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電風扇嘎吱嘎吱地轉著，溫熱的風吹拂過，漾起一張張試卷的邊角。
坐在教室角落的少女腰板挺直，垂首神情專注地看著試卷，拿著筆的手卻難以抑制地微微抖動。
試卷上寫好的幾個字母丑得別具一格，若不仔細看，難以想象一個字母C居然被寫成了一條極其夸張的彎曲波浪線。
【簡簡——！我只是去培訓了幾天，為什么主神系統給我發來了一堆警告單？！】
腦海里的系統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簡歌放下筆，揉了揉因為對抗劇情阻力而有些酸痛的手腕。
她滿意地看著試卷上那一個個歪歪扭扭的玩意兒，忽悠道：“或許是，系統故障？”
腦海里的小系統抓狂，頭頂嘩啦啦地掉下細碎的綠光，又氣憤又無可奈何，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簡簡，你是不是又忽悠我？作為全宇宙中最偉大最完美最無敵的發明，我們不可能出現故障的！】
“這樣子呀……”簡歌一邊放松手指一邊肯定道：“那真是太厲害了。”
小系統忍不住挺起腰板，嘚瑟道。
【那必須的！曾經有一個高階文明給我們潑臟水，要不是我們英明神武的主神系統及時出面，現在你都見不到我這么可愛的系統了！當時那個場面啊，現在想起來真讓小系統芯片發熱！你知道……】
趁著小系統還在滔滔不絕地吹著彩虹屁，簡歌稍歇片刻，又重新拿起筆，抖著手，在試卷上歪歪扭扭地寫著。
等小系統意猶未盡地停下來，定睛一看，宿主已經在試卷上埋頭苦寫了大半張試卷，嚇得形神分離，小心翼翼地試探。
【簡，簡簡，你，你在干什么？】
“畫畫。”簡歌理直氣壯。
小系統迷茫中帶著疑惑，系統中心自動開啟檢索。
【這鬼畫符，雖然很丑，但是和地球的英文字母挺像的。】
簡歌一嘆：“英文字母都是平滑有力的。我這副畫作是有一些名堂的，九曲十八彎的波浪線，寓意著：山重水復無疑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簡歌抬了抬下巴，語氣里帶著指點江山的豪情。
小系統沉默片刻。
【簡簡，我是不懂，不是傻！】
簡歌忍不住低樂道：“培訓的效果不錯啊，小系統。變聰明了。”
小系統面無表情。
【我謝謝啊！并不想要這樣的夸獎。】
看著宿主又寫了幾個春蚓秋蛇之字，系統忍不住提醒。
【簡簡，原主是學渣，你崩人設了！崩人設是會有懲罰的。】
簡歌不以為意，崩人設更好。
幾天前，她穿進了一本甜甜的校園文。
作為這個世界的外來者，系統一直要求她維持原主的學渣人設。
不過，在書中，她不是女主，甚至連女配都夠不著，她只是一個小道消息的路人甲。但是，哪怕是路人甲，人生軌跡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文中描述她的人生，只用了一段話：高二的級花只是一個花瓶，聽說后來被送出去美國鍍金，卻因為口語不行，哭著也要回來。家里人只好安排她與一名事業有成門當戶對的海歸結婚，十九歲已經是一名準媽媽了。
自此之后，全是女主和男主相愛相殺，各路反派從中阻撓的主線劇情了。
這都是些什么破事兒？
莫名其妙被拉進這個世界就算了，最讓簡歌腦殼疼的是，她還要被迫走這種狗血劇情，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受到劇情阻力。
讓她乖乖走劇情？
怎么可能？
簡歌快速掃過題干，開始寫作文。
【簡簡！快停下你的筆！】
腦海里是小系統嚇得破音的尖叫聲。
簡歌被吵得挑了挑眉，卻還是一本正經地安撫道：“我也想停下，而是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
小系統芯片發熱。
【……我信你個鬼！】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簡歌嘆氣道，“唉，你對我體內那股神秘力量一無所知。”
【？】
“你感受到了嗎？那是學神對我的召喚。”
【……】
沉默片刻，小系統氣憤了，也不知觸發了什么機制，尖銳連續的警報器在腦海里循環播放。
【警告，檢測到OOC情節，請及時停止，否則系統將會進行非人道懲罰！】
【警告，檢測到OOC情節，請及時停止，否則系統將會進行非人道懲罰！】
【警告，檢測到OOC情節，請及時停止，否則系統將會進行非人道懲罰！】
小系統聽到那機械聲，瞬間安靜下來，帶著七分氣憤三分躍躍欲試的語氣。
【哇，簡簡，你觸發了懲罰機制了耶！也不知道是什么懲罰？】
簡歌挑了挑眉，乖巧地放下手中的筆：“非人道懲罰，就是不用在人身上的懲罰。”
【真是神級理解。】
不過，果然系統升級如有神助，小系統暗喜：沒想到這招挺好用的。
“你可以省點懲罰的能量哦。”簡歌善解人意地補了一句，“我已經寫完卷子啦~”
【……大可不必如此節儉！】
“不行！”簡歌低調中透出些許驕傲：“我一直將老祖宗勤儉節約的傳統美德謹記于心，請你放心。”
小系統：……
并不需要這種不合時宜的節儉。
毀滅吧。
聽著腦海里此起彼伏的電流聲，簡歌哼笑道：“嘖，小統子，你這心理素質不行啊。”
【……】
小系統不想說話，現在它只想縮在角落里心疼一下自己，運氣不好攤上這么一個狗東西。
小系統滋滋滋的電流聲奏出了煩躁節拍，簡歌齜牙悶笑：“自閉了？”
“你看，老祖宗的話還是要聽的。事實證明，強扭的瓜不甜。”
【……】
小系統能怎么辦？自閉了，攤上這么一個狗東西。
“叮鈴鈴，叮鈴鈴。考試結束，請考生停下手中的筆，等待監考老師收取試卷。”
兩個監考老師，一個收卷，一個收報告紙。收到簡歌，監考老師瞟了眼她那寫滿鬼畫符的答題紙，忍不住樂了。
“同學，你這字，還得下點苦功夫啊。”
“……”風評被害，簡歌心痛，但還要報之以微笑：“我會的，謝謝老師。”
【哈哈哈……】
小系統也不自閉了，在腦海里瘋狂捶地，笑出了鵝聲。
來呀，互相傷害啊。
“……”
嘖。
等老師清點完試卷，開學摸底考也正式結束了。
簡歌端起自己的保溫杯，慢悠悠地走去門口。
站在走廊，簡歌拿著自己的保溫杯，悠悠地喝著，懶洋洋地曬著太陽。若是忽略那皮囊，從遠處看，那身姿真是像極了退休的老干部。
遠處是少男少女們三倆成群地走著，勾肩搭背，肆意歡笑。
“這就是自由的感覺。”簡歌拍了拍小系統。
【我們也沒有限制宿主的自由。】
小系統不解。
“你們是不限制人身自由，但限制精神自由。”簡歌又喝了口養生茶。
真好，這種生活。
上輩子沒有機會選擇，即便受夠了被安排好的人生軌跡，即便她試圖擺脫，最終還是粉身碎骨。
原以為那無趣的人生終于結束了，沒想到她又穿進了一本書里面，獲得了新的人生。
雖然這人生軌跡看起來好像也是被安排好的，但是，起碼她有了選擇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