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白芍廂，一千萬金！”
空氣陷入了靜謐，辛云揉了揉眉間，長時間的燭火光照讓她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廂房管事看著辛云，手握著金錘依舊穩站鑼旁，等著她的吩咐。
“五千萬金。”辛云平靜開口。
叮！——
“蒼龍廂！五千萬金！”
“。。。”
全場一片安靜，主持的老者差點沒被廂房管事的大嗓門嚇得嗆水：“好家伙，看來是不想玩了。”
深諳拍賣市場的主持老者從一開始就看出了辛云的想法，她就是在一步步試探對方的底線，見對方喊價速度變慢，她便要開始舉刀決勝負了。
之華對辛云的報價并沒有反應，還是站在窗邊看敵情。但當白芍廂的廂房管事探身入竹簾，之華激動了。
“小姐！白芍廂有動靜了，管事的探身入內，像是在說話。”
“嗯。”辛云也不急，飲下清茶潤喉。
一旁一直安靜的東風凜終于有了動作，只見他前兩指微曲，往后輕輕一揮，秦今立即會意退門而出。
“累了？”東風凜問。
辛云一愣，反應過來后才回答：“無礙，只是眼睛的老毛病，受不得太久的強光。”
這底下賣場燈火通明，正常人看久了眼睛難免酸澀，更別說辛云這種眼睛又毛病的。
“累了就歇著，我給你拍下。”
“不——”
“聽話。”
“。。。”
“五千萬金第一次！”
觀眾能等，主持老者可沒興致等，照規矩停頓十秒后，老者果斷喊話，還故意喊大了幾個聲調。
“五千萬金第二次！”
叮！——
“白芍廂，六千萬金！”
叮！——
“蒼龍廂！”
廂房管事一頓，清咳了一聲再次敲鑼。
叮！——
“蒼龍廂！清場！”
咚！咚！咚！——
主持老者連敲三聲千金鑼，笑得魚尾紋都成溝了。
沒想到這次開市他還能碰上清場的。主持老者樂呵呵中。
“落月魔蓮，蒼龍廂清場拍得，拍價，清場！”
話音一落，空中回音還未消，現場已經是炸開了鍋，吵雜聲響徹了整個地下鬼市。
“怎么回事！什么是清場？”之芳急匆匆地抓起身邊路人的領子就問。
鄭掌柜趕忙讓之芳放手，解救這無辜的吃瓜群眾，給之芳和蒙阿飛解釋起來。
“清場就是包場的意思，無論這魔蓮最后拍了多少錢，清場的人都會承下，相當于永遠會比別的高。”
所以說出清場的人，已經是這場博弈的冠軍了。
“那清場的人最后要付多少錢？”蒙阿飛問。
“最后的叫價，加上今晚全部拍品成拍價的總和。”
“！”
之芳倒吸一口涼氣，但下一秒激動了起來。
因為她想到了辛云手里的那張無限額銀票。
但鄭掌柜的下一句話卻讓之芳激動不起來了。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清場資格的，擁有清場資格的人，定是要參加過三年鬼市買賣，而且買賣金額累計要過萬萬金才行。所以——”
三少谷主，根本沒資格清場。
——
無視下方的吵雜，廂房管事走回廂房內，給東風凜和辛云道賀，并提醒他們稍后還會有本次三天三夜鬼市的最終壓軸拍品，詢問他們是否還參拍。
“是什么？”
“回貴客，此次鬼市最終壓軸品為‘雪女’。”
“好，參拍。”
“是。”
廂房管事招招手，廂奴立即換上又一輪新鮮果點，廂房管事繼而回到站臺上，期間金錘不離手。
“再陪我看完最后的拍品。”東風凜道。
“將軍。”辛云眨巴眨巴已經有些干澀的眼。
“嗯——”
“你要不要這么霸氣。”
清場？她想都不敢想有這種操作？
東風凜眉尾一挑：“本將軍的為人，你還有的是要慢慢了解的地方。”
他并不管什么霸不霸氣，既然她玩累了，還耗著干甚。
辛云自是不懂東風凜的想法，她只知道，在廂奴給她解釋“清場”這兩個字的門檻和代價時，之華差點沒背過氣來。
還好有張無限額的銀票保命。
盡管這代價有些嚴重超支，但魔蓮至少是成功拍下了。
一想到這，辛云輕呼濁氣，身體都松快了不少。
很快，魔蓮便被原封不動送進了廂房內。
不過送來的人不僅是廂奴，還有一個管事打扮的人。
廂奴將魔蓮放置到桌上后，來的管事才給兩人行了個禮，并遞上賬單：
“這是此物件的成拍價，還請貴人過目。”
“筆來。”東風凜看都不看直接說道。
管事身后的廂奴立即呈上檀木筆盒，打開盒蓋，里頭是沾了金墨的筆。
只見東風凜一揮成字，秦古拿來印鑒，東風凜一印，管事的就十分狗腿地道謝了。
“白芍廂因拍買不成，頗有微詞，現已讓人守在四樓口，鬼市不怕他們鬧事，但出鬼市就看兩位貴人的造化了。”
言至于此，管事的便退出廂房了。
東風凜恍若未聞，依舊穩坐椅上，等著最后一場的開始。
辛云親自給東風凜又添茶水。
“將軍。”
“嗯。”
“你為何簽了賬單？”明明這是她要拍的東西。
“你還沒有清場的資格。”
“。。。”好吧，這點的確沒法反駁。
拿出懷中的無限額銀票，辛云鄭重地道了一聲謝。
“多謝將軍相助，這張銀票，應該能抵將軍今日所助了。”
“。。。”
纖細的指尖將銀票遞到面前，東風凜單單睨了眼，二話不說就接了手。
雪金紙造的銀票怎么揉捏都不影響原有的平整，上頭東風皇字銀號的印章很是醒目，但東風凜的注意點還是在銀票右下端的簽字上。
云辰——
看來，這才是她找云辰的真正原因。
東風凜墨眼流光，嘴角一笑，什么話也沒說，直接將銀票收入懷中。
見此，辛云不禁松氣。
收了，便好......
