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要的。”元從安點點頭。
畢竟病源是心里,定是要了解心病的根源才能對癥下藥,這點他沒有意見。
“我只是個外人,而且是偶然為云夫人診治過外傷而已,治心疾的事并沒有讓云家人知道,所以不便相問。想來問你是最合適不過的。”辛云補充解釋。
“是、是,還是你考慮周到。”
元從安緩了一會兒,收好激動的心情,這才抓到了一些關鍵點?
“外傷?”元從安又是一驚:“你可是那個給云夫人用了上品金瘡藥的晚山姑娘?”
“。。。”
辛云微愣,但很快反應了過來。云家的地位,找太醫(yī)自是正常的。
“出門在外多有不便,所以用了化名。”
這也等同于默認了。
元從安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言語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曾經(jīng)差點就能找到辛云。
“我真是笨,我早應該想到的,只是我當時實在沒想到你還在皇城。”
“我當時也沒想到,云夫人就是你說的那位夫人。”
兩人相視一笑,一個坦然,一個領悟,這才進入了正題。
元從安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整理思緒,從慢慢開了口。
“云家長女,名為云悠然,離世時,只是個五歲的女童——”
撲通——
是心跳的聲音。
五歲......
元從安緩緩說著,辛云靜靜聽著,并未言語,依舊是一臉的從容溫和。
原來,在十年前,云悠然的死與一場刺殺有關。
只不過,由于元從安自小埋頭在醫(yī)書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他知道的其實也不多。其中他知道最多的,還數(shù)這場刺殺對云家造成的傷害。
聽聞十年前,東風與北月大戰(zhàn)了三年的戰(zhàn)役終于落下帷幕,東風取得了大勝。
為讓全國都記得此次大勝的來之不易,全東風國上下為英魂祭祀超度一月,尤其是官級高的官眷,幾乎都要到鴻鳴寺沐浴齋戒念經(jīng)半月。
當時,主戰(zhàn)的正是云老將軍,云家自然是不能缺席這場祭祀的。
當時云家僅有云辰與云悠然兩個孩子,皆可識字走路,自然是要與云夫人一同前去。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沒想到就在齋戒快要結(jié)束時,云辰突發(fā)高燒,雖有太醫(yī)候在廟中,但不巧缺了些藥物,急需下山找藥鋪。
更不巧的是,云家的馬車卻在這緊要關頭壞了。同在寺中的并肩王妃見狀,立即將自己的車架借給了云夫人。
就這樣,云夫人帶著云辰與云悠然,加上一行侍衛(wèi)仆人著急忙慌的就往山下趕。
誰知,這架救命的馬車,也成了云家母子的催命駕。
正是因為換了馬車,云家母子陰差陽錯,為并肩王妃擋下了一場刺殺——
下山的路上,云家母子被大批刺客突襲,具體情況無人知曉,只知道刺客是想刺殺并肩王妃。
最后,刺客皆被盡數(shù)打殺,云夫人中箭,云辰昏迷,而云悠然......沒逃過這場劫難。
“被救后,云夫人昏迷數(shù)日,醒來后聽聞噩耗,從此疾病纏身。云辰性情大變。事發(fā)不久后,并肩王妃便隱居鴻鳴寺,至今都鮮少現(xiàn)身。”
說完,饒是向來不理世事的元從安都不禁輕嘆了一口氣。
“云家乃軍將世家,世代為東風效力,出此一事確是十分可嘆。后來,皇上特為云悠然立了衣冠冢,厚慰云家,連云老將軍請辭都一口答應了。”
元從安說著,絲毫沒有察覺到辛云微微顫動的指尖。
辛云微微垂目,雙手覆在腿上,面上雖依舊淡然,且明顯少了平時溫和的笑意,臉色甚至發(fā)白了些。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十三也寺中,當時他也去救人了。只可惜,還是沒能救下云悠然。”
“?”
辛云一驚,下意識抬眸:“東風將軍也在?”
“在的,那件事之后,十三將自己關了很久,身子也一度落下了些毛病,家父曾去給他看診過,最后也算是緩過來了。”
想到此,元從安拿起茶杯,用茶水的溫熱來咽下喉里的嘆息。
“。。。”
辛云陷入了沉默,但依舊沒有動作。
此時,辛云腦海中閃現(xiàn)過各種可能,夢魘中的種種,配上剛從元從安口中得知的消息。
這一切,都因為“云悠然”而聯(lián)系到了一起。
如果那馬匹鮮血是刺殺,如果那小男孩是云辰,如果......這具身體就是云悠然——
——無情的分割線——
眼前兩三株山茶開得正盛,玫紅的顏色在綠葉的襯托下,很是靚麗。
辛云就靜靜坐在涼臺上看著或濃或淡的山茶,腦海中還在不停回蕩著元從安的話。
還有,夢境中的場景......
