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青越同白亦正在院子里下棋,桃夭在旁邊給青越剝瓜子兒。
自從天蓬遇見綠茶仙子以后,整日不見蹤影,至此再也沒人幫青越去弱水摸魚。
于是青越也就不再干那丟人現眼的行當,突然離陌自外面匆匆忙忙的走進來。
“兩位君上好,桃夭小君好!”
青越好奇道,“離陌,有何事?”
這黑羽族長老離陌平日里無事不登三寶殿,一心只圍著紅豆轉,今日倒是稀奇。
離陌看了看白亦,又看了看桃夭,奈何那二位毫無眼色,竟都坐著紋絲不動。
離陌狠了狠心有些難為情道,“全族子民都知道小仙心儀紅豆長老。
從前她是倉擷的妻子,所以小仙只能將心思埋藏,如今紅豆長老已重梳蟬鬢美掃娥眉。
小仙想……想同她再續前緣共沐愛河,可小仙不知如何開口,又怕表達方式不當惹紅豆不快。
小仙也不敢找下屬商議,怕他們背后偷偷嘲笑我,所以只能厚著臉皮來請主君指點一二!”
“噗”正在喝茶的白亦聽完,沒忍住將口中茶水盡數噴出。
青越坐在他對面,還未來得及躲避,桃夭已抬手用寬大的袖子,將青越擋了個嚴嚴實實。
青越很感激的看了桃夭一眼,示意他先去換件干凈的衣裳。
白亦一臉驚訝的問離陌道,“本君沒聽錯吧?離陌你向一個單身了數十萬年的老光棍,求教如何表達愛意,他要是真敢教,你也真敢聽嗎?哈哈哈……有趣!”
青越看著白亦臉色發綠,涼涼的道,“師兄你怎的還好意思說?
難道本君數十萬年單身不是拜你所賜?但凡當年你收斂一些,本君便早就如花美眷,洪福齊天!”
白亦轉頭,看著青越一臉委屈道。
“青越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但凡當年你識趣一些從了本君,你我如今也是神仙眷侶如膠似漆,當然你若現在想通了也還不晚,本君隨時供你差遣!”
白亦笑得輕佻玩味,青越忍不住隨手捻了個啞訣,讓他閉上一張臭嘴。
想來離陌早聽說過青越同白亦的傳言,是以他并未表現得很明顯的驚訝。
青越示意他坐下,然后故作高深的侃侃而談。
“依本君看來,這大多女仙都喜歡極盡浪漫與奢華,希望她的意中人是蓋世英雄,有一天會踏著七彩祥云來娶她。
你雖夠不上蓋世英雄這個級別,但該有的陣仗卻不能輸。
所以你大可將心思,都用來布置一個浪漫的環境,最好再邀請一些群眾給你加油打氣。
然后你在繁華錦繡里,款款深情的向她走去,含情脈脈的看著她,告訴她你的真心實意和溫柔繾綣。”
“多謝主君賜教!”離陌大喜過望,興高采烈的回去著手準備了。
白亦不停的向青越示意解開他的啞訣,青越抬手打了一個響指放過了他。
白亦惡狠狠道,“青越,若不是本君打不過你,豈容你這般欺辱,哼!”
桃夭換衣裳回來正好看見白亦氣鼓鼓的轉身離去,有些見怪不怪的抱怨了一句。
“師伯年紀越大,脾氣越差!”
青越點點頭,桃夭又問“離陌長老回去了?師尊如何同他講的?”
青越便一五一十的將剛才的妙計,悉數講給他聽。
桃夭聽完半晌忽然說道,“師尊,其實桃夭覺得,只要發自真心,便不必太多修飾!
”
青越點點頭,桃夭說的也有道理,離陌長老剛走沒多久,紅豆長老就過來了。
她作為整個孔雀一族,最尊貴的白羽族的長老,特來邀請青越去主持南月谷六十年一次的天貺(kuang)節。
畢竟青越名義上還是南月谷的主君,奈何他一向不太擅長這些繁文縟節。
于是便囑咐紅豆如往年一樣,不必刻意迎合他。
所謂天貺原是指贈送的意思,后來在南月谷演變成了年輕男女,向心儀之人互相交換,贈送信物的情人節。
在這一天孔雀族的年輕男女,倘若有喜歡的人,或者看上了誰,就會把一生一枚的孔雀翎贈送給對方。
如果對方收下既表示同意,如果對方不收既表示拒絕,不可再強求。
青越還好奇,怎么離陌突然動了向紅豆表白愛意的心思。
原來是想借著天貺節的東風,一路吹到紅豆心里,好算計。
青越答應紅豆會去參加天貺節,紅豆功成身退剛離去,混色羽族的綠茶仙子又來了。
她嬌聲軟語央求青越同她一起,也是去參加天貺節。
桃夭正欲替青越拒絕,白亦突然出現。橫插在青越和綠茶的中間,瞇起眼睛問道。
“為何你只邀請靈寶道君,不邀請本君和桃夭小君呢?是我們不配參加嗎?”
綠茶忙道,“老君誤會小仙了,小仙以為老君您德高望重,且仙澤深厚,是不太同小仙們鬧著兒戲的。
況且小仙身份低微,不敢暨越擅自做主,請老君大駕光臨。
至于桃夭小君,想來不必小仙邀請,也是會隨同主君一起參加的!”
