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剛剛吃完飯,就聽見媽媽說:“老李,你還記得我上海的那個朋友嗎?就是小楊,我原來幫過她的忙,咱們去上海的時候她請咱們吃飯的那個,今天她忽然打電話說她的姑娘放假了想來西山逛逛,擔心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想讓咱們安排一下,我想著濤濤也一直心情不好,趁這個時間可以休幾天年休假,陪著姑娘玩玩去。”
“你問問看濤濤愿不愿意,如果你安排了,人家不愿意,你不就是白忙活了么?”
他當然應該愿意,咱們去上海的時候,小楊多熱心,對咱濤濤多好,又是請客吃飯,又是送衣服給濤濤,記得濤濤非常喜歡他揚姨送的運動衣,我給她家姑娘王婷蘭送了一條真絲圍巾,那個圍巾圍在她的脖子上可真的漂亮吆。時間過得真快,很快四年過去了,今年王婷蘭剛好大學畢業了,她要過來,正好是順水人情,咱們何樂而不為呢。
她媽媽說。
李松濤聽了以后一點不情愿,干嘛莫名其妙跟一個女生去玩呢,對于再結識女性他一點沒有興趣,分手沒有幾個月,噢,再來一個女的,遇事吵吵嚷嚷沒完沒了,鬧心死我了,女孩子就喜歡口是心非,一點沒有誠意,相戀了四年都是這個樣子,唉,想起楊嵐就覺得心絞痛,四年,我付出了多少時間多少心血,怎么換來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呢?我是那樣的愛她.....覺得她也是那么愛我......愛,呵呵,抵不上房子的權屬,真的太可笑了,那么愛情究竟應該是怎樣的呢?是互相折磨還是應該互相體貼?算了算了,想起來都頭痛,還是省心一點好。
“兒子呀,你看你這個人,做事情好壞也要講良心吧,咱們去上海,揚姨好吃好喝的招待咱們,現在人家姑娘就過來玩幾天,叫你順便陪一陪你就這個態度,這樣以后誰還愿意跟咱們打交道?再說,王婷蘭你也認識,你不至于讓我們兩個人陪著她出去玩吧?”
李松濤看著媽媽又要上綱上線的進行思想教育了,他趕快回應,一百個愿意,一旦媽媽開口那也是沒完沒了的從分析到講道理,然后漸漸地延伸到教育,直到后面的訓斥,那可是一個局長的風格,一直要說的你徹底改變思想才能夠放手,如果你依然不端正態度,那么晚上就甭想睡覺,吃完飯接著教育,原本指望爸爸能幫腔,大多數時候爸爸都是老好人的做法,或者干脆就在公司待著不回來,爸爸每次針對媽媽的長篇大論都是寬容和夸贊,漸漸地李松濤也就習慣不再反抗了,如此,家里一向都是一片祥和的氣氛。
這次他同樣接受了媽媽的思想,也是的,父母怎么能陪著到處走呢,有我在咋好意思讓父母去,揚姨明顯是因為我在這里才讓她姑娘過來的,去就去吧!也算替父母還一個人情。
李松濤回想著揚姨的好,就答應了,反正他最近也著實煩躁,也想趁機休息一段時間,一直想著帶爸爸媽媽出去,他們也一直推辭,現在也好,只要一個伙伴就行了。
李松濤去接機。
在匆匆忙忙出站的人群中他著力尋找,他翻騰著從前的記憶,那個中等個頭一頭烏發靦腆的姑娘,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他再看看手機上的航班信息,再次確認沒有錯誤。
過了一會兒,只見幾個稀稀拉拉的人走過來,他極力尋找著,沒有一個跟他的記憶相吻合。
一個穿著時髦個頭高挑的姑娘遠遠的走出來,奶白色的風衣衣袂輕輕搖擺,脖子上的絲巾隨著她的腳步飄動著,她推箱子的姿勢是那么的優雅,難道她會是王婷蘭?他迅速回想了絲巾的顏色,對,就是王婷蘭,這個經過四年出落成大姑娘的女孩子就是王婷蘭。
王婷蘭笑嘻嘻的跟他握手。
“李哥你好,麻煩你大老遠來接我,咱們有四年沒有見面了,我還在腦海里搜尋你的模樣,我就想著一見面一定會認出你,你不會有多大改變,你看我遠遠的就認出你了。”
王婷蘭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改變,她對于見到李松濤心里覺得異常興奮。
李松濤只是跟著笑,心想著他也一直在尋找幾年前的模樣,也想找回那個記憶,這個小女孩曾經帶給他美好的回憶,李松濤從本質上說是一個靦腆的大小伙,因為媽媽的教育比較嚴格,他很少跟女孩子打交道,路上見到同學也是打個招呼,那次到上海是他第一次真正跟女孩子走在一起,他記憶非常深刻,后來之所以遇見外向性格的楊嵐他一下子就動心了,也是這個原因吧,她的到來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我來的時候就給阿姨說了,我會帶著圍巾讓你辨認,如果圍巾你還認不出來的話,還有這個。”
說著王婷蘭低頭拉過隨身背的包,指著包上的掛件說:“這個你還記得嗎?這是那一年到城隍廟你給我買的。”
李松濤看著這個熟悉的掛件,如果不是王婷蘭說他早就忘記了,這還是四年前去上海那一次,他就記得王婷蘭看見這個掛件愛不釋手,他說:“喜歡我就買一個給你呀!”
