于衷，冷血無情。但他必須知道根本的原因，肯定不是因為加班出差，那還能是什么。

兩人無聲地對峙著，桌上手機響打破了平靜。顧子期看了一眼是祁穆兒打來的，腦子里靈光一閃，將電話掛斷。

“我跟穆兒現在確實只是同事關系，再深一層，最多也只是朋友。”

落安也意識到這個電話是誰打的了。想起之前的那段通話，心里不免想笑。“嗯。”

“如果你是在意我跟她之間的距離的話，這個案子了解后，她就會常駐S市，我們之間不會有過多交集了。”

“嗯。”

“落安，我…”顧子期的手機再次響起，又被再次按掉，“這是確實是我的問題，我應該意識到你的在意。”顧子期緊盯著落安，想找尋一絲反應支撐他的論點。但落安卻十分平靜，仿佛他說的事與她毫不相關。

桌上的手機第三次響起，“快接吧，這頻率肯定是有急事。”落安心想著趁他接電話的時候，自己可以先走，這樣就可以結束今天的尷尬了。可顧子期卻又再一次按掉了手機，留意到落安失望的表情。不免生氣，“我不接你很失望？”

“我只是覺得，事情講得差不多了。你有事先忙，我就…”落安還沒說完，看見顧子期朝她這邊走來，警惕地立刻站了起來，往后退了退。

顧子期停住了腳步，看著眼前受驚的兔子，心中煩悶無處可發泄，拳頭朝墻打去。他從未意識到程落安真的有這能耐，讓人像打棉花似的，無處使力。“你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后退了，你知道你下意識做的這個動作多傷我的心嗎？”

“對不起。”落安沒有見過真正生氣的顧子期，見他這般激動，不免有點擔心。“你的手要不要先處理下。”

“現在就連我的靠近都讓你這么難以忍受嗎？”顧子期大步往前走，一把將她攬進懷里。“你真的不想給我個機會了嗎。”

程落安任他抱著，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或許，你再緩一緩。像我一樣緩兩天就好了。”

顧子期捧起她的臉，開始啃咬她的嘴唇。天知道，他今晚有多不喜歡這張嘴，說出來的話滿是拒絕。落安被他咬痛了，開始反抗。顧子期將她鎖在墻邊，見她無法動彈，親吻的力道慢慢變溫柔。落安不再反抗，也不做回應，卻也隱藏不了身體對他的熟悉。輕輕說道，“你放開我，我們談談。”

顧子期不愿放開她，只有她在自己的懷里，他才能覺得她并沒有離自己很遠。“你能心平氣和，開誠布公地談嗎？”

“可以。只要你不要再做這些舉動。”

顧子期一把松開她，轉身前去拿酒。落安見狀也不阻止他，坐在沙發上，等待下一場談話。

顧子期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原本打算喝一口，看見落安盯著酒瓶看，又默默放了下來。“從現在開始，我們都不允許使用拒絕式語氣。”

“我盡量吧。”

顧子期強調，“你不能盡量，剛剛你已經任性地說了許多話。”

“我不是任性，我只是在闡述我的觀點。”

“那輪到我了吧。”顧子期終究還是喝下了一大口酒，“根據你剛剛所說，我們之間出現了難以彌補的裂縫是嗎？”

落安點了點頭，心里不經嘀咕道，怎么有種要辯論的感覺。

“對于這段關系，你說是你的錯，你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是嗎？”

“嗯。”

“那我說，沒有關系，我不覺得你有錯。我很喜歡你，我們可以繼續在一起。”

落安噗嗤笑出聲，“您不會真的想要跟我辯論吧？我闡述的是個結果，無論我找了個什么原因，我都只是想要這個結果。”

顧子期是真的很想對她說，我反對。“我反思，我確實這段時間過多地跟某個女性長期處于共同的工作和生活環境，但我絕無二心。我真的特別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讓你一直否決我。”

落安挑了挑眉，“如果我一直不說原因，一直強烈要求你結束這段關系，你會不會不甘心。”

顧子期愣了愣，不甘心這三個字最近好像聽過。“你是不是見過陸言意，他跟你說了什么”

“我最近還沒有碰上他，如果有的話，我會請他吃飯。他真是不容易。”

“不容易？”顧子期覺得自己快接近真相了。

“不是嗎？明知道是被人利用的，可耐不住是真心喜歡人家的。想要假裝大義，成全別人，最后發現自己還是有私心。把自己困成死局，進退不得。你們聰明人都這么做事情的？”

顧子期隱約猜到她在說什么。“大概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確定不是因為你們聰明人更自私？明明還是在乎，喜歡著；卻要拉個墊背的。”

“陸言意跟穆兒的關系不像你想象的一般簡單，他們有自己的結要解。”

“我沒有說他們，我說你。你明明還在乎喜歡她，為什么還要拉我下水？就因為我喜歡你嗎？喜歡你的人不在少數。所以，我可以不喜歡你的。”

顧子期按了按太陽穴，自己曾以為這件事不需要跟落安攤開來講，直接過渡到兩人婚后，這個問題完全不會存在。就算自己一開始的目的不純粹，但后來是真心喜歡她的。婚后，是的，他已經考慮過兩人結婚的問題。“我可以解釋。”

“我覺得可以不用。”落安拒絕聽他的解釋，如果他承認利用了她，那她過去這一年的回憶該有多可怕。落安突然起身，看了眼手機，“時候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顧子期上前想拉住她，落安不想被他抓住，往后一退，一不小心把自己絆倒在地上。砰一聲，“好痛…”

顧子期連忙將她扶起來，落安瞬間覺得十分委屈，“你看我都這么狼狽了，放過我吧。”

“不行。”顧子期見她臉色慘白，急忙將她抱進房間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