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

帶著節(jié)奏的敲擊聲越發(fā)清晰，梅休看了看上邊的洞口。

很好，里面的人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

想到這，他慢慢趴伏下身體，斜斜的向上探出腦袋。一只手撐在石階上，另一側(cè)握了握手里的斧子。

“當當，當”

一滴汗水從他的臉邊流過，集中的精神下，他甚至能聽見敲擊背后的雨聲。

小心探出頭，他瞪大了眼睛。

這是一個比外面小不了多少的空間。吊起來的是一個快要完工的小船。看那樣子，不知道比自己當初的船精致了多少。

小船的一側(cè)，一個高大的人影揮舞著錘子，隨著錘子落下，被他用肩膀抵住的木板也被固定在了小船上面。

在一船一人的身后，是一個開放的巨大洞口。遠遠的，黑云像是和海水融成了一體，靜默翻滾著，像是一個要吞噬一切的怪物。

“轟隆！”

忽然間，一道粗壯的閃電從烏云中漏了出來。晚來一步的巨響遠遠傳進來，在整個空間開始回蕩。

但那隱約的雷光，照亮了小船旁邊的人。那是一張梅休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臉。

“父，父親”。

梅休驚駭失聲。

父親怎么會在這里，不對，這里竟然有這么大的空間。也不對！他怎么在這里造船。

混亂之下，他一時間思緒纏繞，忘記了自己到底該問什么

當！

工作中的馬丁保持著該有的警惕心。習(xí)慣了嗡鳴的耳朵，隱約聽見了那道聲音。

于是，他看向自己挖出來的通道。。

“........

沉默中，身后洞口的雨聲依舊。

梅休回過神來，匆匆扔掉手里的斧子，三兩下從洞里爬了出來。

出來后，他忽然僵立在原地，抬頭看著自己父親。復(fù)雜的心情，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一堆的疑問填充在他的腦海里。

“......你來這里做什么”

馬丁冷硬著一張臉，開口說道。

在某種情緒的驅(qū)使下，這位一項強硬卻不喜說話的父親，第一次對著自己孩子主動發(fā)問。

沒有發(fā)覺到他的異樣，梅休下意識的嘲諷：“不應(yīng)該說說你嗎？”。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幅語氣和父親說話。

這么多年不讓他和其他人打聽外面，嘲笑著自己出海的想法，就算是造船，他也要偷偷的造。

但他自己.....

呵！

梅休搖了搖頭，神情中帶著說不出的憤怒。

一時間，馬丁不知道給說些什么。他沉默了一下，俯身從腳邊的支撐臺子上拿起了一塊木板，用肩膀抵住后，繼續(xù)開始揮錘子。

“當！”

“你就不想說什么嗎！”

他的態(tài)度讓梅休越發(fā)憤怒。敲擊聲中，他質(zhì)問出來。

鄙視著自己出海的夢想，到最后卻打算自己出去。他就沒有，沒有一點羞恥嗎！

寬闊的空間里，青年的聲音回蕩。

當！

敲好釘子，馬丁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看著地上憤怒起來的兒子，他也第一次看到自己孩子這幅樣子。

記憶中，那個總是在自己目光下閃躲的小屁孩，漸漸和這道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你覺得，我該說什么”

馬丁一臉平靜。那樣子，就像是在問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樣的平常。。

“說些什么.....你為什么要造船，這里什么時候被你挖空的！還有！你為什么要制止我出海！”。

被他這樣的看著，梅休重復(fù)了一下他問題后，緊接著快速的發(fā)問。

還有些雜亂的思緒，讓他的問題有些混亂。

他心里的問題太多了。

馬丁回頭看了看身前的小船，對他那么多的問題似乎早有預(yù)料。目光中帶著梅休看不懂的情緒。

仇恨？懷念？......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是糾纏在一起的藤蔓，讓人找不到其中的頭緒。

但他不在乎，他就是想要一個答案！

“......這里本來就有這么大的空間，我也只是修繕了一下通道”

沉默了良久，馬丁緩緩的說道，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他的聲音在這里還算是清晰。

“至于這艘船........也不是我造的”。

“哈？不是你造的，難道是他本來就在這里的”

梅休沒忍住，嘲諷了出來。

撇了他一眼，馬丁繼續(xù)說著：“咱們島上，可沒人能造出這種水平的船”。

梅休默默打量了一下吊起來的船，暗褐色的外表的的確不像是新造出來的，那是木頭沉淀后的顏色。

而且，他們島上沒有這種造船的工藝。

只需要去島嶼周邊的打漁的他們，船只也大多是一種木筏。這種造船方式，更像是那些外來人的手法。

基于這一個月的幫工，他對這些東西也有了些了解。

等等，外來人！

心中有了猜測，梅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馬丁，希望從他哪里得到答案。

“我可造不出這樣的船”

馬丁嘴角帶著嘲弄：“這就是那個混蛋造出來的”。

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當初自己是怎么輕信了他，帶自己出海的說法。那可是他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島外的‘朋友’。

“可是，他當時不是.......”。

“沒有出海的手段，他會那么急就暴漏本性？”

打斷了他的話語，馬丁開口說道。事實上，在他看來，那個果子的出現(xiàn)也不算是個壞事。

至少，讓那個混蛋提早暴漏了自己。

不然等船只造好，出海以后，他們要面對著什么可就不好說了。

那種人！可做不出什么好事！

接受了他的說法，梅休繼續(xù)發(fā)問：“.......那你怎么又想著造船了，你不是最反對我出海的嗎？”。

這才是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也是他生氣的原因。

他看的出來，除了父親工作的那一側(cè)的木板有些新以外，其他的都是以前做好的。

也就是說，他是最近才改變了想法。

“你不是知道嗎？”

馬丁的反問，讓他有些不確定：“雷恩他們？”

看著父親默認的樣子，他忍不住開口辯解：“你知道的。他們不是什么壞人，只是來這里修整而已，沒有傷害過村子里的大家”。

一個月的相處下來，他能夠感覺到那些人的善意。

“他們不是你遇到的那種人，你不能.....”

“我當然知道！”

固定好木板，馬丁擺了擺手，他難道還沒有這個混蛋看的清楚？

“但是其他人呢？”

梅休茫然：“什么，什么其他人”。

“其他登島的人呢？還會想他們這樣么。而且，你又怎么知道，那些人不會把我們的存在宣揚出去”。

“到時候，來的人你能保證都是帶著善意的嗎？村子里的安全又怎么保證！”

一臉串的發(fā)問，讓梅休有些吶吶。

他的確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所以，你打算自己出海，為村子找到新的出路？獲取外面的武器？”

梅休理解了自己父親的想法，但是.....

“最外邊的海域都是渦流，一邊是食人鯊，一邊是那個怪物，你打算從哪里走”。

他來回渡步，思索著出海的道路。

對于父親和自己一樣的想法，心底有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小開心。

“等等，你是想跟著他們一起走，對的！他們能夠進來，一定知道我們不了解的路”。

忽然間，梅休以拳擊掌，興奮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但是......

當！當！

“.......你能帶我和海森堡一起走，我們可以幫你掌舵，修船”。

馬丁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靜的看著他。

梅休看懂了他眼神中的鄙夷：兩個出海不到一天就毀了船的白癡......

“不一樣的，老爹你和他們關(guān)系那么僵，而且你身體也不方便........”

石洞中，羞愧的爭辯聲響起，帶著藏不住的討好、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