王婷蘭看著他笑著說:“如果你送給我我就不會客氣啦!”李松濤當時就買了這個掛件,這是他第一次送給女孩子禮物,因為掛件不值多少錢,他也就沒有太在意。王婷蘭當時執意要讓他看一個東西作為回報,“無論什么東西都可以呀!”王婷蘭笑嘻嘻的看著他,不時拉著他的胳膊問,他說什么都沒有看上,小東小西哪里是男孩子的需要,那些都是女孩子的玩意,再說一個小小的高中生能買一個什么東西呢。
“嗯,李哥,等我大學畢業了我去找你,你請我吃飯,算我回送你一個禮物哈哈。”
她當時可愛的表情他現在都記憶猶新。
“你想的挺好,我請你吃飯也算送我禮物?”
“那我的路費不是錢嗎?我大老遠去看你你不領情,你還算我哥嗎?”
“行行行,啥時候都是哥,你過來我請你吃飯,路費報銷。”
那一幕好像發生在昨天。
“都幾年了,這個掛件還帶著呀?都舊了。”
“么事,我喜歡,這可是第一次有人給我送自己喜歡的東西,現在看著是有些舊了,但是拿在手里卻是越來越光滑了。”
李松濤對視了王婷蘭的眼睛,他覺得一股火熱的情感,他第一次感覺到了被人重視的心情,他的每一個小小的動作,他的心意,都讓人如此珍重,他心里也做出回應,這也是他第一次送女孩子禮物呀。
人的第一次記憶即使久遠,在稍微勾起的瞬間也能迅速召回。
忽然腦海里又出現了合租房的那一幕,滿地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很多都是每個節慶日買的禮物,一個個被人踩在腳下,那已經不是禮物,而是一個個碎了的心。
“哥,咱們回家,我想見見叔叔阿姨,媽媽讓我帶禮物過來的。”
待了兩天,因為王婷蘭說最想去的地方是XZ,李松濤建議說還是先留在本市好好逛一下,西山市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想去XZ以后有的是時間。
“為什么想著要去XZ?剛剛畢業就去XZ我覺得有些年輕,如果有了一點經歷之后再去XZ,我覺得會更好。”
“當初第一次聽到倉央嘉措的詩《那一天那一月那一年》,從此就喜歡上了XZ,詩的原文大概是這樣的:
那一天
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
驀然聽見
你誦經的真言
那一月
我轉動所有的經筒
不為超度
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呀
不為修來世
只為在途中與你相見
天空中潔白的仙鶴
請將你的雙翅借我
我不往遠處去飛
只到理塘就回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卻了所有,
拋卻了信仰,舍棄了輪回,
只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舊日的光澤。
李松濤回頭看著王婷蘭的側影,她讀著倉央嘉措的詩,眼里閃著淚光,看來她真的是被這首詩打動了,李松濤內心瞬間被觸動了,他靜靜地聽著,王婷蘭念完詩又開始輕輕的哼唱著歌曲,唱完之后笑著抹著眼淚說:“后來這個詩改編成了歌曲《那一天》,由降央卓瑪演唱,聽著真美,每次讀這首詩或者唱這首歌,都有一種被洗禮的感覺。讓你見笑了。”
“笑什么?我也是被你感動了,聽了你的訴說,我也一定要到XZ去一趟,我也想感受靈魂被洗禮的感覺。”
“哈哈,好啊,下一回咱倆可以搭檔去,聽說那邊好像氣壓稀薄,你可以給我背包。”
“噢,原來是想讓我去做搬運工,我就不去了。”
“誰家當哥的還說這樣的話,沒有一點男子氣概,你應該主動請纓擔負起這個責任,這樣我才愿意陪你一起去,不然你就找別人去。”
說著撅起小嘴,扮個鬼臉。
李松濤一下子惹笑了,“看來這個哥哥真的不好當,既要有責任心還要有愛心。”
他很快喜歡上了大大方方的小姑娘,一點不見生,能瞬息熟絡起來。
時間在嬉嬉笑笑打打鬧鬧中過了兩個星期,李松濤每天開車拉著王婷蘭出去旅游,一個景點一個景點去看,李松濤平時覺得自己的歷史知識挺豐富的,這次帶著王婷蘭他才知道了什么叫做知識貧乏,每到一個景點李松濤開始講歷史典故,王婷蘭耐心的聽著,她不時提問幾句,隨后她總是會念出來幾首詩,會講述哪個詩人曾經來過這里,她還不時夸獎說:“哥,你不愧是生活在這里的人,你懂得東西真多,很多東西我都是第一次聽說。”
李松濤聽著這樣的奉承話,覺得王婷蘭真的懂事,人家是給他面子,兩個人交流起來總是沒完沒了,好像有多少話說不完一樣,真應了那一句話:相見恨晚呀,有些人不是沒有話,而是沒有找到合適傾訴的對象。
“婷蘭,你工作找好了沒有?如果沒有找好就來西山市哈哈,當然上海生活的人一般都不愿意到外地工作。”
“嗯,我應聘到上海一家公司上班,不過在西山市有分公司,就看后續工作情況再定。”
“兩邊當然都可以,上海有你的家,這里有你哥我在,也算半個家嘛!”
