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六月。宋鈴蘭穿上了那件昂貴的職業(yè)套裙。她欣喜的感受著熏風送來的暖意和涼意在裙擺間徘徊逗留。陽光傾瀉在她身上,鏡子里的她亭亭玉立像一枝含羞的花骨朵。她扎好頭發(fā),換上心儀但不甚熟悉的高跟鞋便搖搖擺擺走上了早晨的馬路。她的一室一廳小屋租在一片舊小區(qū),小區(qū)光禿禿的沒有綠化,一棟棟混凝土的六層居民樓扎堆擠在一塊兒。出門是一條水泥下坡,若踢到一塊石子兒它便咕嚕嚕一路滾下去了。下坡左轉(zhuǎn)是一溜的店鋪門面。鈴蘭一合計早上就不吃平常常買的烤冷面了。今天上班第一天,可以去辦公大樓旁邊的麥當勞吃個超值早餐。巷子里出來就是步行街,作為老的城市商業(yè)中心,幾年前經(jīng)歷了一場整修。現(xiàn)在倒有些上海南京路的感覺。鈴蘭早晨一般都很有活力,加上是個重要的日子,她心里揣著小激動,腳下不由踩起了舞步。突然間,她感到背后一熱,緊接著脖子旁閃過一道黑影。鈴蘭還沒反應(yīng)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多久后鈴蘭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浸泡在水中,耳邊傳來汩汩的水流聲。水溫說不上來是冷是暖,只覺得十分的安適輕松。“咕嚕”鈴蘭感覺自己被什么從水中托出,一搖一晃仿佛坐在小舟上。鈴蘭頓時清醒了過來。不知為何,自己團身倦在一個透明的泡泡中。身下是幽深黑暗的水體,但水面上不知為何泛著柔光,水面的漩渦和漣漪清晰可見。遠眺能望見一條似日將出的玫色天際線,而這條不知多寬不知多深的水體上還稀疏的漂浮著和她一樣的泡泡。里面的人也只是靜靜的張望著。耳畔隱隱約約傳來類似教堂唱詩班吟唱的圣詠。那條天際線緩緩地逼近。當靠近時能感覺載著泡泡的水流正疾速涌進那條光線。但進入光線的時候,鈴蘭沒感到奇怪和害怕,只感覺暖洋洋的。光雖然強烈,卻有著不刺眼的溫和,實在色彩斑斕,絢美異常。渡過冥河,跨越生與死的邊際線后,鈴蘭竟到達了一座大型火車站,而那里已經(jīng)有一大撥人在列車前等候了。
據(jù)列車長的簡單介紹,鈴蘭獲知了以下信息:
1.她已經(jīng)死了,死亡原因是在一次街頭無差別殺人中被砍傷要害當場休克。沒來的及搶救就身亡了。2.所有人類都經(jīng)歷了一生后,天國才會開放。人世間還有很多未亡人,也仍有無數(shù)待出生的靈魂。所以他們要乘列車去一個預備場所等候所有亡靈到齊,以便一同進入天國。3.并不是所有亡靈都安排在一起,大約兩千人安排一處營地。
鈴蘭捧著一杯蜜汁蘇打望著列車的窗外。那是一派宇宙深處的景象,時不時窗外會漂過一些形狀各異的星體,有的是不規(guī)則的冰塊;有的顏色暗紅;有的自帶光環(huán),像一頂草帽。遠方各處是大團大團的星云。列車內(nèi)的景象就像“生前”習慣的高鐵的模樣。座位排布是左二右三,中間空出一條走道。乘務(wù)員打扮的男女推著小車殷勤詢問乘客的需要。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大家有吃有喝,但沒有誰想上廁所,也沒有誰感到困倦。畢竟大家都已經(jīng)去世了......鈴蘭心里雖已接受事實,仍忍不住要感慨萬千。鈴蘭左邊的乘客是一位男子,貌似比她年長一點。他正仔細的翻閱介紹營地的小冊子,看上去興致很濃。很快,他就感受到了鈴蘭的注視。側(cè)過頭來抱歉的笑笑,順便坦然的把鈴蘭也打量了一番。“這個營地好像挺有意思的。”他主動開口鈴蘭聞聲忙打開小冊子又瀏覽了一遍“的確很有意思。哎,突然就成了亡靈,還沒緩過神來呢,好在以后看上去不是太壞。”鈴蘭嘆一聲。男子笑道“我來的也很突然啊……怎么說呢,從沒想過會就那樣去世了......”兩人逐漸相談甚歡。他們互相吐露對自己短暫人生的遺憾,互相寬解安慰。
