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分已經亮得有些早了，露水還未被暑氣蒸發的時候霍壇就已經守在百戶所門口了，此時空氣中還帶著些許的涼意，霍壇摸摸有些單薄的飛魚服，往手里哈了兩口熱氣，心里又燃燒起了斗志。

無聊之余他仔細打量了一眼整個玉山百戶所，輕輕撫摸著里面的每樣擺件，一草一木，心里涌起一陣的自豪感，“以后這里就是我的了！”

等了大概有一個多時辰之后林嘯才慢慢的來了，只是比踩點到提前了一點點。

“林百戶早上好啊。”

霍壇心里有些不愿，不過他覺得還是得給林嘯個面子，畢竟以后他是自己的副手。

林嘯應了聲，“哦，霍百戶好！”雖然話是這樣說的，不過林嘯卻在心里嘆了口氣，“以前都是喊我嘯哥的啊！”

之后也是有人陸陸續續的來了，基本上是踩點來的，都是些老油條了，知道什么時候來恰到好處。

蘭萃是最后一個來的，臉色明顯有些憔悴，眼底也用了厚厚的脂粉才勉強蓋住，她來的這時間真要計較的話應該算是遲了，往常薛青陽在的時候蘭萃都是第一個到的，她負責了點卯的工作。

蘭萃是百戶所里的老人，霍壇也不好多說些什么，只是帶些嚴肅的說道：“這次算是有些遲了啊，下次注意些。”

“不好意思霍百戶，昨天家里有些事情給耽擱了，明天一定不會有這種情況了。”

蘭萃臉上很是誠懇，還帶了一絲的小心翼翼。

對于蘭萃這樣的態度，霍壇還是很受用的，他本以為蘭萃這么晚才來就是不服自己搶了她的位置，沒想到蘭萃的態度出奇的好。

“蘭姐你是哪里話，你也是百戶所里的老人了，你的貢獻我們都是知道的，以后還要靠你多多支持啊！”

“百戶哪里的話，都是些份內的事情，我應該做的。”

兩人又簡單的說了些沒營養的話，霍壇的臉上也多了些笑容，有一個百戶所的老人明擺著說要支持自己，他又怎么能不高興呢？

今日的工作還是一樣的，巡街完了就有些無所事事了，靠著百戶所里的這些歪瓜裂棗也不可能去查什么案子。

不過今天所有人都很識時務，蘭萃在埋頭算賬，也沒有閑心去修剪什么花草了。

至于其他人本來就沒什么正事可以做，又不可能去翻翻卷宗玩，林嘯沒有講葷笑話嗑瓜子了，司公亮沒有看自己帶來的小書，風其涼也沒有照鏡子了。

幾人都就直直的坐著，神色各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霍百戶在最里面更是如坐針氈，他本來也打算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可外面那群人一點機會都沒給自己，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他看著卷宗也看不出任何的頭緒，完全不能從里面看出些案件的來龍去脈。

“媽的，薛青陽當年都是怎么過的？”

真坐上了這個位置，霍壇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好混的，至少他暫時還感受不到任何權力所帶來的快感。

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冠，又將腰帶扎緊了些，霍壇緩緩的走了出去，他很明顯的感覺到氣氛有些冷清，明明人還是這些人，可偏偏今天就都是沉默著不說話。

霍壇看著這些人，喉結微微動了動，最后還是沒有說出話來，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好。

沉默了半晌之后，霍壇才終于開口道：“今晚上邀月樓我請各位吃個便飯？”

眾人都抬起頭來看了霍壇一眼，但還是沒有說話，可能他們也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么吧。

一直在算賬的蘭萃突然抬起了頭，道：“都高興起來啊，霍百戶請我們吃飯，好不容易打牙祭的機會，霍百戶今晚上酒得管夠啊！”

“那是自然！”

霍壇有些感激的看了蘭萃一眼，要不是蘭萃及時解圍他可能還真的就下不來臺了。

“林嘯你平時不是都喜歡講些有趣的嗎？今天怎么啞巴了？大家都等著你啊。”蘭萃朝著林嘯投去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林嘯深吸了一口氣，他總覺得事情好像沒這么簡單，蘭萃表現得有些太不正常了，最不該支持霍壇就是她了。

不過既然她都這樣說了，林嘯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今天我給你們講講怎么在青樓里吸引到別人的注意！”

隨著林嘯越講越多，氣氛慢慢又活躍了起來，霍壇也沒有端著百戶的架子，仍然跟往常一樣搬了張椅子坐在林嘯旁邊仔細的聽著，時不時插上兩句嘴，提出些自己的看法，倒也看不出跟往常有些什么區別。

今晚上選擇的地方依舊是邀月樓，不過霍壇選擇的包廂比薛青陽之前的還要大了一個號，點的菜，喝的酒也比之前提高了些檔次。

要是之前薛青陽花費得十幾兩銀子的話，今天這頓霍壇少說也得花個幾十兩，實際上他請這頓飯還不如多給尤一鶴些賄賂。

酒桌上霍壇站了起來，端了酒杯，不過卻有些犯了難，按理說他應該第一個給職位僅在自己之下的林嘯敬酒的，要是今天蘭萃沒有這么支持自己，霍壇肯定就不會猶豫了，可今天蘭萃畢竟是幫了自己很多。

對于林嘯他其實也有些看不起的，因為林嘯實際上也沒啥才能，就是個混吃等死的，這樣的人要不是攀附上了張氏肯定沒這個當副百戶的機會，至于自己？自己是冒著大風險把薛青陽拉下馬才上的位，跟林嘯這種守門的不一樣。

霍壇有些遲疑，現在直接成了尷尬，因為他一直干站著。

蘭萃很是自然的端起了酒杯，同時還說道：“我提議我們都敬百戶大人一杯，以后百戶所的興旺全看他了！”

蘭萃平時的人緣極好，大家可以不給霍壇面子但不能不給她面子，也都站了起來。

霍壇仙子啊對于蘭萃甚至還產生了一絲絲的愧疚之感，自己畢竟算是搶了她的位置，心里暗道，“等以后站穩了跟腳一定要給她個副百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