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月亮，但我仿佛嗅到了月亮的味道，因為我的意識開始感受到倦意。

大概是緊張了太久，心中又怒又無奈，這樣一直撐著不睡覺，倒也不是個辦法。

在我眼皮正慢慢垂下的時候，我淺眠至夢境，仿佛已經在淺夢里喝了一碗熱湯。

顧漸是這個時候來到暗室的。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瞬間睡意全無，怒火攻心。

“顧漸！”我咬牙切齒的喊。

“嗯。”他淡淡的回答了一聲。

然而，我卻看到了顧漸的脖子上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他走向我，每走一步，地面上就留下一道血印子。

我看到那些血印子被他的靴子拖至長長的一道，像是被硬生生畫在地面上的。

“你怎么了？”我問。

他這副狼狽的樣子，我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

“餓不餓?”顧漸開口，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塊牛肉干，遞給我。

我猶豫后接過了那塊牛肉干，打量著他，卻看不清他的傷口到底從何而來。一旦他穿上了斂國的衣服，他在我眼里就真的不是當初的那個小侍衛了。

這樣玄黑色的、一層又一層的鎧甲，好似這樣陌生的鎧甲把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了，我既看不清他和斂國，也看不清他的傷口。

“你這些從傷哪里來的？”我手里拿著顧漸給的牛肉干，低著頭咬了一口，慢慢嚼著。

一瞬間我的餓意也不濃了，因為這地面上的血實在是太多了。

“沒事。”顧漸又淡淡的說。

他很少有這樣淡淡的語氣，一直以來他都是笑著的。如今這樣的回答，只會讓我覺得是他遇到了讓我不能想象的事情。

“不要說這種無聊的廢話。到底怎么了？”我盯著他問。

顧漸也看著我，然后終于又帶上了煙火般的笑容。

他走過來，擁抱了我。純粹的。

在這樣的暗室里，像是真正劫后余生般的珍惜。他給我的感覺，像是曾經他在儀國故意帶上的脆弱面具。

“喂——”我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

“嗯？”他細小回答的聲音，讓我稍有不安。

這樣的顧漸，不像是這兩天我見到的顧漸。

“你想不想回家？”我能感受到顧漸用手摸了摸我背后的頭發，我微微側頭，就能看見他手臂上的幾道傷口。

“我當然想。”我答。

在這樣暗的環境里，我看著顧漸的臉，反而覺得這個男人有著十分隱忍的性子。至于他的傷口，我并不知情。

“明天我就讓你回儀國。”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指尖有些粗糙，帶有一絲血腥味。

“你是不是為了我做了什么交易？”我看著這位斂國少將軍，說不出的恍惚。

“并沒有。”顧漸的另一只手扶住了墻。

我視線往下，終于看到了他的傷口。在他的腰部，有一個小的血窟窿，正涓涓的往下流著血。

“是不是你父親?”我問。

顧漸沉默了。

“父命不可違，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吧。顧漸——”哪怕是把我帶到斂王的跟前。

“不可能。”他卻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