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堅信的，愛與死亡?！爻菧I

轉眼已經到了大年三十，周延一早睜開眼的時候已經看到了有護士往病房里貼了一個喜慶的“福”字，往年的除夕都是和手下的隊員一起在大院里過，隊里的人有在大年三十沒任務就圍在一起包餃子的習慣，大家坐到一起一邊吃餃子一邊看春晚，雖然不能回家但也像家人一樣溫暖。

今年一個人在醫院里頭過年還是二十多年頭一次，周延摸了摸后腦勺，仰頭看著天花板想著。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小護士推車進來給他換藥，周延直挺的坐到床邊等待著，年紀輕輕的小護士轉過身給一臉僵硬的男人拆紗布，上藥，裹上一層新的，剪線，一套流程下來眼神是不是偷瞄周延幾眼，臉頰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泛了紅暈。

周延聽到她說好了，禮貌地道了一聲謝。

小護士轉過身去整理，背著周延囑托了幾句，硬生生不敢扭頭看過去，周延一句句應著，直到嬌滴滴的小姑娘推著車離開房間里才恢復安靜。

周延重新躺回床上，開始閉目養神，身高腿長的男人即使套著松松垮垮的病號服也遮掩不住一副肌肉發達的好身材。

上午宋政帶著些水果過來探望，看著這次傷得不輕的他戲謔地嘲諷了幾句，說他這是難得中招了，順便也把王磊等人的后續補償和榮譽授勛交代了一番，周延靜靜地靠在病床上，簡單地“嗯”了幾句，“蔣隊的批示下來沒有？”

柴寅剝著橘子聽到他說話，手里的動作停滯了幾秒，“上頭還沒信兒，估計得等到年后了。”說話間聲音低了幾分。

周延自然也聽出他的無奈，要是擱到以前的急脾氣怕又是大發雷霆和柴寅爭執一番，今天倒是意外的冷靜，似是早就料到結果一樣，回了句：“就知道不靠譜，年后等我出院了你和我一起去一趟?！?/p>

柴寅點頭應允，慢條斯理地繼續剝手里的橘子，抬頭看看周延掛彩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幾聲，這平日里忙的昏天暗地的人突然閑下來原來也挺可憐的。

“你和蔣隊通過電話沒呀？”

“還沒，蔣隊正在丈母家接受檢閱呢！”周延漫不經心地回著，話音剛落，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想想之前一直雷厲風行的蔣旭在自己丈母娘家受氣的樣子恨不得親自過去看一看，這可是蔣隊為數不多的黑料。

談笑間柴寅已經坐起了身子，把手里剝好的橘子掰了一瓣不由分說地塞到了周延嘴里，剩下的放進了自己的嘴巴里，“行啦，我回去了，您老慢慢在這里熬吧！”

周延被迫嚼著嘴里的砂糖橘，果肉里的汁液在嘴里四濺，還挺甜。

柴寅走后不久又有開門的聲響，周延以為是他落什么東西了，沒想到走進來的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被一旁的年輕人攙扶著，身后還跟著另外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婦人。

護士把老人領進來，“周隊，這老倆口吵著要來看您我這攔都攔不住?！?/p>

“周隊長啊，我是他們的兒子，這是等著兩老口醒了親自過來給您道了謝，真是謝謝您對我父母的搭救??！”其中的年輕人站到床邊深深地鞠了一躬。

周延認出身前兩位穿病號服的老人就是自己前天救下的老人，想要下床被身旁的人攔住，年輕人把老人攙扶到另一邊床上坐下來，靠近老人耳邊說道：“老人家，這位就是就你們的周隊長?！?/p>

年邁的老人動作遲緩地點點頭，因為上了年紀說活都有些不清晰，一字一頓地開口：“周隊長……謝謝……你??！”

周延坐直身子，恭敬地說了一句：“應該的。”

這本就是他的職責。

經過和年輕人的交談周延才知道老爺子年輕時候是當兵的和老太太一起廝守了幾十年，孩子們平日里工作忙對老倆口照顧不周，老太太上半年剛被查出了阿爾茲海默癥，八十多歲的老爺子一直親自照顧著，這次事故把孩子們嚇得不輕紛紛從各地趕了過來。

“周隊長，我媽醒過來第一個念叨的就是“救人”，她是知道你從火里把她救出來的，我爸也是，一早聽說你也住院了吵著過來看看?！?/p>

周延微微頷首，“勞煩叔叔阿姨掛念了，我一點事都沒有，倒是他們要好好照顧自己！”

周延看著身前的兩位老人，都已經是白發蒼蒼，感情卻是一點也沒淡，他回想起火災時的那一幕，老爺子抓住他的胳膊，自己已經快要暈過去還是請求自己先救妻子。

原來，死亡面前，我可以舍命祈求你活下去。

到了晚上年輕人又往周延房里送了一份餃子過來，周延坐在床上吃著這份充滿感恩的餃子，窗外一陣“砰砰砰”的聲音響起，他轉身看過去，滿天的煙花綻放在天際，更迭不斷的星光一簇簇上升著，一雙烏黑色的眼睛里瞬間盛滿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