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雖然我知道歷劫的都會慘的不要不要的,但是也沒必要非要毀容吧?”折鳶握在手中,薛憂撐著下巴思索起來。
“來人了?”封楚和薛憂相視一眼,同時看向孟承君。
“大人,北疆有信。”
端坐在輪椅上的白衣丞相擰著眉頭,北疆駐守軍中他的人雖然不少,但是從來不會無緣無故送信回北都,難不成……
北疆?
那不是黎北的邊疆嗎?
薛憂想了想明了了,這便是歷劫的重要環節了,那自己就不能插手了,不過,麻煩了封楚小家伙,這可是關乎你們倆人的,別人想幫都不行。這樣想著,薛憂聳了聳肩無所謂的準備看戲。
“砰”這聲音嚇了封楚一跳,只見孟承君已經粗略瀏覽了一遍這封信,他的面色陰郁,停了下又撿起剛扔在桌上的信紙。
“陛下那邊……”他似乎想起來什么,長久的停頓了會兒。
“北疆駐守軍上奏了嗎?”
站的筆直的孟十三低垂著頭,回道,“并未。”
“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不上奏?”
“北疆駐守軍是瘋了嗎?”
“反了他們了啊?!”
“瞞著朝廷是等著那群南蠻人打進北都嗎?”
這一連串的質問,讓和薛憂一起站在一邊的封楚又是嚇得一抖,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九幽哥哥發脾氣,還以為九幽從來都不會生氣呢。
孟十三肉眼可見的抖了抖,抬著眼簾戰戰兢兢的喊道,“大,大人?”
孟承君緩了緩神,揉了下眉間吩咐道,“速去修書一封告知陛下。”
“是。”
“等等。”
“以北疆駐守軍的名義。”
“大人,您是懷疑?”孟十三緊皺著眉頭也是想到了一種可能。
孟承君嘆了口氣,雙手平靜的放置在腿上,近看猙獰的面容在淡淡的陰沉的陽光下顯得晦澀不明。
“大抵還是有人看出了陛下對我沒有以前那么關照了,昨日剛被當眾下了面子,今天就開始想要分間陛下與本相之間的關系,呵。”
孟十三因他話里的意思怔了一下,試探的問道,“皇上他……”
“十三啊,”孟承君話里帶著幾分傷感和堅定,“從此后我們所有行動,都要全部擱淺了,一切按照陛下吩咐。”
“是。”
這一瞬間孟十三已經明白了他們的未來,他的大人將成為一個隨時被放棄的存在。
所有他們孟相府的榮耀與輝煌都將成為過去,隨時成為至他們于死地的存在。
孟十三很早就明白他們孟相府會成為一個朝堂的把柄,但是沒想到會這么快,他清楚的知道,從這個時候起,皇上與大人也會變成歷朝歷代的那些皇上與丞相,相殺相斗,平衡制約,互相猜忌。
想到這里,孟十三忍不住去偷看端坐著的大人,他依然如同一個溫和君子,卻又不一樣了。
具體是哪里不一樣他也說不清楚,好像從盛華宮中走出時,他面前的這個人才真正成為孟相。
孟十三退下了,書房只剩下孟承君一人,他移動輪椅到窗前,沉默地望著窗邊的青竹,溫暖的陽光打在他身上,卻猶如浸入了隆冬的獵獵寒風。
風聲鶴唳,寒霜暴雪。隨著無數列列而來的箭聲,從遙遠的寂靜的北疆傳來,寒光閃過,映射著白雪皚皚和血色玫瑰。
“給北都的軍事信沒有上傳皇上嗎?”
“回將軍,暫時不知,北都那邊沒有任何消息。”
“該死。”男人罵了一句又問,“聶副將,我們還能撐多久?”
被稱為聶副將的人頓了頓,面色平靜但是蒼白,只聽他回道,“傾全軍可撐三個月。”
“三個月啊,”男人沉沉的合眸,而后抬眼凌厲攝人,“足夠了。”
他握緊自己的劍柄,咬著牙沉聲道,“傳我旨意,北疆駐守軍誓死駐守邊境國土,非死不退!”
“是!”
聶程退下了,只剩他一人靜靜的站在地圖前,望著距離遙遠的北都,只在那張地圖上相隔不過一米。
“我會守著等你來的。”我相信你。
他說完嘴角含著笑,一如當年那個站在芙蓉浦中央,眉間含笑但是神情堅毅的盛風訣。
而在遙遠的距離北疆約五萬多公里的北都,那里依然萬家燈火,璀璨奪目。
……
早朝的時候孟相也去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未發一言,楚逍望著他,突然覺得陌生了起來。
那是幾年前了,他記憶中那時候第一次見到孟承君,彼時他不過是一個被皇室視為恥辱,用來牽制太子勢力的工具罷了。
而他,如同清風明月,青衣如竹。
他站在高高的宮廷臺階上,微微頜首,道一聲九殿下。
皓月當空,灼灼如華。
那是無論多少年都不會忘卻的記憶,是盛世煙火在眼前的喜悅,他想,然而他又覺得那是是故人歸來的安然,是……具體是什么想來難以說清楚道明白,只是覺得那無數情愫壓抑在心口,他不能說,不敢說。
然而現在,高高在上的是他,那個曾經覺得觸不可及的仙人早就從高臺上走下來了,可又不一樣了。
“咳,皇上。”
楚逍回過神來,不知今日怎么想起過往來,是因為孟承君的改變嗎?
不,不是,如果非要說變化,變得最多的人應該是他吧。
“陛下今日可是勞累過度?”問話的是平日里親近的大臣,楚逍忍不住在去看他的時候暼了一眼坐在輪椅上卻仍舊清風明月的人。
他殘了雙腿,毀了驚世面容,卻一如當年模樣。
“無妨,孟承君。”
“臣在。”孟承君回道。
“你以為應當如何。”
“臣,”他頓了下思索起來,“臣以為,理當立刻發軍北疆,北疆駐守軍雖有盛將軍等人,可如若蠻夷大肆入侵,也只能撐一個月,況且,北疆的軍備物資也繼續馳援。”
楚逍斂眉,冷峻的面孔上多出幾分殘忍,他看向那個人,嘴角帶著些嘲諷。現在是不打算插手了嗎?
呵……
“那么,各位愛卿以為,該派誰去?”
孟承君瞇著眼,那道熾熱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仿佛是不可消抿般。
“你們說呢?”
“看我干嘛,”孟承君無視那些注視的目光淡淡的看向一旁,“原大人你覺得呢?”
朝堂上突然亂了起來,說實話,誰也不想去攬這活,吃力不討好不說,那北疆距離北都城多遠,冷的能凍死人,哪里比得上心里的風花雪月,花紅柳綠有趣。
楚逍冷漠地看著這群人吵來吵去,最終還是將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呵,他倒要看看這次孟承君想怎么結束這場紛爭。
“陛下,臣愿,親自前往。”他似乎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砰”
朝臣突然靜下來,垂著頭面面相覷不敢發出一道聲音。因為他們都能感覺到皇上的心情有多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