壓軸拍品還沒開始介紹，之華已經不關心了，趕緊給落月魔蓮包裝結實些，又讓廂奴拿來了一個差不多形狀大小的空禮盒，用原先的紅綢包起。
“小姐，魔蓮包好了，走時你手捧著，用帷帽擋住應看不出來，我先在前邊魚目混珠。”
這樣基本能搞定樓下蹲點的人。
辛云點點頭，又給之朗剝了個柑橘。
“咚咚咚！——”
緊湊的鑼聲再次響起，辛云這才看向了臺上。
只見一成人高大的方形物不知何時已放到了拍臺中間，用紅綢擋著，不知其中何物。
主持人開始介紹本次三天三夜鬼市的壓軸拍品。
“本次最終壓軸，雪女！”
刷！——
四個奴人從四角齊齊拉開紅綢，讓里頭的物品完全展露。
“？”
辛云眉頭一皺，拿起望物鏡細看起來。
只見一人高的金色籠子內，一女子曲著腿，靜靜半躺其中，四肢皆環有鐵鏈，閉著眼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一般。
“白白的，像雪花。”之朗嘟囔道。
辛云這才放下了望物鏡，看著下方鼎沸蹦跳驚奇的人群，再看籠中靜寂的雪女，一股悲涼由心而起。
“白化病——”辛云心中下了定論。
籠中所謂的“雪女”，白發白眉，白肌白甲，再配上雪白的衣物，整個人就像落入凡塵的天使，讓人根本移不開眼。
“底價，無價競拍，加條件‘不收錢票，由本處代收銀金錠’，開始拍價！”
叮！——
“紅梅廂，三百金！”
叮！——
“粟栗廂，五百金！”
叮！——
“大江廂，五百五十金！”
叮！——
漫天鑼聲此起彼伏，喊價聲接連不斷，現場熱鬧非凡。
“不就是個樣貌奇異的女子，他們為何這般搶奪？”之華疑惑。
“之華姑娘你這就不懂了，有些人吶，就喜歡這種獨特的。”秦今說。
之華撇嘴，同時可憐起雪女來：“就算買回去，估計也只能禁錮在院內，供觀賞、取樂此類惡趣味。”
“說不準，買來當禮送人也不無可能。”秦今補充。
之華側頭看向秦今，有些好笑道：“果真如姐姐所說，秦今侍衛不僅口齒伶俐，還是個見多識廣之人。”
“哈？”秦今一愣，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她真這般說過我？”
“大概意思，就是這樣的。”
至于原話，之華一想到就不禁掩嘴偷笑。
晚山園誰不知道，只要一提秦今，之芳幾乎跳腳反應。
“那家伙油嘴滑舌，一開口就喋喋不休，還老喜歡和不正經的白副將待一起，談論些奇奇怪怪的，嘖，一看也不是什么正經之人。”
以上乃之芳原話。
叮！——
又一聲鑼響改變了整體局勢。
“白芍廂！三千五百萬金！”
此價一出，閣中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辛云眉頭一皺，腦海中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盤桓。
之華由往白芍廂看了看，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小姐，這白芍廂奇怪得很，僅拍了魔蓮和這雪女，其他物件未吱一聲，想來也不簡單。”
“。。。”
辛云不語不禁朝白芍廂看去，心中已有不少想法。
落月魔蓮并非尋常藥物，從清單冊上對魔蓮的藥效沒有一點提及，便可知魔蓮的鮮有和世人對他的少知。
但辛云心中十分清楚，落月魔蓮可是實打實的毒物，根本不會有人把魔蓮和治病救人聯系到一起。
她這種的確是極特殊的情況。
這白芍廂用魔蓮的用途必定是往醫藥上，而且多是毒藥。如今白芍廂魔蓮落拍，卻像是臨時定拍了雪女，其意圖難免不會讓辛云往不好的方面想。
“你走時小心些，尤其把口鼻蒙上。”辛云提醒道。
“好。”之華應下。
見主持人已經開始敲定錘，之華便到一旁去蒙好口鼻戴好帷帽了。
“咚！——”
“此次鬼市最終拍賣品，雪女，白芍廂拍得，拍價三千五百萬金！附‘不收錢票，由本處代收銀金錠’要求一條！”
“咚！——”
“本次鬼市落幕！各位，下次再會！”
“咚！——”
最后一聲千金鑼響，此次鬼市正式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