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大婚,京城也格外熱鬧。
柳顧裳一早就從府里逃了出來,昨日柳將軍安排的日程她半點沒聽,本想借著機會放松放松,卻不料燕詢風被逼著同陸大小姐去寺里進香,燕遇風被葉國郡主纏著還脫不了身,唯一的鄭聲閑著是閑著,倒是在溫香樓里醉生夢死,獨留著她孤家寡人的好不凄涼。
她漫無目的的在街上四處游蕩,反正是易了容,就是親爹也認不出來。
忽然,前頭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言行一低頭端詳著手中的玉簪,簪子成色并不是很好,但絲毫不影響他陷入沉思,半晌,竟輕輕笑了出來。
她略感驚奇,依著言行一隱士高人的身份,難不成會看上街頭小販的地攤貨?
“言公子這是在挑玉簪?為何不去盛寶齋去,那兒的玉簪成色要好上很多。”閑來無事,她便上前詢問道。
言行一這才注意到她,想來是有獨門的秘術,對柳顧裳的外貌絲毫不覺詫異。
他臉上浮現出寵溺的微笑來:“我有個小師妹,從小便喜歡這些地攤上小玩意兒,反倒是瞧不上上品的東西。”
“言公子真是個好師兄?!绷櫳奄澋?。
“哪里。”
“言公子初來寧國,應當沒怎么逛過這京城吧?”她笑著問道,“不如我帶你逛逛?”
“那就有勞了?!毖孕幸灰彩情e著無事,他倒是沒忘了替柳顧裳掩飾身份。
寧京天下繁華第一處,絕不是浪得虛名。言行一游歷天下,寧國也來過不下數次,卻沒機會好好欣賞這番風光。
他似乎全然忘記之前二人劍拔弩張的氣氛,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在配上他俊美的容顏,倒惹得姑娘們頻頻回頭。
“言公子出門在外,當真是對容顏一點也在乎啊?!痹诓恢堑趲讉€姑娘假裝不經意的擦過言行一的肩膀后,柳顧裳終于半是無奈半是酸溜溜的說道,要不是她不能以顧長的身份出來,風頭定不會被言行一全搶了去。
“家師曾說過,皮相乃父母所給,美丑皆天定,又何必遮遮掩掩。”他說完,旋即苦笑道,“不過我往日也很少游走在繁華地里,倒沒有這么多煩惱。”
“正好我也不喜歡,走,帶你去個好地方?!?/p>
半日相處下來,二人也沒之前那么生分,倒是發現對方是難得的知己,內心不由得生出一絲相見恨晚來。
她帶著言行一一路走街串巷,凈是撿些偏僻小路走,七拐八繞的,在一毫不起眼的青磚木門的酒館前停下了腳步。
酒館里也就有七八個人,倒是沒有一般酒館的熱鬧喧天,從里到外透露著一股清冷的味道,只有濃郁的酒香證明這確是個酒館。
“老板,來壺上好的梨花白,今兒小爺帶客人來,別丟了咱家的臉面。”柳顧裳朝里面喊了聲,倒是有了京城紈绔的氣質。
說罷,自顧自上了二樓,看這架勢,應當是個常客。
與此同時,燕遇風那里卻不怎么舒坦。
“郡主請自重?!毖嘤鲲L一臉冰冷,就差把“生人勿近”寫在臉上了。
葉國郡主閨名葉嵐,年方十八,在葉國那民風開放的國家正算是大好年華,也正是因那開放的民風,她一眼在人群中相中了負責護衛的燕遇風。
雖然其中有言行一的幻術作祟,但若是葉嵐對燕遇風沒有一點兒心動,這幻術也只是白搭,畢竟術法也只是將人內心的念想無限放大而已。
“燕遇風,你們寧國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嬌俏的郡主一身惹眼紅衣,如盛放的紅蓮,在人群中格外顯眼。此時這朵嬌艷的花兒正不滿的嘟著紅唇,恨恨地盯著對方毫不留情的背影,跺了跺腳,卻又在下一秒露出滿意的笑來。
不錯,對女孩子不假辭色,這正說明他很專一嘛!
“郡主,葉國那邊正在派人來借您回去?!?/p>
葉嵐面色一僵,瞬間露出了小狗般可憐的神情來。
“遇風哥哥你不要這么絕情啊,我這不是就想出來逛逛嘛,正好他們都有事,這不就正好想到你了嘛……”
她低著頭擺弄這兩根玉蔥般的手指,過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偷偷抬頭看了兩眼。
正好?她身旁的侍從不是拉肚子就是風寒腿傷,想想小郡主那充滿希冀的眸子,燕遇風只覺惹了個不該惹的小祖宗。
“郡主想去哪?”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算是退了一步,心底涌起了一絲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喜悅。
葉嵐偷摸的捏著衣擺比了個耶,嘴角微微一翹,卻又生怕被對方發現似的壓了下去,卻不知一切都被對方收入眼中。
柳顧裳和言行一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主要是些各國風物,人文地理,柳顧裳征戰四方,言行一遍游河山,二人的見識談吐自是非凡。
“顧少,這是掌柜的給您的。”小二上完菜,又從懷中取出一物交予柳顧裳。
柳顧裳的視線掃過那物,面色未變,只不過言行一由于自小修習幻術,對人心一絲一毫的變化了如指掌——柳顧裳的呼吸明顯沉重了一瞬。
不過他也不欲探究旁人私事,上次被柳顧裳擺了一道的事他至今還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