她已經(jīng)記不清是怎么回來的,她現(xiàn)在腦海中都是云家,都是云悠然。
她長得并不像云樓夫婦,無法從外貌上確認。
如今,要想確認這具身體是不是云悠然,只有兩條路:要么拿到云悠然的畫像;要么弄清當年云悠然是如何身死的。
第二條路還要想想辦法,第一條路之芳和之朗正在給她答案。
“我依著小姐說的,一定要當面叮囑云夫人怎么使用香丸,田嬤嬤便將我們引去了后院。那個‘樂園’的位置我記下了,圖我都畫好了。”
之芳和之華表面是去云府送香丸了,實則是辛云派去試探樂園的。按計劃,之華去拖住云夫人他們,之芳找借口離開然后潛入樂園。
樂園是云悠然的閨房,出現(xiàn)畫像的幾率很高,就算沒有畫像,看云辰那警惕的感覺,里頭應該有不少云悠然的專屬物件。
光是樂園兩個字,她便心悸如此,說不定里頭有什么能更“刺激”她的東西。辛云心想。
“可惜,上鎖了。”之芳一臉的挫敗,“樂園里的房間是上了鎖的,加上那齊志磊保衛(wèi)安排得甚是嚴謹,樂園外就有常駐侍衛(wèi),硬開鎖肯定會被聽到。
而且那云公子內(nèi)力不低,我跳出樂園時他正好路過,差點就被他發(fā)現(xiàn)了。”
說到著,之芳還有些余悸:“那云公子的內(nèi)力應該和東風將軍有得一拼。”
“上鎖了?”辛云收回視線,看向之芳手中的簡易地圖。
“連窗戶都反鎖了,屋頂也是加密的琉璃瓦掀開定有不小聲響,太難了。”之芳補充。
之華對此也頗感意外:“我看云公子文質(zhì)彬彬的,沒想到是個武林高手。”
“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蒙阿飛忍不住科普了起來:
“云辰雖以富聞名,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實力。我有一次走鏢來過東風,聽地接的鏢師提過,這云辰可是個厲害的練家子。
云辰作為首富,雖被不少人盯著,但他身邊卻從不帶侍衛(wèi),更沒有去找那些武館鏢局。就算這樣,他常年混跡江湖照樣片葉不沾,從沒聽過有人成功找過他的麻煩。
尤其是他那把聞名許久的柏櫟木劍,用沉海百年的柏櫟木所造,說是削鐵如泥都不夸張,那可是把絕世好木劍吶。”
“噗——”
之芳噴了一口茶,驚呼:“什么!柏櫟木!”
之華手中繡花的動作一頓,也很是驚訝:“司先生將柏櫟木制成了木劍?還給了云公子?”
說著,之華立即止住,一臉怕怕地看向之芳,趕緊躲到辛云身邊。
果然下一秒之芳就跳腳了:“哼,虧我還以為他是舍不得,沒想到都送人了!”
說完,之芳一個飛身就跑去了前院。
之華感慨:“希望前院的花草板凳能忍住姐姐的摧殘。”
蒙阿飛看得一愣一愣的:“之芳怎么了?”
辛云倒是很平靜,一邊看著地圖一邊給蒙阿飛解釋:
“那塊沉海百年的柏櫟木一直在鑄劍大師司小北手中,之芳好些年前去求要過,司小北總說那塊柏櫟木不能輕易動,而且柏櫟木性剛,不適合女子,所以給之芳造了把流風軟劍。”
“。。。”
“能讓司先生動柏櫟木,那云公子還真是厲害。”之華有些感嘆,“人還長得那般的好。”
“。。。”
蒙阿飛算是反應過來了,他沒想到柏櫟劍還有這故事。摸摸腰間的流心短刀,蒙阿飛一陣感慨。
“難怪之芳這么生氣,擁有一把利器,的確是每個習武之人的心中所好——”
說到這,蒙阿飛又有問題了。
“之朗的武器是什么?”
“。。。”
“。。。”
之華停下繡花的動作,連辛云都抬起了頭。
看辛云和之華這樣,蒙阿飛還以為是自己沒說清楚。
“之朗阿弟武功這么厲害,武器肯定也不普通。”
邊說著,蒙阿飛看向一旁認真剝瓜子殼的之朗。
“我還以為蒙大哥知道的。”
之華說著,一邊拿起一顆小棗子,揮手一扔:“之朗!”
“咻——”
蒙阿飛只覺得眼前一花,定睛一看,方才的棗子正穩(wěn)穩(wěn)插在樹干上,插住棗子的,正是之朗手中的瓜子殼。
“!”
“吶,之朗什么都能是武器,就算是水滴,之朗都能使得像刀劍。”之華說。
辛云也提醒了一句:“之朗有一次隨手就拿了之芳的流風劍削鳳梨,氣得之芳一個月沒和之朗說話。所以蒙大哥,你最好把你的短刀收好。”
“。。。”
蒙阿飛再次摸了摸腰間的短刀,看之朗吃瓜子仁吃得一臉歡樂,心中再次感慨。
這小子,真是厲害到讓人連嫉妒的勇氣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