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拜見父皇、皇祖母、母后——”
“參見陛下、太后、皇后娘娘——”
眾人齊齊下跪做禮,皇上和皇后扶著太后走進廊亭,后面跟著一眾或提宮燈或捧茶水的宮人,架勢不小。
“起來吧一個個這小模樣,可別跪壞嘍。”
太后笑著擺擺手,皇上扶她坐到上位后,才擺手道:“都起來吧。”
“謝父皇、皇祖母——”
“謝皇上、太后——”
眾人起身,辛云識趣就要往后退兩步,卻被皇上及時叫住了。
“辛晚山。”
“。。。”辛云止步,向前又是俯身作揖,“民女在。”
“朕說過,你必將是東風未來的音律大家,現在看來,朕說錯了。你已經是東風的新一代音律大家了”
“。。。”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皆變,唯獨當事人不卑不亢立于原地。
辛云再次俯身作揖:“民女,謝皇上金口玉言。”
“瞧瞧這孩子。”太后心情似乎不錯,笑容很是明朗,虛指指辛云,“那日夜黑,瞧著就好模樣,現在看來,更是個美胚子。”
皇后順著太后的指向又打量了一番辛云,眼色不明,但臉上還是如往的端莊笑容:“母后說得是,這確是一副好模樣,生得比我們這些公主還要貌美幾分。”
“。。。”辛云不語,靜靜而立,就像說的不是她一般。
見此,太后更是贊賞地點點頭:“這不僅是人美,連著才藝都壓公主們一籌,久思平時雖悶不做聲,但這挑人的眼光是真的沒得說。”
“母后說得極是,有久思先生教導,自是差不到哪的。您說是嗎陛下?”
“。。。”
“陛下?”皇后又喚了一聲,靜坐在旁的皇上這才身形微動。
“嗯,何事?”
皇后捏帕掩嘴輕笑:“皇上怕是政務繁忙愣神了,太后在夸久思先生會選徒弟呢。”
“嗯——”皇上揉揉眉心,很快便恢復了原來威嚴不失寬厚的神情。
“確是要夸的,為東風培養了這般好人才。康貴,昨個新得的南珠,各給久思先生和我們這個新的音律大師送去三斛。”
“是,陛下。”身邊伺候的康貴應下。
“孩子你過來。”太后招招手,辛云又是蹲身行了個禮緩步上前:“太后——”
“嗯,是個好孩子。今日來宮里可還習慣?”
“有云皇傅、云皇司照應著,一切順遂。”
太后又是滿意地點點頭,看到辛云手上戴著那個粉髓玉鐲時更是心情大好:“難得有心了,還戴著這粉鐲子。”
“太后天恩,自是要時時謹記的。”
看著手腕上的粉鐲,辛云不得不贊嘆東風凜的細心。這粉鐲還是出門之際,東風凜叫住她們取來戴上的。
“好,好孩子。哀家今日就是想來看看,這小提琴是怎樣個教法,沒想到又聽了一首好曲。回頭定要再去給哀家演上兩首。”
“是——”辛云應下。
“還有你們。”太后對下方的人說道,“你們要好好學,到時候學得好了,哀家重重有賞。”
“謹遵太后教導。”眾人齊聲應和。
太后的賞賜,誘惑力可不低于皇上的御口,此話一出誰還不好好學?
“你就放心教導她們,都是些伶俐聰慧的,除了九丫頭那皮猴子,都不難管教。”
“多謝太后。”
辛云目光一柔,自是明白太后的用意。
又出了賞賜,又點明了她的能力,至少在課堂上,那些公主貴女不會造次,畢竟太后都這么說了,不好好學虧的只是她們自己。
東風向朝撒嬌式地撇撇嘴:“皇祖母怎又說我是皮猴子了,孫女明明已經安靜多了。”
“就你這猴性子,皇司雅都到我那去打小報告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日又打碎了兩套茶盞,制的香都能把自己熏哭。
這些日子跟著凜小子上司術課,腿腳倒是靈活,就是這焚香調茶的功力一點都沒長進。”
“。。。”
面對太后的吐槽,東風向朝又是暗暗撇撇嘴:“皇祖母說得是,孫女就是皮猴子的性子改不了了,以后還是再皮猴些吧,總不能辜負了皇祖母的期望。”
那故作委屈的小模樣將太后和皇后逗笑得不行,倒是一旁的皇上又好像出神了一般。
“行了行了,哀家還想去禮禮佛呢,莫再被你弄得心定不下。”
太后一說完話,皇后就默契虛扶她起身,一旁的康貴這才小聲提醒皇上起身。
“你們繼續,免禮了。”
皇上一甩明黃龍袖,眾人又是一陣低頭恭送:“恭送皇上、太后、皇后——”
“。。。”
辛云微微抬眸,若有所思地看向皇上離去的背影。
這皇上,似乎不太對——
————
不知是太后的話起了定神的作用,還是辛云說得實在是引人入勝,半個多時辰的課,全程都進行得很順利。