鈴蘭從對話里了解到:這個男人叫曉彥塵,32歲,大學的專業(yè)是法學,后來輾轉(zhuǎn)進了一家企業(yè)做品牌形象方面的法律顧問。不過據(jù)他所說,干了這幾年,在行業(yè)內(nèi)見了不少不上臺面的事,雖一直勉力避免沾惹那些勾當,可實在周轉(zhuǎn)不濟了,于是提交了辭呈。他準備一切結(jié)束后進行一次長途旅行,去名山大川到處走走,以便脫離日常,去見識更開闊的世界。給自己一個重新認識自己和人生的機會。不料在交接工作的兩周內(nèi),他被一位女同事告白了。當時很是吃了一驚。他過去雖幻想過,但從沒遇到過,都三十好幾了仍是個單身人士。他回家翻來覆去思考了一夜,最終決定第二天去公司小心的婉拒了這份心意。不料在早間通勤的地鐵站里失足滑下樓梯,猛地撞擊了頭部……身亡。
原來是難兄難弟啊,鈴蘭心里平衡了。在接下來的旅途里,二人一至保持沉默。
列車的速度漸漸緩慢,穩(wěn)穩(wěn)停入站臺,車門開啟后初來乍到的新人們發(fā)現(xiàn),有一隊人馬穿著統(tǒng)一服裝來接站,中間是樂隊,其后高舉一道大型手繪橫幅,上書花體
“Hellow,our newfriends”
一個隊長似的男子看見他們下來后開始嚷“來了來了,大家安靜”于是乎大廳里奔走的孩子們好奇的站住了,歪歪扭扭的人群排整齊了。樂手們擺好了陣仗“預備,走”鼓樂振天,歡呼雷動,橫幅被搖來搖去。“哇哦,他們好熱情”鈴蘭摸不到頭腦的感動道。原來這些人是早一步到1314號營地的亡者,在這里已然呆了幾個月了,營地里生活安逸,這次專門組織了一個歡迎隊來接站,是所謂的找樂子。所有人陸續(xù)下車后列車就緩緩啟動離開了站臺。沒了遮擋后人們可以看到營地外的宇宙空間。在站臺外左上方的角落有一顆恒星剛走到了生命盡頭,正發(fā)生著一場劇烈的爆炸,肉眼可見其亮度猛增了幾十倍。也許它將會生成一個新的黑洞吧。這些生生死死倒十分符合宇宙的作風。
接站的隊員們和新人們在門廳寒喧了一陣子后就由領(lǐng)隊帶頭一起進入營地參觀。營地的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露天草坪。草坪盡頭搭建了一個現(xiàn)代化的演唱會舞臺。草坪四周環(huán)繞著商鋪一般的木制吧臺。裝飾的很精美。原來在那些吧臺里提供著營地成員的生活用品或者說是娛樂用品也沒差。畢竟亡靈不吃喝拉撒睡也不會有事。領(lǐng)隊教大家:取東西時把手按在吧臺上的水晶板上,想象物品的樣子即可。在這里拿的東西都曾存在于營地成員生前的生活中。另外吧臺只提供可以在露天草坪和舞臺上使用的東西。“大家先吃個飯交流一下吧”領(lǐng)隊呵呵笑著撫摸肚喃。人群一片唏噓,都感嘆這生活發(fā)生的重大變化,仿佛一時間有些難以消化。
