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回想起種種的時候，眼淚就止不住崩塌。

太久沒有正視過自己的感情了，那些未愈合的傷口作妖般虐張。

我再得不到那份單純的母愛。

我們之間所擁有的，只有那個冬天之前的愛意。

我這一生都對不起父親，對不起他滿心的國家，對不起他滿心獻給我們的童話，我是比母親背叛他更多的幫兇……

我握著顧漸的手，幾乎都忘記了這只是一場戲。

腦海中那些冬天的雪花，冰冷刺骨。

我頭一次覺得自己是這樣的骯臟，比雪地里光著身子的他們還要骯臟。

那個秘密潰爛在我的心底發膿，沒有地方訴說。

因為這個秘密的存在，我永遠都不會安寧，永遠都不會輕盈……

累，太累了。

我的喉嚨因為淚水而疼痛，眼睛大概是已經紅成了春天櫻桃的顏色。

我看到花空樓和花山西，思緒回轉。

這副模樣，丟人現眼。

可是因為是在顧漸的戲里，那也不算是丟人現眼了吧……這樣的情緒只是為了更好地迎合著戲碼……

為了挽回自己的錯誤，我就必須親手去從別的方面彌補。

現在一定要試探出花空樓的身份，他到底是不是彼岸使者的結論，直接關系到了父親的壽命。

母親不愛他的話，那么我就要去愛護他，愛護日漸蒼老的父親，愛護那個一生在為我們當榜樣的儀王。

我帶著這份情緒，投入到顧漸編織的謊言和戲里。

顧漸的手是冷冰的，冷到如同冬天的白雪。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用無限悲涼的聲音說：“既然不能回頭，就下輩子好好來過吧。我相信會有下輩子的，到時候你好好投胎，我們一定會是活在光明中的一家。”

花空樓看到我無限傷痛的樣子，忍不住吐出兩個字來：“節哀?！?/p>

我朝著花空樓凄慘地笑：“節哀?不，我不節哀。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我以為終有一天，我能給他榮華富貴，會有能力讓他成為和我們一樣的手足……”

花空樓漆黑的眼瞳望著我說：“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等不到你設想的那天?！?/p>

“對……如果我能夠早一點為他做些什么，他不至于今天死在我的面前。哈哈哈哈，我真該死，我以為我是儀國將來的王，卻保護不了儀國的一個私生子，保護不了我一個哥哥。”我又哭又笑，最后又無比凄慘道：“既然我改變不了，那我就去陪他?！?/p>

我搶過來花西山手里的匕首，快速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賭一把吧。

當冰冷的匕首碰到我的脖子的時候，我閉上眼睛，準備用力。

花空樓打斷了我自刎的動作。

我望著他，裝作癡癡地笑：“你也看不起我吧？我連自己的親人也救不了?！?/p>

他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把我手里的匕首輕輕放在了身后。

“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干什么？到底是嘲諷還是得意?看到我失去親人，是不是很解氣?”我又說。

花空樓搖了搖頭回答：“我不會這樣想。”

我眨掉了眼睛里充盈著的淚水，放下了顧漸的手，抱了抱花空樓。

這樣的擁抱是全身放松的，我身體幾乎變成柔軟，像是示弱般陷在擁抱里。

他還沒有來得及推開我，我的眼淚就已經浸濕了他的肩膀。

我有些哽咽，抱著他，又看了看花西山，在他的耳邊說：“花空樓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很傷、我很痛……你們以后能不能陪在我的身邊，成為我的親人?”

仿佛是我聽錯了一般，我聽到了花空樓淺淺的嘆息。

“世界上的親人是不能被取代的。”他說。

“永遠不可取代。我只是，想有人陪著。”我嘆氣。

花空樓沒有回答，而花西山卻從后牽住了我的手。

“如果我哥哥死了，我也會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彼男∈譅恐?，說出這句話，帶著悲憫看著我。

果然豆蔻年紀的少女最是單純。我看著花西山，掉落的眼淚在干澀。

我夾在花空樓和花西山之間，當著一個祈求著愛與安慰的孩子。

花空樓的手還是妥協般慢慢放在了我的背上，輕輕的。

不管那是不是安慰，我想，我大概算是成功了一半。

“花空樓，顧漸還能活過來嗎？”我尖尖的虎牙咬了咬他的肩膀問。

我仿佛是在用疼痛傳遞著，我心中偽造的那份——因顧漸假死而引起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