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老王再次被張紹武叫去議事。
“岳父。”
張紹武指了指椅子，“坐吧。”
“是柳家那邊有什么消息了？”
“對的，柳家是半個月前被陛下給召回來的，天威難測，誰能想到發配了十幾年的又突然被放了回來？”
老王問道：“那柳昌平現在是個什么官職？”
“還沒有定，等吏部的消息也得幾個月，沒那么快的，現在倒是沒什么問題，只是我怕我這身體一旦出了問題你們兩個該怎么辦啊？”
老王感受到了他話語中的沉重，認真的說道：“爹，你放心吧，我……我會努力的。”
張紹武拍拍他的肩膀，“想辦法多立些功勞吧，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換到功勞，你不當上千戶我不敢放心閉眼啊！”
“這些就別告訴她了，你畢竟是家里的爺們，能多頂一點是一點吧。”
“我知道了爹。”
老王回房之后張氏還是沒忍住想要問個究竟，她一把抓住了老王的手，“看著我！爹他到底給你說了什么？”
老王搖搖頭，“沒什么，爺們家的事情娘們少管，反正你離那個姓柳的遠一點就行了。”
張氏氣的直發抖:“好啊，你現在知道我是娘們了？你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怎么沒想著老娘是個娘們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就把事情給講清除！”
“沒什么好講的，你只要知道別跟姓柳的走太近就好了！”他也不可能給她解釋岳父當年做過的那些事情，這件事岳父特地交代了千萬不能給張靜說。
“行，你今天不說就別想上老娘的床！”
“你不要鬧了，今天事情多，我煩的很！”
人比得死，貨比得扔，今天見過了柳志翰之后，張氏怎么看老王怎么不順眼，他不但長得有些嚇人，說話做事都透露著一股粗俗之感，以前還有聽話會哄人這么一點兒好處，現在是一點好都沒有了。
“好啊，你現在嫌老娘煩了是吧？是不是想兩下氣死老娘好找個新的？”
“你夠了！！！”
“老娘沒夠，你今天給老娘說清楚咯。”
這一個晚上兩人都在吵鬧，時不時傳出來些花瓶破碎，東西被砸在地上的聲音，張家的下人不敢靠近，都遠遠的避開了，有人想去找老太爺發現他早就已經睡下了，根本就沒人能阻止兩人的爭吵。
桂花巷子里，柳志翰回了自家的家，這座宅子是新的，主人就只有父子兩人，仆人只是臨時買了三個。
進門管家就叫住了柳志翰，恭敬的說道:“少爺，老爺交代了讓你去祠堂找他！”
“可曾說了有何原因？”
“我也不敢多問，少爺你還是去吧。”
“行，我知道了。”
柳志翰有些疑惑自家的牌位什么時候又做了新的，不過管家都這樣說了他還是徑直走向了自家的祠堂。
祠堂里一個枯瘦的約莫六十來歲的老頭平靜的站在里面，他的皮膚有些黑就像個莊稼漢一樣，實際上他跟林正祥一樣還不到五十，這些年的流放生涯讓他比同齡人蒼老了太多。
看到柳志翰進來他淡淡的道:“跪下！”
“爹，我……”
柳昌平的聲音又高了幾分，“我說讓你跪下！”
柳志翰照著做了。
“再磕三個頭吧！”
柳志翰照做以后他繼續說道:“以后回來了先到祠堂里磕三個頭！”
“爹，為什么？”
柳志翰一邊問一邊抬起了頭，高臺上只孤單的放著一個排位，柳氏烈女小蓮。按理說女人是連祠堂都進不得的更別說死后的牌位被供奉在祠堂里享受后人的香火，可柳家偏偏就這樣做了。
“覺得她臟是吧？”
柳志翰垂下了頭，低聲道:“沒有。”
“不，你覺得她臟，我也覺得她臟，可她自己呢？她難道就不覺得了？”
“她從小都是極愛干凈的人，她喜歡花花草草可她討厭骯臟的泥巴，她是摔了一跤都要洗三次澡的人啊，可她，可她活生生的在那骯臟的地方待了十幾年，我們苦嗎？我們沒她苦，這十幾年她究竟受了多少的委屈？在那煙花柳巷之地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白眼？她一個姑娘是怎么在那吃人的地方待下去的？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柳昌平一把將兒子拎了起來，“你沒有！因為你不愿意提及她，你知道有個在青樓的姐姐丟了你柳大公子的顏面，丟了我們柳家的臉面！”
“這些年也有不少人提出了要給她贖身，可以讓她離開那污穢的地方，她拒絕了，別人問她她也不肯說，她是為了要攢錢啊！她是在等她那沒用的爹還有那沒良心的弟弟，你知道青樓里的人都是怎么在背后說她的嗎？說她只認錢不認人，哈哈！！！他們就是這樣說我柳昌平的女兒的，說她給錢就能上！”說著兩行濁淚就從柳昌平的臉頰滑落，親生女兒受了這樣的委屈他心里怎么能過得去啊！
“她掙的錢一分都沒花全部都攢起來了，你現在能有個狗窩住，能有人伺候你，能吃飽穿暖都是你拜那個臟姐姐所賜！”
“你知道我看她吊死在我面前是什么感受嗎？我心里反而輕松了不少，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同樣的她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我！或許死了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可是你這些天都裝著不知道對吧？你不知道該怎么說，你知道我們都欠她的，你不好意思開口，你沒那個臉，你不好意思啊你！”
柳志翰長跪不起，“爹，孩兒知錯了！”
“我不管你知不知錯，以后只要我還活一天，你就得日日來祠堂給她磕頭，以后這條就直接寫在家法里面！每個柳家的兒郎都要來祭拜她。”柳昌平頓了頓又說道：“事跡就不用講了，只是磕頭就行了。”
“孩兒知曉了！”
“行了，說說今天去張家的情況！”
柳志翰詳細的敘述了今天的事情，把自己大鬧張紹武的壽宴，還有自己又是如何引誘張氏都講得一清二楚。
柳昌平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你繼續跟那蠢女人保持聯系，最好再進一步，既然他毀了我的女兒，那么我們夜不能放過他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