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別苑內(nèi),清曉難得心情好好面帶笑容,給北月嫽嫽遞上一份紅色的禮單,周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紅色錦盒。
“公主,這些都是四皇子送給你的,不過公賬。”
清曉小心地將錦盒一個個疊好,生怕磕碰了。北月嫽嫽一頁頁翻看禮單,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
香檀妝匣、鎏金和田簪、藍田煙軟羅......竟都是些精貴的女子飾物。
北月嫽嫽環(huán)顧了一眼周邊的錦盒,一時想不通東風(fēng)修容為什么要私送這些東西給她。
兩國婚假之禮皆有官吏負責(zé),她與東風(fēng)修容說白了就是被扯到一塊的木偶罷了,何必如此周章。
“他可讓人留了什么話?”
“留話?”清曉搖搖頭:“沒有,來送禮的是四皇子的隨從,還有舒妃娘娘的貼身嬤嬤,并沒有留什么話。
只是說,這是四皇子親自給公主您備的一點心意,望公主莫要嫌棄。”
清曉邊說著邊把一個錦盒又小心疊放好,看到這么多禮時她都樂得不行了,哪還注意四皇子有沒有留話。
要知道,這些可都是公主的私賬了,她怎么能不小心護著。
旁人可能不理解清曉的高興,北月嫽嫽卻是不會去打攪她這種快樂。
誰能想到,她們主仆倆,曾經(jīng)熬了兩天兩夜做好上百條手帕托人拿出宮賣錢,就是為了一冬日里能有錢燒上些炭火。
如今第一次實實在在擁有這么多財富,清曉的開心北月嫽嫽自是明白,同時心中一道酸楚滑過。
也不知母妃和弟弟如何了,沒有她在,后宮的人是否會欺負他們?三皇兄是否有派人護他們周全——
“公主。”清曉打斷了北月嫽嫽的思緒。
“怎么了?”北月嫽嫽深呼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既然做了決定來和親,她便沒有了退路。
清曉拿過一長條的錦盒,在北月嫽嫽面前打開盒蓋:“禮單里沒有畫作,這——”
“禮單里沒有?”
“嗯,沒有。”清曉十分確定地點點頭,她禮單都看過三遍了,如果有畫她自是有印象。
“。。。”
素手輕抬,北月嫽嫽拿出錦盒里的畫,拉開系帶,將畫卷展開。
隨著畫卷的展開,里頭的人物也一點一點顯現(xiàn)。
只見雪白的梅香紙上正勾畫著兩個絕代佳人,一個猶抱琵琶,一個衣裙輕擺,兩人顧盼生輝相對而笑,美得似乎下一秒就會脫離畫卷,在人前彈曲起舞,活靈活現(xiàn)。
“這是——”她與晚山姑娘?
北月嫽嫽的確有些意外。
“公主,好好看吶。”清曉盯著畫面直了眼,“聽他們說四皇子在詩詞文曲上是舉國聞名,沒想到,這畫畫也這么好。”
“。。。”
北月嫽嫽將畫卷放到桌面上,完整展開,只見落款的確是一個“容”字,還附著詩詞: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櫻唇輕念,北月嫽嫽不禁回想起了當(dāng)晚的場景。
這相視一笑僅僅發(fā)生在瞬間,沒想到,他居然看到了——
畫中人物,神形皆具。不論是辛云彈琵琶的指法,還是北月嫽嫽舞動間衣裙的擺幅,與當(dāng)時幾乎別無二致,縱是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都被捕捉得精準,可見作畫之人的細心。
北月嫽嫽淺淺一笑,桃花眸點上了光彩:這幅畫,她十分喜歡。
不僅是畫中的晚山姑娘、那曲調(diào)、那詩詞,還有這精湛的畫技、流暢的書筆和別樣的用心,一切都配合得完美無缺,實屬珍品。
看到北月嫽嫽面帶笑意,清曉自己笑得更樂呵了。
之前只有看到晚山姑娘,公主的心情才會好些,如今多了個四皇子,真是太好了。
沒理會在一旁已經(jīng)樂得哼小曲的清曉,北月嫽嫽將畫卷小心卷起,打算封盒讓放好。
只是卷著卷著,北月嫽嫽突然停了下來,畫面正好停留在辛云的面部。
為什么,這樣看去的晚山姑娘,更多了一份熟悉——
北月嫽嫽皺起眉頭,直接手拿畫卷認真看了起來,腦中使勁想抓住那些一閃而過的畫面。
到底在哪見過?她一定見過這樣子的晚山姑娘。
“公主,你要是實在喜歡這畫,等大婚以后,我便讓人加固裱好,放在書房里,這樣你便能每日看到了。”
不知不覺間,清曉對后面的日子已經(jīng)從最初的擔(dān)驚受怕,慢慢轉(zhuǎn)變成了期望規(guī)劃,這點甚至連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
“你說什么?”北月嫽嫽突然站起,神情有些激動:“你再說一遍。”
清曉有些被嚇到,但還是愣愣地又重復(fù)了方才的話:“我說,要是公主喜歡,等公主大婚后,我便讓人裱好掛在書房里,這樣公主您就能每天看到了——”
“!”