綠茶仙子有些驚慌失措,是以開始語無倫次。
白亦又道“你的意思是說本君很老?”
白亦瞇起的眼睛,又危險了幾分,綠茶漲紅了臉,忙辯解道。
“不不不,老君您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正是豆蔻年華……啊不不不是,是正值壯年。
小仙笨嘴拙舌越說越錯,求老君饒了小仙吧。
倘若老君有興趣來參加,小仙愿鞍前馬后伺候老君,以盡綿薄之力!”
綠茶在白亦瞇起的眼睛里落荒而逃,青越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天貺節六十年才舉辦一次,所以族里的青年男女皆是盛裝出席。
孔雀族人本就生的極好看,其中又以美男子居多。
今日的離陌扮相很是妖艷,一身金線云紋錦繡紅邊黑袍,襯得他如妖似魅。
頭戴玉冠以白羽點綴,又仿若謫仙臨世。
他從漫天花海里緩緩走來,像極了一只開屏的孔雀,高貴冷艷。
他手捧一束鮮花,走到高臺上的紅豆面前。
離陌笑得眉眼淺淺極盡溫柔,他對紅豆道。
“紅豆,你曉得我一直對你情有獨鐘,只是從前不敢說出口,所以錯過了太多,如今我想當著全族人的面請你給我一個機會,余生讓我陪你到老,好不好?”
紅豆有些錯愕,一時沒有反應,高臺下的南月谷子民,爆發出一陣浪潮似的歡呼。
“答應他,在一起!”
……
青越轉頭看身旁的綠茶紅了眼尾,凄厲的眼神幾分哀怨,幾分嫉妒,仿佛要把紅豆當場射殺。
青越忍不住關切道,“仙子應該很羨慕吧?”
綠茶聞言立刻換作一臉嬌羞狀,紅著臉有些哀傷的回道。
“是很羨慕紅豆姐姐,她有那么多人疼愛,出身尊貴地位非凡,子民也都很擁戴她,不像我身份卑微沒人關懷,不過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可憐蟲罷了。”
青越輕聲安慰道,“不必妄自菲薄,你有你的優點,多向紅豆長老學習,取長補短,讓眼界更開闊些。”
“綠茶謝主君賜教!”綠茶眉目含情的看著青越。
青越極不自在的偏頭,正好看見桃夭神色復雜的看向他,青越立時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白亦雙手抱臂用折扇支著下巴,全神貫注的看著高臺上的精彩好戲。
只見紅豆低頭湊近離陌,不知輕聲說了什么。
然后平靜的接過離陌手里的花束,轉身放在身后祭祀的案幾上。
離陌由滿臉通紅變得一瞬慘白,腳步有些虛浮的上前走到紅豆身邊,像塊木頭似的杵立。
紅豆神色自若的抬手虛壓了一下,底下的子民便安靜下來。
她講解了天貺節的來歷和風情習俗,然后宣布天貺節正式開始。
紅豆從頭至尾,沒有再多看離陌一眼。
“涼了!”白亦一臉惋惜的搖搖頭,“離陌這個廢材,連孔雀翎都還沒送出去就慘遭拒絕了。
幸好紅豆機敏,盡全力給他留足了顏面,不然以后離陌恐怕成為全族的笑柄。
總歸是有損他黑羽族長老的威嚴的,真是可惜!
本君還想著能蹭一頓喜酒喝呢,罷了,本君意興瀾珊,不如回去睡覺了”
白亦說完,然后便轉身離去了。
青越看了看桃夭,突然想起他說的,“只要發自真心,便不必太多修飾!”
想來是自己弄巧成拙了,差點害得離陌下不來臺。
果然這樣盛大的表白儀式,只適合兩情相悅。
桃夭看越有些內疚,便安慰道,“無妨,本就是紅豆長老無意于他,紅豆長老是個極有分寸的人,這樣做定有她的用意。”
看著孔雀族的俊男靚女互相贈禮,一派其樂融融之景象。
青越跟著心情也好了些許,綠茶突然問青越,“主君可有心儀之人?”
青越答道,“尚無!”
“那主君可否收下小仙這支孔雀翎,讓小仙得償所愿常伴君側?”
綠茶仙子滿臉嬌羞的遞給青越一只孔雀翎,含情脈脈,嬌艷欲滴。
青越還未抬手,身旁的桃夭一把接過捏在手心。
一用力頃刻化為粉末,一抬手將粉末盡數散在空中,隨風飄揚。
青越愣了愣,心道這崽子何時法力變得如此高深了?難道是敖吉的龍角功效太大……
綠茶也愣了愣,微有怒意,“小君這是何意?”
桃夭冷冷的看著綠茶,“何意?你倒是敢?這三清境三尊之一的上古神祗,曾馳騁四海八荒的巍巍戰神,豈是你這等微末小仙可以肖想的?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我師尊拉下這萬丈紅塵,也得看你有沒有福氣消受得起!”
桃夭咬牙切齒字字戳心,嚇得綠茶如被雷劈,佇立當場久久不能反應。
桃夭說完有些氣急敗壞的拉著青越,一路疾步回到住處,仿佛被人追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