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母女三人離去的背影,皇后收回了笑意低聲對后頭人說道:
“乳娘,你也讓人帶望霓回去歇著吧,六公主沒來,八公主、九公主也回去了,我們這個七公主可不能太獨占鰲頭了?!?/p>
“娘娘思慮周全,老奴這就讓人帶公主回去。”
被皇后喚為乳娘的綠鵲嬤嬤躬身后退,立馬穩然走到東風望霓的身邊。
“七公主,天色晚了,您該回去歇著了。”
“嗯?”
正興致勃勃品嘗美食的東風望霓斜眼看向了綠鵲嬤嬤,似乎因為被打斷有些不高興。
“嬤嬤,這北月進貢的鮮果如此好吃,歌舞更是好看,明天也不用上課,晚睡些又有什么關系。”
說完,還笑瞇瞇地往對面瞄了瞄。
綠鵲嬤嬤恍若未聞依舊躬著身子,微垂著眼:“果子已備了不少在殿里,夠公主吃好些時日了?!?/p>
“那歌舞呢,嬤嬤還能把這歌舞帶進我殿里不成?”東風望霓語氣中已有躁意。
綠鵲嬤嬤依舊眼看地面,表情不變:“公主不可因一時意氣,有損了儀態。”
這話聲音不大,威懾力不小,東風望霓立馬就沒了話,頗為不服氣地站了起來,甩身而去。
“跟緊公主,不可出亂子?!?/p>
“是?!?/p>
宮婢們立即跟去,綠鵲嬤嬤這才原路回到皇后身邊。
“回娘娘,公主已回殿?!?/p>
“嗯,可是又給你氣受了?”東風望霓的動作自然逃不過皇后的眼。
“娘娘憂心了,公主并沒對老奴氣。”綠鵲又往皇后身邊靠了靠,將身子又躬下不少,小聲說道:
“七公主走前,朝北月絕王又看了幾眼。”
“砰——”
酒盞直直置到桌上,濺起不少酒花。
綠鵲嬤嬤神色不改,細心把皇后手背上的酒漬拭干,又換上新的酒盞,倒入清酒,隨即加上一杯熱茶。
“皇后娘娘許是累了,喝些熱茶暖暖身子。”
“本宮還不至于像元貴妃那般穩不住?!被屎髮⒀酃夥诺搅吮痹律仙砩稀?/p>
“也難怪望霓會有那想法,這絕王確是讓人移不開眼的。尤其,有個冷面的凜世子做對比?!?/p>
綠鵲嬤嬤將茶杯托到皇后面前,依然躬著身子并沒言語。
拿過熱茶,皇后掀開杯蓋刮著茶面的水沫自然收回視線,又說道:
“但他也不比東風凜好惹到哪去,萬不能讓她生出什么不該有的心思來,否則,哭都不知到何處哭去。”
聯姻,今年送來,說不準,明年就是送去了......
又是一陣歡喝聲響起,一下子就淹沒了主仆倆人的言語,皇上也坐回了主位上。
“絕王遠道而來定要一睹這東風皇城美景。懷王啊,你就負責帶著絕王好好走走看看,務必要照顧好了。”
“臣遵令。”懷王起身回復。
“多謝東風皇?!?/p>
北月上謝恩,又向東風問懷點頭致意,兩人眼神交流,客套得點到即止。
走到東風凜面前,北月上舉起酒杯,鳳目魅惑:“東風將軍,看來,我們有的是飲酒的機會了。”
東風凜站起,并不言語,舉杯一碰,酒水濺起,落在手背上留下點點涼意。
兩人抬頭飲盡,一黑一白,對視間,乾坤轉動,一場風云已經開始醞釀。
——沒有感情的分割線——
鬼市,終于開門了。
不過眼前的情景,實在讓晚山園一行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小指摳摳眉尾,之芳有些遲疑地問:“鄭掌柜,這,是鬼市?”
“正是?!编嵳乒褚槐菊浀鼗卮?。
“我怎么瞅著更像你和蒙大哥經常來的地兒?”