北月嫽嫽大驚失色,腦海中終于抓住了那抹一閃而過的畫面。
她就說為何初次見到晚山姑娘會覺得眼熟,原來在此前她便見過了晚山姑娘的畫像。
書房,就是書房——
北月嫽嫽開始回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
當(dāng)時,她們剛?cè)胱|風(fēng)皇家別苑不久,她本想寫封信告訴母妃自己已安全到達東風(fēng),奈何她房中并沒有備筆墨紙硯。
于是,她便去了院里唯一的書房。
那日她三皇兄外出,院里只留了些宮人和外層護衛(wèi),內(nèi)院沒人敢攔她。
為了防止看守書房的宮婢被罰,她進去當(dāng)著宮婢的面只是寫信,并沒有亂動什么,連信件內(nèi)容她都沒有隱瞞。
本來一切正常,但她起身想將信件放置到信架上時,正好與想伸手拿信的宮婢撞了滿懷,宮婢一偏便撞翻了桌上的紙卷。
她就是在幫宮婢撿拾紙卷時,意外看到了那張散開的圖紙。
上面畫著的人像,正是是晚山姑娘沒錯。
可惜,當(dāng)時只是驚鴻一瞥,事后并沒什么印象,所以見到晚山姑娘后才沒能很快想起來。
一想到這,北月嫽嫽立即卷起畫像,讓清曉先收好。
清曉趕緊收好,也不敢再打擾北月嫽嫽,一個人繼續(xù)收拾大大小小的禮盒。
“。。。”
坐回軟椅上,北月嫽嫽眉頭深鎖,眼神微微晃動。
如果她沒記錯,書房中的那副畫,是黑墨簡筆,而且加蓋了紅印。
盡管她沒看清紅印上的字和書寫在畫像旁的內(nèi)容,但直覺告訴她,那副畫像對晚山姑娘而言,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此,北月嫽嫽又站了起來。
“清曉。”
“奴婢在。”清曉趕緊應(yīng)答。
“三皇兄今日去了哪,什么時候回來?”
“絕王方才又進宮了,我看到他們抬了一箱子出去,上面有酒封條。”
“酒封——”北月嫽嫽低囔了一聲,暗暗看向門外來回巡邏的侍衛(wèi),眼神又是一陣晃動。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到晚山姑娘陷入險境,書房里的畫像一定要弄清楚——
北月嫽嫽眼神定了定,喚來清曉,主仆倆一陣耳語。
“聽明白了嗎?”
清曉的本還樂呵的臉直接烏云密布:“女婢明白——”
咬咬牙,清曉還是轉(zhuǎn)身出門了。誰讓事關(guān)那個能讓公主活得像自己的晚山姑娘呢,只要公主喜歡,她什么都會去做。
出了門,清曉并沒像往常一樣合上門,只是左右悄悄看了看四周的護衛(wèi)和清掃的宮婢,低著小腦袋朝一道垂花門走去。
不過一會兒,屋里傳來了北月嫽嫽的尖叫。
“啊!——”
“砰——”
外頭的侍衛(wèi)一聽動靜,齊齊跑入屋內(nèi)。
“公主何事?”
“那、那——”
只見北月嫽嫽手有些顫抖地指向閨床,眼睛偏到一邊,臉色不太好,整個人像是被嚇壞般:“我、我看到一只老鼠跑進床底了。”
“屬下立即為公主解決。”侍衛(wèi)頭頭這才示意其他護衛(wèi)收起刀,一起去找老鼠。
北月嫽嫽有些驚慌地喚來外頭的清掃宮婢,揉揉眉間很是柔弱的模樣:“收拾干凈,我出去走走。”
“是——”
清掃宮婢快步而進,麻利地收拾地上摔碎的茶杯與被茶水浸濕的桌布。
北月嫽嫽走出門,侍衛(wèi)頭頭自動跟上,剩下的侍衛(wèi)繼續(xù)找老鼠。
暗暗瞄了眼后頭緊跟的侍衛(wèi)頭頭,北月嫽嫽步伐不急不緩,就像平時散步走動一般。
“本宮聽說這的藏書不錯,你帶本宮去書房,本宮去挑一兩本看看轉(zhuǎn)化心情。”
“是。”
侍衛(wèi)頭頭并沒有拒絕,快步走上前帶路。
“。。。”
手捏絲帕的力度加緊,北月嫽嫽面不改色地跟上。
書房的確不算禁地,北月上也沒有明令不讓北月嫽嫽進去。
只不過,時時刻刻都要有人跟著她。
皇家別苑每間院落其實不算很大,就一個前后帶院的中殿大小,但布置格局非常精致豪華。
就連這書房,也是兼具了藏書功能,副房就設(shè)了五行四開的書架,放著滿滿的藏書。
北月嫽嫽走到書架前,任意抽出書籍來翻看。
侍衛(wèi)并沒有守在門外,而是跟在書架一旁候著,視線沒離開過北月嫽嫽。
對此,北月嫽嫽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方才打翻了茶杯,口干得很,給本宮倒杯茶來。”
“是——”書房管看宮婢立即屈身離開。
房間里一時只剩北月嫽嫽和侍衛(wèi)頭頭,還有時有時無的翻頁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