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將車停在地下車庫,因為要帶著雀雀看病,只好先給院長打了電話推遲了述職時間,還好老人家體諒特意準許她下午來報道也行,她帶著雀雀掛號直奔耳鼻喉科。
“雀雀嗓子現在還疼不疼了?”沈箏關切地問。
女孩搖搖頭,乖巧地回答:“不疼了,姐姐!“
“等一會兒姐姐帶你進去看醫生好不好,我們看看嗓子里有沒有傷口,雀雀答應姐姐要乖乖聽醫生的話做檢查啊!”
等到沈箏帶著雀雀進了門診,背身而坐的醫生一轉身看到沈箏和孩子,一臉驚喜:“箏箏,你怎么來了?”說著便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沈箏聞聲望過去才發現面前身穿白大褂的人正是自己多年好友——展斯思。
這次自己被院長挖過來還不知道她竟然也在這里工作,兩個人大學畢業分開之后已經三年多沒有見面了,但還是時常保持聯系,沈箏回國回的突然國內的同學沒幾個知道的。兩個人激動地緊緊相擁,一陣寒暄。
當聽到沈箏是來醫院任職的時候展斯思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們院長請來的那個大神就是你啊!我說誰能有那么大臉面讓我們院長去挖!”沈箏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看著面前幾乎沒怎么變化的展斯思心里一陣暖意,還是那種熟悉的歡樂的感覺。
“你不是今天報道嗎?還有,怎么還帶著孩子?不會吧,你結婚了?”展斯思上下打量著乖乖站在一邊的雀雀,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當年兩個人一起上醫學院,沈箏長得漂亮可是萬人追捧,但是她卻一心只顧著學習,男朋友也沒談過直到三年前她出國進修兩人才斷了聯系。
沈箏從重逢的氛圍里回過神來,光顧著和老朋友敘舊差點忘了重要的事情,她連忙將雀雀攬進懷里,“怎么可能?這是我鄰居家的孩子,不小心吞了個棗核,我路過幫了個忙,孩子的叔叔沒在家我就幫人家送過來檢查一下,你趕緊幫忙看看咽喉里有沒有擦傷血泡什么的!”
展斯思迅速坐下來用電子喉鏡給雀雀做檢查,因為棗核不是很大還好只是輕微的傷口,食道也沒有什么傷損,展斯思簡單開了一些藥,沈箏排隊去拿,正在拿藥的窗口站著,迎面就見到四五個醫生穿過大廳走過來,為首的遠遠地看見沈箏調轉方向踱步到她身邊,“沈箏?你不是說今天下午才能來嗎?”老婦人身穿白大褂,和藹的眼神里透著幾分嚴厲。
沈箏認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半個月前親自給自己下聘請書的院長——譚靜院長,也是自己在國外的導師的師姐。
“院長,您好!您聽我解釋……”
消防車抵達消防局已經是傍晚時分,紅霞漂泊在靜城的天空之中,八月的天氣依然酷熱難耐,周延和隊友們一下車就趕去更衣室換衣服,幾個人打打鬧鬧說著改天一定要去下館子,好好慶祝一下。
周延換上一身黑色,黑色的襯衫解開一顆紐扣,墨黑色的頭發隨意耷拉下來,兩道濃濃的眉毛下面是一雙無比清澈的眸子,渾身上下泛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更衣室里隊友正在鬧著,他沉默地從兜里掏出手機屏幕短暫亮了幾秒便黑了下去,靠,路上耽擱太久沒電了!
周延皺了皺眉毛放下了手機,突然被人從身后拍了一下,他輕輕回頭又迅速轉過去,“怎么了,蔣旭那邊還好嗎?”
眾人發現周延身后的男人,立刻安靜下來,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柴指導員好!”隨后陸續離開了更衣室。
柴寅順勢坐到了周延的身旁,看著他因為連夜滅火濃濃的黑眼圈還有左臉剛剛留下的傷痕,嘆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煙來。
周延緩緩接下,借著柴寅的火火花泛起,乳白色的煙霧一縷一縷彌漫開來,氤氳了男人線條分明的臉龐。
更衣室里的燈光有些灰暗,周延的指尖忽明忽暗,眉眼緊蹙。
柴寅低下頭,說:“老蔣手術沒成功!”
