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的話太多,年烈沒打算一口氣說完。
現在的辛云,需要的是休息。
沒多久,年烈喚來之華守著辛云,自己便起身離開了。
不為別的,既然已經決定留下,他就要開始處理藥材,早日將落月魔蓮煉了。
之華端來剛弄好的百合甜湯,給辛云緩解口中的苦味。
辛云坐起身接過甜湯:“怎么不見之芳?”
“之朗被罰禁足晚山園配合我照顧你,姐姐被罰留在楓林晚和蒙大哥一起給年烈少爺當藥童,估計要好幾天見不著人了。”
“你為何不被罰。”辛云疑惑。
之華笑得更開了:“因為我聰明呀,沒有在年烈少爺面前袒護凜世子,自然不會被罰。”
“。。。”
辛云感慨,果然還是之華腦子轉得更快些。
“小姐,你慢慢喝著。我先去備些吃的。”
“好,去吧。”
之華一走,后院就剩辛云了。
只是甜湯還沒喝上兩口,后門就被緩緩打開了。
在辛云疑惑的目光下,東風凜徑直走來,穩坐到辛云面前,兩人平靜對視。
辛云眨眨有些模糊的眼睛,好不容易才再次看清眼前的人,試探性地問了問:
“將軍?——”
“嗯。”東風凜一如既往地回應。
辛云拿著甜湯,看看沒關上的后門,再看看面色平和的東風凜。
“門不是栓上了嗎?”
“沒有。”
“。。。”
辛云忍不住一笑,再想到剛才年烈越墻而進時之華臉上笑得狡黠的模樣,心里秒懂。
終究是年烈信錯了之華——
“你笑什么?”
看著眼前笑顏如花的辛云,東風凜的目光微閃了閃——
明明虛弱得一碰就倒,怎還能笑得如此讓人生羨。
辛云放下糖水,搖搖頭:“沒事,只是覺得將軍甚是厲害,差不多把我身邊人都收買了。”
先是之朗再是之華,辛云希望之芳和蒙阿飛能挺住才是。
然而,辛云不知道的是,她方其實早就淪陷了。
東風凜虛咳了一聲,將手里的錦盒放到一旁的茶幾上:
“聽說氣血虧損厲害時服這個最好,周伯知道你病了,讓我拿些來給你。”
“。。。”
辛云水眸輕抬,打開錦盒,見里頭是一支上等的珊瑚血參。
目光又回到一本正經的東風凜身上,辛云眼中帶笑。
她現在才發現,東風凜說謊的能力真的很弱。
千金都難換的珊瑚血參豈是能隨便聽說到的,周伯又哪能叫得動他這個大將軍。
“這個太貴重了。”
失血快死的人用上這一小片都能活過來,給她用委實屈才了些。
“收著。”
“哦。”
辛云果斷合上蓋子,不敢推拒。
見辛云這乖的模樣,東風凜只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你,感覺怎么樣了?”
“已無大礙,休息幾日就好了。”
說到這里,辛云才想起之華方才說的話。
“將軍。”
“嗯。”
“多謝你那日帶元執事來穩住我的心脈,不然,我估計也等不到兄長到來。”
“。。。”
東風凜看著辛云,沉默了片刻。
“你的心疾,加重了。”
想起那日辛云吐血的模樣,東風凜目光沉了沉。
當時,他感到了久違的恐懼——
得知她性命無虞后,他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在顫抖......
那一刻起,他便很清楚:
他要她活著——
“。。。”
東風凜的話讓辛云沉默了。
沙——沙沙——
風吹槐樹,攪得零碎的光影在兩人身上流動,青絲卷起又落下,構成了一副美好的畫卷。
此時的無語不顯尷尬,反而拉近了兩人不少距離。
最后,辛云點了點頭,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靜。
移開目光,辛云深呼吸,微微抬頭看向槐樹上幾處成簇的花苞,轉移了話題。
“今年的槐花,開得比往年晚多了。”
東風凜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幾小簇抹綠純白的花苞正隱在細碎的枝葉縫隙間:“早晚都會開。”
“是呀,早晚會開的。”辛云微微笑道。
只要樹活著,無論早晚,這花都會開的。
就像一些事,不管多晚,總會來的,比如死亡——
“你兄長已來,你是不是就不用著急回去了?”
“?”
東風凜的話讓辛云收回了目光,澄亮的水眸里倒映著眼前人令人驚羨的容顏,也帶有困頓。
他,這是不想她走?
