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劉族長的門，方小五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驚訝的問道：“公子，我怎么感覺，這件命案里面，好像有大玄機?。俊?/p>
沈白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褒獎。
傻孩子，當然有問題了，沒有問題我來查什么？
“而且、而且……我感覺好像秦重也摻和到這里面去了？”方小五哆哆嗦嗦的嘀咕著：“該不會，秦重就是兇手吧？”
這孩子要么什么正事都不想，一想正事，腦洞還真是挺大的。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鄙虬仔χ鵀榉叫∥褰忉專骸罢驹谇夭犊斓慕嵌龋疃嘁膊贿^就是收受賄賂，替人掩蓋真相，胡亂把罪名栽贓在賊寇身上而已，殺人的事他應該干不出來?！?/p>
方小五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沈白。
“那也不行啊，這可是人命官司！”
看著小五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沈白心中還是很安慰的。
這孩子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估計整個越州縣的捕快隊伍中，就剩下他這么一個干凈貨色了。
當然，前提是不算他亂砍價占便宜的行為。
……
兩個人來到了那個村長口中所說的劉水家。
劉水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眼下還一拐一瘸的有點跛。
一見倆人出現在自家的門口，劉水嚇的轉身就往屋子里跑，也不知道是沈白和方小五臉上長了什么東西，把他嚇成這樣。
但沈白心中明白，劉水怕的不是自己的人，而是自己身上的這身行頭。
縣衙捕快的行頭！
沈白跟劉水好一番推心置腹的溝通之后，劉水方才流著淚道出了實情。
原來被燒死的是一家三口，女兒叫做小蓮，跟劉水屬于青梅竹馬，私定終身的那種。
上半年，劉水和小蓮去城南的寺廟替家人上香祈福，巧遇越州城排名第一的大戶朱家的小公子。
接下來就發生了非常狗血的一幕，聽的沈白雞皮疙瘩唰唰往地下掉。
那朱家小公子見小蓮長得美麗，色心大起，當著劉水的面就公然調戲，劉水奮勇抵抗，卻被那朱家公子手下的狗腿子一頓痛打，直打的渾身淤青，站都站不起來。
幸虧趕上了越州縣的巡檢劉雄來此，訓斥了朱家小公子一番，將他趕走，才解了劉水和小蓮的難。
本以為事情過去了，哪曾想那朱家的小公子色膽包天，美人不得手便不死心，他居然半夜三更偷偷領人摸上了小蓮的家，欲圖謀不軌。
小蓮和其父母拼死抵抗，想來在抵抗的過程中，小蓮一家三口中有人被失手打死，而那小公子為了掩蓋罪行，居然一把火直接燒了小蓮的家。
而那大火中，有活生生的人啊！
當劉水一瘸一拐的趕到小蓮家的時候，大火已經不可控制，而朱家公子手下的狗腿子則是把劉水摁在地上又一頓痛打，直打的不省人事，而莊里的人也聞訊趕來，朱公子領人逃遁，這才讓劉水撿了一條性命。
劉水第二天想去越州縣衙報官，不曾想那越州縣衙不知道先得了什么風，捕快秦重領人趕到現場，就地取證。
而同村的父老除了劉水之外，無人目睹朱小公子一伙人行兇，反倒是族長劉老漢謊稱是親眼看到山中賊前來劫掠。
秦重也不細查，當場便揚言定案，待回去向縣令大人稟報。
劉水向秦重稟明實情，不曾想卻被秦重訓斥為說謊。
劉水不服，揚言要去縣衙繼續伸冤。
當晚，秦重和他手下的捕快們上門，再次打了劉水，這次下手極黑，直打折了他一條腿。
事后秦重扔給他十兩銀子算作湯藥費，好一番威脅之后方才離去。
而劉水這條腿，足足養了近三個月，才算是勉強養好。
等到他能下地的時候，官府早就已經做結案處理了。
而劉水家中還有一個臥病的老母，他懾于秦重的威脅，又有劉族長天天上門做思想教育工作，只好忍氣吞聲，將這口氣咽在了肚子里，一個大男人每日以淚洗面，悲到深處就抽自己的嘴巴。
沈白聽完劉水的敘述，既可憐他，又有些怒其不爭。
心愛的人如此慘死，就算是受了威脅，他居然也能忍氣吞聲至今？
這也未免太廢物了。
但同時，沈白也能夠理解一點劉水的境遇。
封建王朝，在某些人的包庇和運作下，普通百姓的冤屈確實很難得到伸張，封建制度的法，在一定程度上來講，代表的是利益階層。
像是劉水這樣的農家子弟，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但也得分什么事……命案的話，就太過于草率了。
“劉水，你想不想替小蓮昭雪？”沈白認真的問他。
劉華擦干了臉上的淚痕，疑惑道：“我、我可以嗎？”
“能！”沈白堅定的向他點頭。
……
兩個人返回城里的路上，方小五一直崇拜的看著沈白，在他的眼眸中都能看見小星星。
“小五，駕車的時候別老看我，我不自在，而且這樣馬車容易出事的。”沈白好心的教小五道理。
小五笑呵呵的一甩馬鞭子，說道：“沒事，我駕馬車好多年了，從沒出過狀況，公子安心坐車就是?！?/p>
這孩子，聽話聽一半，我說的是你駕車技術的問題嗎？我說的是你盯著我看的問題。
“公子真是厲害！只是到劉莊轉了一圈，就把案子弄了個明白，這次回去，咱們向縣尊稟明實情，看秦重這一次還有什么可說的！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簡直可恨至極。”
方小五的語氣中充滿了崇拜之情，同時又充滿了對秦重的厭惡。
沈白淡淡的道：“小五，咱們若是回去向縣尊稟報實情，不但打草驚蛇，而且劉水今后，只怕也別想過消停日子了。”
方小五很是不解，臉上畫著大大的問號。
“為什么？”
“說是朱家小公子強搶民女，放火殺人，你有證據嗎？”
方小五張口結舌的看著沈白：“沒有嗎？”
“就算是有，一把大火都燒掉了！而且幾個月過去了，就算是沒火，重新驗尸怕也找不出什么了。”
方小五聞言，臉上露出了落寞的表情：“那就任憑這些惡人逍遙法外？公子，你是讀書人，你得想個辦法！”
這種邏輯讓沈白很頭疼。
聽方小五的語氣，讀書人似乎是無所不能的，談笑間就可以讓強擼灰飛煙滅的存在。
沈白決定先轉移下話題。
“小五，我問你一件事。”
“什么事？”
“柳小姐是怎么當上教頭的？”
“因為縣尊上任后，覺得衙內的捕快和衙役這些年過于懶散，疏于武事，不堪大用，于是便下令召請武師為教頭，操練衙內公人，以正風氣?！?/p>
沈白心中暗道柳有道這個老狐貍，倒是想一出是一出。
“召武師當教頭，那怎么就召到自家女兒頭上去了？”
方小五很是自然的回答：“因為小姐的武藝真的很高唄?！?/p>
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