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排練的效果還算不錯，妙瑾在嬤嬤當中又找了位具有舞蹈天賦的得力干將，將整套舞蹈動作全教給了她。
今日她倒落得個清閑自在。
只是朱堯媛這五音不全的唱功，著實吵得人肝兒直疼。
四公主悉心糾正她的發音，可她硬是把這調調拐不過彎，幾番教導下來，四公主也快沒了耐性。
“六妹，你這歌喉確實有些為難四姐了。要不，還是你自個兒下去練吧！”
妙瑾疏懶的躺在長木椅上，磕著瓜子。她自動屏蔽朱堯媛傳來的噪音，欣賞起了嬤嬤們生疏且帶著些優美的舞姿。
她偶爾也來上一句：“第三排的第二個姑姑，你腰得扭起來。”
嬤嬤扭著腰，羞紅了臉。
“對……對，這次不錯！”
被指點的嬤嬤旁邊那位成了個看熱鬧的。
她又提點：“她旁邊那位姑姑，您還笑呢！你那腰可是扭起來了？”
“……”
四公主那邊徹底作罷，她頹喪著臉，“鄭姑娘，六妹這唱法我著實不敢恭維，今兒這太陽有些毒辣，我還是先回屋了。”
毒辣倒是有點兒，只不過四公主不一直都坐在陰涼的亭子里嘛！多半是被六公主那破嗓音氣著了。
妙瑾向對面招招手，說話倒也直率：“公主你且先回屋吧！六公主這歌喉怕是沒救了。”
六公主自知愚笨，像是曬焉了的黃花菜，干巴巴的身子怵在那一動不動。
四公主在柳絮攙扶下回了屋。
六公主這朵焉黃花像又被潑了一瓢水，打揪的花骨朵又被浸軟，摻雜著涼水瞬間抖擻機靈了。
朱堯媛幾步跑上前，端起妙瑾手中的瓜子盤，蹲著就為她剝起了瓜子殼。
“師父，這曲子我實在不能勝任，要不您就幫幫徒兒吧！”
說著話，她就要給她師父往嘴里喂。
妙瑾躲開，臉上毫無波瀾，繼續磕著她手里那把瓜子。
見師父不予理會，公主哭喪著一張臉，瞬間哇哇大哭。
好家伙！她放起了狠招。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師父，你不能如此狠心待我吶！徒兒一有好吃好喝好玩兒的，可都是惦記著師父您的。此番若師父見死不救，那徒兒只得自撞南墻隕命了。”
秋后算賬外搭赤裸裸的威脅！
妙瑾一把瓜子差點沒砸她臉上，忍著性子又扔回了盤里。
她嘴里還回著味兒，“去撞一個試試？若是撞成了二傻子，我可不帶賠的。”
公主抵住了哭聲，哭腔變得抽抽搭搭，“若是給撞傻了，不就顯得徒兒腦子更笨了嘛！師父怎會舍得讓徒兒去撞。”
她又將瓜子盤放在地上，為她師父捶起了腿。
“師父怕是躺的腿酸了，徒兒的事是小事，累著了師父的身子可是大事。”
雖聽得出是阿諛奉承的一套說辭，但妙瑾卻莫名聽著順耳。
她唉聲嘆了好長一口氣。
“師父被你折騰了個半死，都不在乎。還在乎這累不累的？”
公主的小拳拳在她腿上更加勤快了。
“師父說的是，徒兒日后盡量不給你添麻煩。”
公主這殷勤的小模樣，看著甚是順眼。
妙瑾手一攤，更為愜意，“瓜子兒。”
公主雙手將瓜子盤奉上，“師父，就讓徒兒幫你剝殼如何？”
她口舌熟練分揀出瓜子嚷，吐掉殼，“不必了，我嫌你手有味兒。”
莫非這瓜子殼上沒有異味？
公主乖順地答了聲哦。
妙瑾咬著瓜子，有些不耐煩：“你沒用早膳嗎？手上力度再大些。”
她這教訓的一板一眼，像極了宮里管教下人的嬤嬤。
這會兒的太陽果然是毒辣了些，她有些燥熱難安。瓜子吃多了容易上火，更何況還沒帶茶水出來。
還有半盤瓜子，她放在公主頭上。起了身，準備回屋歇著喝口茶。
公主頂著盤不敢動，連問話都小心提防著它會掉，“師父，你這是何意啊？”
妙瑾慢悠悠回道：“沒別的意思，就是沒地兒擱，順便放著。”
她思忖片刻，補充道：“你嗑完這半盤瓜子，就帶嬤嬤們歇著吧！你若實在唱不了這曲子，也就罷了。”
公主小心翼翼捧下瓜子盤，“師父放心，我連殼帶子兒一顆不落，統統吃掉。”
管你如何吃。
妙瑾只覺喉嚨干啞的厲害，幾個箭步就消失在了花壇后面。
這師父一走，她還不使使公主的威懾力。
朱堯媛一屁股撅在躺椅上，磕起了瓜子，眼里鋒芒畢現。
“明日就是母后的壽辰，你們都得給本公主用心的練。若有敢怠慢之人，本公主定將她砍去四肢，挖眼注耳，灌藥割舌，做成那缸內人彘。”
嬤嬤們頓時嚇得面容失色，跪倒一片，“奴婢們定當牢記公主教誨，不辱使命。”
回話的嬤嬤們戰戰兢兢，不敢起身。
看眾人被她降得服服帖帖，她一噘嘴，吐得瓜殼四下濺飛，大笑兩聲，道：“牢記就好！”
嬤嬤們又趕緊起了身，在領頭嬤嬤指導下，各自又認真地加緊練了起來。
妙瑾喝了茶，聽到來自院外公主的恐嚇與猖獗的笑聲，不由得鄙夷輕笑道：“到時候我看她敢！”
巧兒罵罵咧咧走過來，“人家是公主有何不敢的？就算是將我們這些奴婢剁去了喂狗，那也是應該的。”
巧兒怎與六公主口出一轍，言語都這般草菅人命。
妙瑾可要與她理理，“奴婢怎么啦？照樣活的出彩。她公主即使高人一等，不也得聽閻王爺的。”
巧兒懶得理會她。
“只不過是她比我們會投胎，是個公主身份。但大明不還有國法嗎？這皇家權勢再大還能大得過王法？既然頒布實施了律條，咱大明朝的子民，便人人都可當家做主。”
任憑妙瑾說得唾沫橫飛、神采飛揚，巧兒也是無動于衷。
半晌，她才語氣淡淡回了句：“你若能做主，還能在這宮里混成了宮女？”
猶如一瓢冷水直面潑來，澆得她心里拔涼拔涼的。
“這不是形勢所逼嘛！”
巧兒像是看透了一切，冷笑一聲，“既知形勢所逼，就別再這深宮大院與我談那國家王法。”
她又走近，語氣清冷道：“還是本分的當好你的奴才，若是哪天讓你的冒失闖了禍，那院兒里的小公主會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捏死你。”
她倒不怕被公主捏死，只是巧兒眼里透著股陰冷氣，眼瞅著有些滲人。
妙瑾躲過這駭人的眼神，敷衍道：“巧兒姐姐提醒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