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大門打開,辛云睜開了眼。
但已經到了夜晚,便是睜開眼她也看不見。
“辛云姑娘,天黑了,該用些膳食了。”
雪女來到辛云身邊,為她解開繩索,辛云這才得以動彈。
只不過,屋里一直燃著讓人疲軟無力的熏香,辛云想掙扎逃走是有些困難了。
畢竟有了上回的教訓,屋內已經沒有任何利器了。
這明明是最尊貴的宮主寢殿,雕梁畫棟、金銀玉器。
但此刻對辛云而言,這就是一個牢籠。
宮女們將豐富的膳食放到了桌上便快速退下了。
“我扶姑娘落座。”
“差不多四年前,你被抓于東風皇城,作為壓軸的拍賣品出現鬼市,當局就被上行宮的人拍下來。”
“?”
雪女一驚,伸出去的手也瞬間頓住了。
“我當時就在那場拍賣會上。”辛云起身,動了動有些麻木的腳,繼續說道:“你即是被迫來此,為什么卻甘心留在這個非人的地方?”
“。。。”
雪女沉默了,手也縮回垂于身側,握成了拳。
“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被藥物控制的。如果我現在跟你說能帶你離開,你是否愿意同我一起離去?”
這回,雪女沒沉默。
“姑娘,我不愿。”
空氣靜謐了一秒。
“你不怕他,也不憎他,那便是——”辛云泛散的視線移向了雪女,“喜歡上他了。”
雪女瞳孔瞬間縮緊,驚訝地看著辛云。
有時候同性更了解同性在想什么,雪女每每提到蒼信時的眼神都是柔和的,這點辛云還是了解的。
片刻后,雪女松開了手,眼神溫柔了起來,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淺笑,像是回憶起了一些美好的往事。
“當年,若不是宮主,我早就被當成藥渣被拿去煉藥了。
你們都覺得他冷漠無情,我卻知道,他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我素來被人們當成妖魔,外頭的人不是想殺我,便是想要我的骨血。
而宮主,卻是唯一一個救下我的人。”
說著說著,雪女的眼神愈發溫柔。
“。。。”
這回辛云沒話。
看來是她低估了雪女的對蒼信的感情。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愛慕了。
雪女再次上前扶住辛云:“宮主受大副宮主迫害,離開太久,需要處理很多公務。姑娘這邊怕是會疏忽些,姑娘有事便喚人叫我也可。”
說話間,雪女將辛云引到餐桌前,辛云出奇地配合。
兩人坐下,雪女為辛云布菜,辛云緩慢吃起了飯食。
如果不知道先前發生的事,光是看此情景,怕是會覺得歲月靜好。
“你的心意,他知道嗎?”
“。。。”雪女一頓,并沒回答。
辛云已然知道了答案。
其實,知不知道,又有何區別。
另一頭。
忙活了一天的年烈,終于成功混進了宮殿里,還成功問到辛云的下落,找到了無心殿的位置。
但是,這緊密得像鐵墻一樣的防衛,讓他根本無計可施。
他只能遠遠蹲守著,等著里頭的人自己走出來。
他就不信,他等不到!
同一時間,無心殿的偏殿內。
醫官和擅于迷魂操控手段的五副宮主齊齊跪在地上,向高位上的蒼信匯報著關于之朗的情況。
“九號怕是,控制不了多久——”五副宮主有些忐忑地說道。
醫官也趕緊附和:“想來先前的經歷對他而言十分重要,身體本能上會抵制小人的施術。”
“如果再繼續行針,硬要讓他忘記以前的事,恐怕會心脈沖混,從而走火入魔,變成廢人。”
“若是停針停藥,他很快便會想起之前的事......”
“。。。”
蒼信的沉默更是讓跪在下方的兩人忐忑不安。
很明顯,兩人的回答都不是蒼信想聽到的。
——******——
吃完了飯,辛云一言不發坐在椅上。
她要等蒼信。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辛云覺得自己神思已經困倦之時,房門再次打開了。
“姑娘,宮主來了。”
雪女提醒辛云,并為辛云倒上熱騰的茶水。
“你讓我煉給之朗的藥丸,不是解毒用的。”辛云淡淡說道。
冷靜之時,她在腦海里無數遍過了那個藥方,發現似乎不是應對毒藥之物。
所以,辛云篤定,蒼信很早前便已經開始利用她了。
甚至,有可能他們一行人一直都在被蒼信利用。
就為了殺掉副宮主,讓他重新坐上上行宮宮主的寶座。
“那是我寫的。”蒼信此刻倒是坦誠。
那冊子上之朗那張,從頭到尾都是他偽造的。
“不過你放心,那只是讓他恢復神智的藥。想必跟在你身邊這些年,他都是神智如孩童般。
這是受斷情丹的影響,那東西無毒,只有上行宮有,你們藥谷自是解不了。”
而要想之朗武力值恢復巔峰,就必須要去讓他的心智恢復,使他整體經絡打通。
不過,恢復神智的之朗,可比之前無情多了。
潛入宮里后,蒼信便先看到了之朗,發現他體內斷情丹的藥效依舊沒去處后,才想到了讓辛云將解藥練出。
“呵,之朗如今恢復神智,說來我還要感謝你了。”
辛云依舊是譏諷的語氣,蒼信卻沒有任何惱怒。
“你還是不希望他留在上行宮。”
“我從未想讓他與此有任何瓜葛。”
辛云的回答斬釘截鐵,蒼信卻突然又轉了話鋒。
“我可以放小九走。”
“?”
