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空樓唱的那首歌謠就叫做夢州歌謠。它象征著一切不美好的東西,最終都會被一股溫柔的風吹去天堂。
他對我唱出這首歌謠,目的很明確,是安慰看似傷痛的我。
盡管到現在,我已知道不可能試探出他的身份。
這首歌謠我從小聽到大,但被花空樓的聲音唱出來,一切都感覺變得絕美得不像話。
而且和在宮外聽他唱歌時的感覺不一樣。
在那里,他的歌聲為所有人服務。
而在今夜,他的歌僅僅為我一人。
并不是為了討好,并不是為了取悅。也并不是被我的身份所逼迫,而是他心中那顆善良的種子萌生出來的聲音。
花空樓在唱完了歌謠之后,站在我的眼前,怔怔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比天上的月光奪目,千言萬語都仿佛化在這一個眼神里。那個眼神中裝滿了他所有的安慰,盼著我不要絕望。
我對花空樓笑著點了點頭說:“當初讓你成為我一個人的歌姬你不愿意,現在還不是為我一個人唱了歌謠。我很……滿足?!?/p>
雖然我用的詞匯仍不太正經,但花空樓的嘴角還是輕輕笑了一下,說:“因為我今天不是給北公主那個魔鬼唱歌,是唱給一個失去了親人的可憐小娃娃聽?!?/p>
聽到他這樣真摯的語句,我的心都在焦紅,因為我并不是什么失去了親人的可憐小娃娃,我只是在騙他。
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只好匆匆收尾。
“你放心吧,聽到你的聲音我就不會絕望的。你先帶著西山回去吧。我去把這位哥哥藏在這深宮之中,這里才是他的家?!蔽覍諛钦辛苏惺郑疽馑摺?/p>
“你一個人,怎么藏得了?”花空樓沒有邁動步子,好似想要留下來幫我。
在我的意料之中,他竟然是如此善良之人。
“你們回去吧,不用想著幫我。我想自己再和他呆最后一會,到時候魏箏會來幫我。”話說到這里,花空樓只好帶著花西山離開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知道這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了。
可是我心中無比確信著,當我說出“用一部分人的性命去換取另一部分人的性命,這是地獄才干的勾當?!钡臅r候,我捕捉到的花空樓眸子中的那一點變化,正是他彼岸使者身份的最好憑證。
盡管他自己是不會承認的。
當花空樓和花西山離開了很久之后,我拍了拍顧漸的肩膀,顧漸睜開眼睛,先是和我沒有任何的溝通,再是和我對視一眼,默契般往飛鳥林轉移。
這一次我和顧漸沒有去迷宮,在夜晚的林子中,一切都很寂靜。
我還沒有開口,顧漸就先開口笑我:“你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哪里出乎了你的意料?你是在嘲笑我沒有騙他唱出彼岸歌謠嗎?”我問。
“北公主,我是沒有想到你的演技如此之好。當時你哭的聲音那么悲慘凄涼,我自己都快信了我真是你們儀國的私生皇子?!彼旖翘羝?,那些干涸的血跡被他用林間的泉水洗去了。
顧漸在演戲之前,吃下的是假死的藥。這種藥可以封住人的呼吸和心跳,使人的手腳變得冰涼,對服用人的身體造成一定的危害,但幾乎不會露餡。
藥效一般在半個時辰之內失效,所以顧漸聽到了我想起那個冬天的往事的哭泣聲,也聽到了花空樓因為安慰我唱出的夢州歌謠。
“雖然他沒有唱出彼岸歌謠,但是對于這件事,我想你心中也應該有把握了吧?”顧漸笑著說。
一身灰色的、布滿血跡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配上他此時如此自信的笑容,也不顯得有多么落魄,那副高高挑起的眉毛,讓我微微一晃神,他給人感覺真像是……
“我大概有九成的把握花空樓就是彼岸使者。我看到的眼神,不會騙我?!蔽一卮鹬櫇u,頓了頓又問:“你演了這出戲,想要什么賞賜?”
“我倒不至于為了個賞賜來演這種戲。不如,小妹,你當真叫我一聲哥哥如何?”他的聲音充滿了調戲意味。這天底下沒有血緣的哥哥,大多關系曖昧。
“你是在找死?”我冷著眼睛看他,眼神中都是肅殺之意。
“真是一點風趣都沒有。”顧漸說出的話都如同浪子之話。
“總比你那浪子風趣好。勸你一句,自己小心點,不然哪天沒有利用價值了,被我殺了都不知道。”我又嚇唬人。
可是顧漸不是那種能被我嚇唬到的人,他滿嘴都在說著調侃話:“我也教你一點,不要老是兇巴巴的,有點平易近人的幽默感為好。”
他笑了笑,在解開自己胸前的那顆扣子的時候,那顆松松的扣子脫落,掉進了幽深的植物里。
他把外面的那身衣服脫掉,露出了斂國的侍衛服。
他手里抱著一身臟兮兮的衣服,對我招了招手說:“現在事情解決了,下次再見。我繼續去幫你調查儀辰星?!?/p>
“好——”
我話還沒有說完,顧漸就用輕功飛上了樹間,像是閃去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