“。。?!?/p>
躺槍的蒙阿飛臉色瞬黑:“你這丫頭瞎說什么,害不害臊。”
之芳努努鼻子,有些底氣不足:“那個,我也是聽藥谷里那些小子說的。”
鄭掌柜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直接給了之芳一個爆栗,之芳只能直直受了,疼得齜牙。
“小姑娘家家,少跟那些混小子玩?!?/p>
“哦?!?/p>
之華看著三人的互動,掩嘴一笑,透過帷帽的垂紗向辛云說道:“這鬼市看著比想象中的好玩,小姐,鬼市開三日,倒也值得逛逛?!?/p>
辛云透過帷帽的垂紗觀察著前方的“鬼市”,點頭道:“所以才把你們都帶出來了。”
也難怪之芳會那么問,這鬼市看起來,就是一條更為熱鬧些的青樓花柳街,雖然地處偏僻,但街道長得一望不見底,人頭冗雜,花娘倚欄招搖,喧鬧得不僅一點點。
街道兩旁的招牌花花綠綠,但不外乎黃、賭、毒三項,如果沒有熟人帶路,想全身而退估計都是個問題。
“小姐,我們先去看拍賣安排公告,再逛不遲。”鄭掌柜道。
鬼市開放三天,每晚都會有拍賣,拍賣清單上的物件,將分為三批次來拍,他們要先確認落月魔蓮會在第幾場。
辛云點點頭,鄭掌柜這才繼續往前帶路。
晚山園全體四人在鄭掌柜的帶隊下十分低調地進入了一個賭場。
賭場十分混雜,氣味渾濁難聞,但好在有一條為看公告特開的通道,不賭的人無需問路,沿著這條通道,即可暢通無阻地進入地下二層。
這里,才算是真正的鬼市——
一眼看去,莫約百米,各類攤位續擺,或高或低,或大或小,但無一是普通可見之物,皆是少見貨色。
百米的街道上空懸滿了成條的橙紅燈籠,墻壁上鑲了不少輝熒石,雖是地底卻亮如白晝,空氣還十分流通。
“哇塞,這看起來比上頭正經多了?!?/p>
之芳已經忍不住左看看右摸摸。
因為有名帖的限制,這里的人雖也多,但至少不像上頭嘈雜混亂,而且多是立在攤前商議的模樣。
“小姐,通告就在前頭?!?/p>
鄭掌柜指向前方街道的盡頭,那里人頭最密。
辛云看去,只見前方有一座五層高的環形朱紅樓閣,人群都匯聚在樓下,樓上四字牌匾在琉璃瓦的映襯下很是醒目
“有賣無類”
這名起得,倒是一點感情都沒有。
“那便是拍賣場?”
“正是,而且只有日落后才會掛燈開張。”鄭掌柜補充。
辛云收回視線說:“人太多了,我恐怕擠不進去,鄭掌柜和蒙大哥有勞你倆去看便可。”
鄭掌柜點點頭,便讓辛云等著,領著蒙阿飛就過去看通告了。
“小姐你看,嬰兒頭骨制的碗勺。”之華小聲向辛云說道。
辛云順著之華的視線看去,只見放置嬰兒頭骨食具的攤位上明目張膽擺著不少骨制器皿,懂的人自然一眼看出,都是人骨、人牙。
還真是有賣無類——
辛云心想,又往那閣樓看去。雖然距離有些遠,但那四個大字就是異常醒目,猶如整個鬼市的點睛之筆,讓人忽視不得。
“小姐、小姐!那邊有毒蛇賣!有條還是我們找不到的?!?/p>
之芳似乎有些興奮,剛跑回來說完又接著跑去另外一個攤位看了起來,不斷帶回攤位銷售的內容。
之朗倒是安靜許多,就蹲在一個地攤前,很認真地看著。
辛云走到旁邊,一樣蹲下打量地攤上的貨物。
之華探頭看去,不禁莞爾:“之朗眼光倒是提高了不少,我還以為又是小食呢。”
只見攤上擺滿了機巧小玩,雖都是木制,做工卻精湛高超。
辛云隨意拿起一樣,卻不小心無意按下了上頭的木塞,原本拇指大的木塊便成了可奪人性命的雙剪鏢。
“。。。”
之華笑不出來了,心想,不愧是能讓之朗感興趣的東西,果然不一般。
“小姑娘,危險著呢,沒這小哥兒的功力,你最好少動,呵呵呵呵?!?/p>
攤主是個打扮還算正經的老伯,但這說話的語氣透著股陰寒,讓人聽著不舒服。
“是我唐突了?!毙猎普Z氣不變,將雙剪鏢放回原處。
攤主也沒說什么,只是一個勁的頓笑,拿過木塊恢復成原狀。
“這個!”之朗直指一個一指長寬的柱狀木錐。
看外形只是個普通的掛墜,就連下方的絡子都打得粗糙。
之朗偏頭看向辛云,眨眨眼:“想要?!?/p>
“哎呦喂,小哥兒這眼光果然和這身功力配得上呀。這可是八十年的酸枝木所制,不易干裂變形,色澤醇厚柔亮,耐砍耐滑?!?/p>
攤主兩眼放光地看向辛云,繼續說道:“最主要的是,防身殺人,不在話下?!?/p>
“。。。”
之朗像是很認同地點點頭,繼續看向辛云。
“開個價?!毙猎茮]有廢話的意思。
“好說!”攤主直接將一旁的木牌翻過來:“每件百兩,公開標價,不二議?!?/p>
“給他。”
“。。。”
之華無奈搖搖頭,直接掏出了錢袋子,拿出一百兩的銀票給攤主。
一百兩,頂之朗和之芳一年的小食費,普通百姓好幾年的生計——
接過銀票的攤主樂呵呵,直接將木墜拋給之朗,包裝都不帶。
之朗開心得摸來摸去,愛不釋手,辛云揉揉他的頭,一臉的溺愛。
之華也是見怪不怪了,只要是碰上之朗的事,自家小姐就是個沒限制的豪人。
哪怕之朗想吃光一座山,之華都相信辛云會把山頭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