“我就怕你有嫂子了拿不住事情,做不了主呢哈哈。”
“放心,哥就沒有打算結婚。”
“就怕叔叔阿姨聽見這個話不愿意噢!”
“他們才不管我呢,找一個不合適的人湊合,還不如不找呢。”
王婷蘭馬上想起來,當初媽媽說張姨自從見了王婷蘭之后老是念念不忘,她一下子喜歡上了王婷蘭,覺得這個孩子有眼緣,問她愿不愿意見見李松濤,說家里情況也挺好,在西山市也買了房子,如果愿意來西山市創業她可以支持,王婷蘭因為高中曾經見過李松濤就產生了說不清楚的情感,就一口答應可以過來看看,不過王婷蘭畢竟不是小孩子了,她說:“像李松濤這種家庭條件,還有李松濤的相貌,不可能沒有人追的,如果他有女朋友我就當旅游了一次,如果沒有女朋友再考慮后期工作的事情。”
王婷蘭的母親這才放心了,她說:“女孩子要愛惜自己,我能讓你去也是看重他們家的人品,不然一個女孩子我怎么敢讓跟生人一起旅游呢?”
王婷蘭拍著胸脯保證。
她現在聽見李松濤這樣說話她隨即問到:“哥,你是不是受過感情傷害?不然怎么會有這樣的感嘆呢?”
李松濤忽然覺得既然對王婷蘭有好感,王婷蘭帶給了一個全新的情感體驗,應該告訴她一些事情,反正他也沒有別的想法,純粹當做自己家一個妹子,如果愿意接受也表明了我的真心,如果不愿意接受就當是隨便聊一下。
他想好了以后就把她跟楊嵐四年來的經歷前前后后講給了王婷蘭。
“不過挺好的,現在已經分手了,心里也輕松了許多,說這些讓你見笑了,你年齡還小,有些東西你也不明白。”
說完了心里是輕松了,忽然又覺得這樣說不太好,王婷蘭大學畢業,也是懂得感情的人,就憑她這個長相和學識不用說一定會有很多追求者。
“我已經不小了,我都大學畢業了,我的同齡人幾乎都有對象,像我這樣單身僅此一例,我這樣的人沒有人要哈哈。”
自從高中見過李松濤之后,她一直惦記著,不知道那個感覺是喜歡還是愛,她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就像喜歡一件東西,如果沒有擁有就總是覺得缺憾,總想試一下滿足自己心里的需求,除非試過后知道合適不合適才能決定要還是不要,有些東西看著好不見得適合自己,這次她就是想著完成自己的心愿而來的。
李松濤不解的看著王婷蘭,他忽然覺得幸好她沒有談對象,如果這次她能夠到西山市工作,那么理所當然的他可以照顧好王婷蘭,他也不是原來什么都不懂的人了,現在的他至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自己怎樣為了自己的需求而努力了。
王婷蘭要回家去了,李松濤忽然覺得有些不舍,他從來還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不管誰來誰往,短短的時間相處他卻覺得心里空空蕩蕩的,李松濤是一個比較粘人的人,更是一個戀舊的人,這一點他和王婷蘭有些相似,李松濤買了一個白玉把玩件送個王婷蘭,既然王婷蘭喜歡就要留著一個有價值的東西,這也算做哥哥的一片心意。
王婷蘭看著這個把玩件,像很多女性喜歡玉石一樣,她的眼睛發亮,緊緊盯著這個玩物,眼睛瞇成一條縫,她拿起來驚訝的輕喊到:“哇,簡直太美了,知了爬在玫瑰花上,這個知了淡黑色的翅膀這么逼真,腹部淡淡的黃色,白玫瑰更是柔美逼真,就像奶酪制品,好順手好潤滑。”
她面帶微笑眉頭微微皺著俏皮的看著李松濤,然后又低頭盯著把玩件說:“這個東西太貴重了,我可不能隨便拿著,人家說玉無價,無價的東西我沒有辦法還你人情。”
李松濤搖著手一點不在意的說:
“開始說傻話了,誰讓我是你的哥哥的,我也就你這樣一個妹妹,送東西就送珍貴的東西,你看原來那個掛件確實也舊了,如果你想回報我,節假日過來哥再好好請你吃飯,這次過來都是趕路了,下一次來了帶你去城里吃這里的特產。”
兩個人又約定了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李松濤的父母看著兩個人相處的還不錯,就放心的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