東風凜眉頭一皺,似乎很不喜辛云這般質疑的目光:“你的侍女說他能救你。”
東風凜沒忘記,辛云跟他說過,落月魔蓮是她的續命藥,但她不能自醫。
年烈在探聽東風凜的為人時,東風凜已經將年烈打聽得清清楚楚了,自然也知道了他藥谷二少谷主的身份。
“年哥哥來了,我自是不用著急趕回去了。”辛云眉眼微低,不讓東風凜看到眼中的異色。
在沒弄清“樂緒”是不是“云悠然”前,她不會走。
偏偏辛云這“乖巧”的模樣,看得東風凜心里不太好了。
年哥哥——
這個稱謂,真是怎么聽都十分不順耳。
辛云忙岔開話題:“對了,我兄長也是著急我的病情才冒犯了將軍,將軍你勿要責怪他。”
年哥哥武功雖不低,但應該是沒有東風凜高,她要從源頭上份保險,免得日后某人被揍太慘。
“他很在意你。”
“。。。”
這話像陳述句又像反問句,辛云一時不知如何答了。
辛云還沒開口,東風凜就先給了答案:“你放心,在你面前,我不會為難他。”背地里,就不一定了。
“真是,多謝將軍了。”辛云扯著笑。
得東風凜保證她已經滿足了,其他的就靠年烈自求多福吧。
“我那天離開突然,念冉他們沒事吧?”
“沒事,只是受了驚。”
“九公主為了救我,才沒法阻止七公主落水的,她可受牽連?”
“我能解決,你無需費心想這些旁事。”
“畢竟是可安的生辰,出了這意外,郡主與卓尚書定會受影響。”
“。。。”
東風凜直接輕握辛云的雙肩,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小心翼翼地將她“摁”躺回去。
“好好休養,莫理閑事,這是軍令。”
“。。。”
辛云悻悻點點頭,東風凜這才收回手:
“你靜養期間,我不會與你兄長對上,也不會讓無干人等來擾你。如果有什么需要,便讓人來尋我。”
要不是她需要靜,他又怎會刻意避開她兄長,甘愿離開楓林晚,一路在后頭護她回晚山園。
要不是怕她會受到驚嚇,他又怎會從后門而進,夜晚又怎會只在屋頂探聽她的氣息,而不是盡早來到她面前——
“多謝將軍了。”
最后在東風凜的“軍令”下,辛云乖乖躺好,只是躺下還沒幾秒,眼皮就重了。
辛云揉揉發澀的眼,也不知道是自己昏迷太久剛醒眼睛不適,還是方才喝的藥藥效影響,只覺得一陣困意襲來。
“將軍。”
“嗯。”
“我剛用藥,有些困了——”辛云微微打了個哈欠,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人也迷糊起來。
“我,就不陪,你了。”
“你睡吧。”
“那你,走,好——”
話還沒說完,眼皮沉了沉,人便睡過去了。
“。。。”
看著辛云漸漸熟睡,東風凜依舊坐定原地,靜靜地看著。
微風輕吹,幾片小巧的葉子掉落在了辛云的披散的墨發上,給恬靜的睡顏增添了幾分鮮活的俏麗。
東風凜輕輕取掉葉片,拿起一旁的毛毯給辛云蓋上,嘴角不知何時已經勾起淺笑,生生比這零落的日光還顯柔情。
當初見他都能哆嗦半天的人兒,如今竟在他面前這般熟睡。
不知不覺間,他與她的距離竟然如此近了。
心底涌起一股溫熱。
暖暖的,很充實——
——槐樹下的分割線——
時間回到當天早上,皇宮內。
一個內侍公公正著急忙慌跑來皇上辦公的勤政殿。
聽完內侍公公的哆哆嗦嗦的匯報,康貴拂塵都顧不上甩了,趕忙小步急走到批閱揍章的東風致身邊,壓低著尖細聲說道。
“皇上,珍寶閣被搶啦。”
“嗯?”東風致停下朱筆:“被搶?這又是什么個說法。”
“哎呦,珍寶閣公公來報,方才凜世子授完課就去了珍寶閣,命管閣的內侍尋出一物,二話不說就拿走啦。內侍公公也不敢阻攔啊,這才趕緊來報。”
沒有皇上的話就拿走,這不就是紅果果的明搶嘛。
“十三?”東風致起了興致:“他拿走了何物?”
“是百年珊瑚血參呢皇上,那珍寶閣可就那么一株,還是當年戰勝北月時的貢品呢。”
“拿了就拿了,反正也是他贏回來的東西。”
“哎呀皇上,凜世子這樣不合規矩,其他人難免有微詞呀。”
不得不說,康貴確是說到點上了。
這動靜一出,哪個后宮哪個不會注意到。
“這小子向來不是個沒譜的,既然沒來向我求,定是不想同我說是什么事。”
東風致擺擺手:“罷了,再去選幾樣養神健體的送去,就說朕體恤護國將軍身體操勞,讓他多保重身子。”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以后抓來問便是。
“奴才曉得了,這就去辦。”
得了旨意還怕啥,就算凜世子把珍寶閣掀了都不會有人敢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