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開車回到靜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鐘,她剛剛走進電梯便看到周延和雀雀也站在里邊,禮貌地打招呼,被雀雀拉住手:“姐姐,雀雀今天早上去找你了你沒有在家。”沈箏莞爾一笑,撫摸雀雀的小腦袋:“姐姐昨天晚上回家了,以后雀雀想姐姐……”
周延目光下移看到了沈箏纖細的小腿,皮膚白皙透徹,周延再去看看自己的胳膊,應該是差不多粗了。
沈箏正和雀雀說著突然電梯一下子停了下來,“吱呀吱呀”地聲音重重響了幾聲之后煞然不動,電梯里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有人發出了尖叫。
沈箏幾乎是下意識就把身旁的雀雀樓到了懷里,誰曾向站在一旁的周延也迅速做出反應一把拉住沈箏的手將兩個人順勢攬入了懷里,沈箏感覺自己的臉頰瞬間貼到男人的胸膛,頭頂一陣溫熱,熟悉的聲音響起:“別怕。”
電梯里一共五個人,除去他們還有一對母子,剛才發出尖叫的就是那個兒子,小朋友突然縮到角落里搖頭晃腦的尖叫,聲音震耳欲聾,她的媽媽急忙上前抱緊他,急得落淚:“松松不怕,不怕啊,媽媽在呢!”
沈箏在周延懷里閉緊雙眼感覺大腦一陣暈眩,聽到周延按動了求助按鈕,她慢慢的睜開雙眼,看到同樣貼著電梯壁站在對面的母子驚惶無措,那個孩子叫的太大聲嚇得雀雀趕緊捂住了耳朵,周延的聲音再次落到耳邊,他是對所有人說的,“大家不要慌,別怕。”
他總是這樣,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個叫做松松的小朋友還是蹲在角落里叫個不停,沈箏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到男孩面如土色,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努力讓自己克服恐懼,此時周延已經打開了手機里的手電筒,電梯里傳來工作人員的回應,周延迅速報上小區具體單元樓的位置,廣播里工作人員說馬上安排修理員過去。
“好了,現在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怕,我們只要耐心等著修理員過來就行了!”周延同樣松了一口氣,黑暗中他也顧不了那么多摟住渾身都在顫抖的沈箏,聲音難得柔和:“別怕,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
沈箏終于恢復了平靜,抬頭看看還在試圖打電話的周延,小聲說:“你先抱著雀雀,我去看看那個孩子。”
周延詫異地點點頭,終于松開懷里已經滿頭虛汗的沈箏,之后接過雀雀抱在懷里,看著沈箏貼著電梯壁慢慢移過去,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電梯的平衡,松松還在嚎啕大哭躲在角落里大聲尖叫,女人好像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也是手足無措,發現沈箏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自己身邊,“你好,我是兒科醫生,我可以看看孩子嗎?”
女人聽到是醫生急忙閃開身子,沈箏試探性的去接近幾乎都要發了瘋的松松,跟著蹲下身子慢慢靠近孩子,伸出手緩緩貼到松松的耳邊,言語溫和:“小朋友不要怕,不要去聽,閉上眼睛,乖,媽媽在你旁邊呢!”隨后開始輕聲哼唱一首兒歌,沈箏的聲音動人,猶如泉水般沒有一絲雜質,給人的心理帶來莫大的藉慰。
大約過去一分鐘左右松松閉上眼睛終于是停止了掙扎,人也變得平靜起來,黑暗里周延看著沈箏同樣蒼白無比的臉頰,莫名得心疼,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那樣慌亂不堪的模樣,她好像一直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關照別人,明明上一秒還縮在自己的懷里瑟瑟發抖,下一秒就整理好自己去幫助別人。
松松的媽媽看到松松逐漸恢復了正常也慢慢停止流淚,電梯里終于恢復了平靜,只有沈箏溫柔的聲音彌漫。
維修人員終于趕來時已經是十五分鐘之后,松松已經在媽媽懷里睡著了,沈箏站在那個媽媽身邊貼心的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周延的手機發出微弱的光,卻莫名的照亮了每個人的臉龐。
電梯徹底恢復正常已經是八點左右,沈箏被救出電梯的時候幾乎腿軟,還好周延一把撈住她才沒倒下,沈箏追上前來接那對母子的男孩的爸爸,聲線幾乎是顫抖的,“您是松松爸爸吧,剛才松松在電梯里反應很大,我猜測是幽閉空間恐懼癥,您有時間就帶著孩子去看看吧!”
卻不曾想對方只是點點頭后倉皇而逃,甚至連一句“謝謝”都沒有說,沈箏瞬間感覺整個人身體都失卻了所有力氣,當她頭腦一片眩暈將要倒下去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后有一雙強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還好嗎?”周延富有磁性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沈箏努力站定身子,回過頭輕笑,答道:“沒事。”
周延看著她有些蒼白的面容,心頭一顫,他竟然有一種想要上前將她擁入環中的沖動。
“后悔嗎?明明是在幫人對方卻那么冷漠。”周延遠遠看著松松一家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諷刺的笑容。
沈箏沉默地搖搖頭,她不會在意這些,她在意的是松松的病情。干她們這一行的不可避免的都要受到人們的冷眼,她早已習以為常,畢竟不是所有的良善都會換來一聲“謝謝”,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得到回報,這只是作為一位醫生的職責所在。
“早些休息。”周延漫不經心地叮囑一句隨后抱著雀雀打開門進入了房間。折騰了這么久,沈箏一進家門就走進浴室開始洗澡,女孩的肌膚白皙嬌嫩,面容姣好,濃濃的水汽升騰氤氳了受驚的情緒,她回想起方才在電梯陷入黑暗的那一刻,落入男人懷里的那一刻,似乎溫暖如春。
那個晚上她又夢到了少年時期時常做的那個噩夢,她被困在茫茫大海中央,親眼看著孟吟被風浪席卷,海水灌入她的嘴巴和鼻子,她幾乎都要窒息過去。
深夜里被噩夢驚醒,沈箏快速摸索著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正是午夜時分,床頭柜上的手機接連震動,她拿到手上,點開微信頁面,兩條來自孟吟的消息。
【箏箏,我又夢到他了。】
【箏箏,我他媽又想他了。】
淚水忍不住就在眼中打轉,沈箏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低聲啜泣,身體一顫一顫地發抖,在電梯里的不適感再一次上身,她想起幾年前在英國的導師對她說的話:“沈箏,你這個叫做幽閉空間恐懼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