兩個人徹底陷入了沉默,周延表情冷靜,仿佛已經料到了結果,只是并沒有顯示出任何悲傷的表情,他徑直站起身子,頎長的身影經過燈光照射在地上投影出長長的影子,平靜地回答:“那就繼續治,治好為止!”
柴寅仿佛也知道他會這樣說,他不知道到周延這到底是盲目自信還是不肯接受事實,“可是老蔣已經不想治了,來來回回折騰兩個多月了,你看我們是不是該……”
周延臉上的表情更加嚴峻,“不想治也得給我治,國內治不好我們就送他去國外,請世界上最好的醫生,老子就不信這個邪!”
“可是……”還未等到柴寅再說下去,周延邁開腿走上前直接揪住柴寅的衣領將他提起來,兩人胸膛相抵,周延一雙灌滿寒氣的雙眸里映出柴寅驚慌的表情,他厲聲反駁:“別跟我說可是,姓柴的,你別忘了當初是誰冒著生命危險把我們倆拖出來的,咱們倆的命都是隊長給的,做人總得有點良心吧!上邊不給掏錢我掏,只要我周延還活著,隊長的眼睛就得給我治!”
看到周延心情激動,柴寅一把推開他,把手里的煙頭扔到地上使勁踩滅,眼睛里突然滲出淚水,低著頭喊道:“你以為我不想治好隊長的眼睛,但是周延,你是沒看到老蔣的樣子,人都被手術折磨得就剩兩張皮了,我是不想看他受苦,要是當初能選擇,我寧愿沖進去的是我!”
“不是我不想治了,是老蔣今天跟親口我說不想治了,我看著他就忍不下心。”柴寅一臉痛苦,真的,當他看到昔日并肩作戰的隊友雙眼呆滯的望著窗外卻感受不到一絲色彩,這個世界在他眼里就只剩下無盡的黑暗與疼痛,他心如刀割。
周延熄滅手里的煙,看向小聲啜泣的柴寅,嘆了口氣,“帶我去見見隊長!”
已經成功報道入職的沈箏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接近七點了,還是沒有人來接雀雀,她收拾好桌子換下衣服趕往兒童區找到正在一個人玩滑梯的雀雀,“雀雀,你要跟姐姐一起回家嗎?你叔叔可能今天不能來接你了,姐姐帶你回家好不好?”
雀雀從滑梯上滑下來,聽到沈箏的話明顯有些失落,“叔叔為什么又說話不算胡?他為什么總是這樣,丟下雀雀一個人。”說著說著一張小臉便梨花帶雨,“我最討厭叔叔了!”
沈箏蹲下來把雀雀摟進懷里,心疼地為小女孩擦掉眼淚,“雀雀乖,雀雀不哭,你想啊雀雀,你叔叔是救火的大英雄,大英雄怎么能天天有空陪雀雀玩呢,叔叔還要忙著救火拯救世界啊,雀雀應該為叔叔感到驕傲才對呀!再說了,今天叔叔專門跟姐姐說了先讓雀雀跟姐姐回家,等到回來了帶雀雀去吃好吃的呢!”
雀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聽到沈箏的一番話,“真的假的?”
沈箏點點頭,“當然是真的,到時候雀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所以我們原諒叔叔好不好!”
小女孩猶豫了幾秒,默默點了點頭,沈箏從包里拿出紙巾輕輕地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珠,夸贊道:“雀雀真乖,那我們走吧!”
沈箏剛剛抬腳感覺到身后突然被人拉住了衣角,只見雀雀低著頭,小聲請求:“那我今天可以和姐姐一起睡嗎?我一個人害怕!”
聽著雀雀如此卑微的請求沈箏突然有些動容,明明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卻沒有家人的陪伴,他的父母到底去了哪里,她想起來自己小的時候父母因為常年工作不在身邊那種寂寞失落的感覺,鼻頭一酸。
沈箏微微側過身,寵溺地撫摸雀雀的腦袋,粲然一笑:“當然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