因為是速成的教學,辛云沒說很多理論知識,更多還是實操,所以司樂坊后院一早都沉浸在難以入耳的拉弦聲中。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眾人見辛云一上手就是佳曲,何曾想自己上手后卻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都有。
好在有辛云的耐心教導,這節課下來,基本也都能知道如何入手小提琴。
“今日便到這,大家回去后好好回顧今日所得,明日我們便可開始嘗試簡單的譜子。”
“謝謝晚山姑娘——”
課算是結束了,為了防止辛云又被圍攻問問題,云滿空機智的立馬分配任務,樂姬們這才散開。
點梅趕緊添上溫熱的新茶,和溫濕的擦手帕子:“晚山姑娘飲些茶,凈凈手,說這般久了定是口干。”
“謝謝。”辛云接過一口氣飲下,的確是渴了,好久沒一下子說這么多話了。
“奴婢惶恐,姑娘不必如此客氣——”
“是呀,一個奴婢又怎能讓晚山姑娘如此客氣。”東風玉屏走來打斷了點梅的話。
點梅收回茶盞靜靜低頭,并沒說話,只是又將溫濕帕子遞給辛云。
辛云接過帕子輕輕擦拭微紅的指尖:“民女有一習慣,以禮待我者,必回禮之。雖進宮教學,這習慣恐難改,如果讓郡主有不適之處,還請郡主見諒。”
“晚山姑娘才藝斐然,連皇上和皇祖母都贊不絕口,本郡主自是不敢說什么。
今日學習頗有收獲,不知晚山姑娘可否有空前往并肩王府一坐,我母妃可是希望再聽姑娘曲藝許久了。”
“玉屏姐姐難道不知嗎?晚山姑娘風寒初愈,先不說能否來回奔勞,這要是不小心將病氣過給了寧王妃,可就不好了。”東風晴和前來解圍。
“哦?如此倒是我心急了。”
東風玉屏撫撫袖口,保持著高雅的笑容,繼續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我不同于八妹妹一般深得司樂教導,晚山姑娘的身體情況我自是不知道。有八妹妹和云皇司如此關注,晚山姑娘還要保重身體才是,畢竟你身負圣恩呢。”
辛云放下帕子,淡淡回應:“多謝郡主,上課前得八公主、九公主問候,這才將感染風寒一事說出,勞煩各位公主關心了。”
“原來是這樣,看來又是我多想了。日后有空,再請姑娘過府一敘。”
“恭送郡主——”
兩人相互行禮,東風玉屏便離去了,作為伴讀的錢文茵至始至終沒有發言,只是暗暗打量著辛云,最后走時才出聲拜別了一下。
“。。。”看著東風玉屏離去,辛云目光流轉。
東風玉屏,東風第一才女的名號的確不虛,方才上課時她便見東風玉屏的領悟力的確較旁人厲害些,加上這純美如白蓮初綻的面容,確是個金尊玉貴的郡主形象。
不說這禮儀舉止得體恰當,就連這說話方式都頗有功夫,難怪能在皇室貴族中保有這么高的地位。
畢竟,嚴格意義上說,這位郡主,只是庶出,按禮儀章程是沒資格享受這種公主般待遇的。
想來,除了她左右逢源的能力,這家族勢力也是關鍵因素。
并肩王府的水,看來挺深——
只不過,這么個尊貴的玉屏郡為何對她頗有敵意?無論是上次卓府有意將矛頭引向她,還是現在想混淆她攀附后宮中人......
到底是哪點,讓這個郡主如此“關注”她。
見辛云看得出聲,東風晴和輕聲喚道:“晚山姑娘。”
辛云收回目光,面帶和煦笑意:“多謝八公主解圍。”
東風晴和這么一說,后頭那些拿著名帖也想邀她“過府一敘”的貴女自然也打消了念頭,只是打個招呼也就走了。
“晚山姑娘風寒初愈確是要好生休養,不宜奔波的。繞是我也有意請你去品品茶,可如今看來,只能過幾天再說了。”
“多謝八公主體諒。”
“姐姐,你們聊好了嗎?聊好了我們就該回去用午膳了。”東風向朝收拾好蹦跶而來,“我快餓得不行了。”
“你呀,方才休息時不是都用過茶點了嗎?”
“我這不是在長身體,餓得快嘛。你說是吧晚山姑娘。”
“九公主說得是,民女恭送兩位公主。”
“晚山姑娘走好——”
東風晴和領著東風向朝行拜別禮,也就離開了。一直穩穩候在一旁的云念冉這才趕忙走來。
“晚山姐姐,你可說完了?”
辛云笑笑,又拉著云念冉坐到軟椅上:“明明很想同我說話,怎等到最后?”
“我怕打擾了姐姐,娘親說,要與他人之便為主。”
“那念冉真是個好孩子,在外也不忘父母教誨。”
撫平云念冉微亂的鬢角,辛云只覺心有些酸脹。
念冉,念然。
可見云家夫婦對云悠然的惦念。
想必云夫人就是在失去云悠然后意外得了云念冉,見冉思然,才會留下這等心病。
可“云悠然”已是冢中人,自是不能再面世。
看來,她要想想辦法,讓云夫人放下“云悠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