辛云一愣,怕是自己幻聽一般。
便是一旁候命的雪女也不由得一愣。
“但你要答應我的條件。”
“什么條件?”
“嫁于我,成為上行宮的宮后。”
“。。。”
“!”
“這樣,你便能永遠待在宮中,陪著我。”
說著,蒼信拿出一精致的藥盒,里頭放著一顆暈染著光彩的碧綠藥丸。
“這是碧落丸,服下去后每個一月只要到期繼續服用一顆,便沒有任何影響。
一旦斷藥,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藥盒移到了辛云手邊,一股清新的香氣立即涌入辛云的鼻腔。
“大婚后,我便放了小九。”
“。。。”
辛云笑了,想著先前蒼信還說要解決她體內的魔蓮毒,現在又將毒藥遞到她面前......
“為何偏要我留在你身邊?”辛云含笑問道,“別告訴我,你這是愛上我了?”
一旁的雪女,十指緊握起來。
蒼信看著辛云,似有些認真:“你是第一個向我伸出手的人,從那時起,你便只能是我的。”
蒼信起身:“我給你考慮時間,明早我帶你去見小九。”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沉默兩秒,辛云才悠悠開口:“你希望我答應嗎?”
這回是問雪女的。
“這還要看姑娘自己。”雪女俯俯身,恭敬作答,“夜深了,宮主會在偏殿休息,姑娘可安心在此歇息。”
說完扶住辛云的手,帶上到床榻邊。
辛云猛然反握雪女的手,讓雪女一驚。
“若我嫁與他,你便不再有機會。你最好也考慮考慮。”
說完,辛云甩開雪女的手,靠著記憶自己走到了床邊。
“你退下吧。”
冷漠的語氣,表明了辛云的態度。
最后到底是做朋友還是做敵人,要看她自己的決定。
“。。。”
雪女愣愣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最后還是低下頭行禮退下了。
床上,辛云緊握著手里的藥盒,久久未眠。
——******——
西弦北海,緊靠碼頭的村落中算時最好的客棧里,東風凜正面如死灰躺在床榻上。
他的胸膛上,此刻已經被扎了不下上百針。
“他怎么樣了?”
王醫師在房中救治東風凜半天了,這才將門打開,云辰也才得機會進來看東風凜的情況。
王醫師是藥谷云游在外的理事之一,見到云辰釋放的信號煙火就往這邊趕了。
見到云辰出示的鳶尾花球,王醫師更是片刻不敢耽擱救治起東風凜。
已經半天過去了,東風凜的情況似乎還沒有好轉。
“死不了。”王醫師直白回道。
“那什么能醒?”
王醫師無奈笑了:
“公子,你要知道,你這朋友肋骨幾乎斷完,心都有裂口了,還中了毒。
好在他命大,毒不是什么劇毒,斷掉的骨頭也沒插進肝膽里。
不然便是請來我們谷主,也救不了他。”
言外之意就是,能救活就不錯了,什么時候醒就別要求了。
“不過,他求生意志很強,說不準很快就會醒了。畢竟,為了解毒,我沒給他用迷藥。”
“那、那在這能治好嗎?要不要回去治?”跟隨柏月眉前來的一個隊長端來紗布著急問道。
趟里頭的可是他們門主最在意的外孫,若是出了事,他怕也難辭其咎。
這里治不好,隊長便要帶東風凜回冶門尋找名醫了。
但顯然,隊長還不知道藥谷的名醫就在他眼前。
王醫師擦擦手,拿過了隊長送來的紗布:“等我醫好他,你們再挪回去不晚,你現在挪他,怕是要提前送他去見閻王了。”
“。。。”隊長立即不說話了。
“行了,你們別問了。等會兒,我便為他接骨,你們萬不能進來,一切等我消息。”
說完,王醫師便將兩人趕了出去,關上門繼續救治。
門外,隊長一臉愁容。
這下沒貼身保護門主孫女不說,連門主最疼的外孫也在他眼皮底下出了事,他回去該怎么交代啊。
哀嚎歸哀嚎,但看著云辰一身狼狽的模樣,隊長有些于心不忍:
“云公子,你累了一天了,快去歇著吧,我和兄弟們守著便可。”
云辰還沒來得及更換上行宮人的宮袍,上頭都是被燒焦的痕跡和血漬。
云辰向隊長道了謝,便先開了間房去處理自己的傷口了。
只是他的心里,還是在記掛著島上的那幾個人。
一天過去了,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