彥塵想了一會心事,搖搖頭問鈴蘭,要不要嘗試點以前不敢多吃的昂貴食物。鈴蘭心里覺得,混到這個地步,怎么也得扳回一城,吃點好的滿足一下自己節(jié)食多年的嘴癮。片刻后,彥塵端著一盤高級壽司,鈴蘭端著炸雞可樂漢堡包……。他們找了一個人少的草坪席地坐下,旁邊有一個老先生,身上還穿著病號服,該是剛來沒多久的營員之一。他正握著一個包的不太好的草莓大福仔細端詳著。不一會兒,眼內(nèi)滾出了淚花。他吸吸鼻子,看著鈴蘭他們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這是我年輕時愛過的女孩給我做過的吃食。沒想到現(xiàn)在居然還能吃到。”鈴蘭心想這應(yīng)該是一位有故事的老人家。
等大家吃完了這頓,領(lǐng)隊開始交待這里生活方式。原來這片大草坪只是大家活動的一個集合點,總是維持原樣,而草坪周圍的一扇扇門中,可謂大有千秋。每次進入一個房間,都得由一位營員帶領(lǐng)以進入他人生中經(jīng)歷過的一個場景。當然,作為活動場所,是不會出現(xiàn)當時情景中的本人和他認識的人的。如果想見己亡的親友,只要到連絡(luò)處操作一下,就可以即時傳呼所有營地的人。不同的營地可以搭乘列車返往,時長不會超過40分鐘。最后大家原地解散,自由活動開始。
老人家和兩人聊起來。自我介紹是日本人名叫柴田太郎,生于戰(zhàn)爭年代,算是個鄉(xiāng)紳人家。當他上小學的時候戰(zhàn)爭結(jié)束,而隔壁住進了一個美國家庭。男主人是個外交官,家里還有金發(fā)碧眼的太太和小女兒。這家的女兒名字叫Lily,柴田和莉莉不僅是鄰居,而且在莉莉轉(zhuǎn)入當?shù)匦W后,兩人還是同桌。一來二去他們成了青梅竹馬般的好朋友。平時一起放學回家,周末兩家人在一起閑話家常。莉莉雖然是個美國姑娘,但是性格比較怕生,因為學校里只有她一個外國小孩,她變得十分惹眼,到哪里都會被好奇的目光探究。她為此很困擾,總是感到不自在。柴田從小是個隨性的孩子,他把莉莉的煩惱看在眼里,便時常替她出頭,嚷嚷著把那些在班級門口探頭探腦的小鬼們趕跑。莉莉剛轉(zhuǎn)來的幾天,女生們感到很新鮮所以圍著莉莉嘰嘰喳喳不停,但莉莉基本聽不懂她們在說啥,只是垂著頭不做聲。漸漸的,女生們感到無聊并且不滿意莉莉的顯眼而故意疏遠她,有時候還會順手找些麻煩。比如莉莉搞不懂老師安排的任務(wù)時,都故意不去提醒她,而是看著她出丑,然后嗤嗤發(fā)笑。柴田當時是個小個頭,女生們也不怎么關(guān)注他。但因為他總是會很耐心的比劃著給莉莉做解釋,所以莉莉很依賴他。她的父母也鼓勵她晚上到柴田家一起做作業(yè)。他們覺得這樣可以幫助莉莉更好的學習日語和適應(yīng)環(huán)境。柴田感覺自己像是多了個異國的妹妹,開心不已,每天睡覺時都期待著第二天去找莉莉做些有趣的新鮮事。
時間慢慢流逝,莉莉和柴田升上了初中然后是高中,柴田變得穩(wěn)重起來,個頭也猛漲了不少,一眼望去明顯比莉莉高了一個頭。而莉莉也變得明朗起來,不再靦腆而不善交際,很習慣了異國的生活。有足夠的能力應(yīng)對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事物。
高二那年春天,柴田在打棒球的時候摔斷了腿,住進了醫(yī)院。莉莉來看他的時候,他剛做完手術(shù),直直的躺在病床上吊著一只腿,腿被石膏綁的一動不動。他極其無聊的看著天空,想象著自己駕駛飛機的樣子。莉莉說她特地為柴田做了一盒點心,拿出來一看是做的挺丑的草莓大福,不僅皮包的薄厚不均,有些地方還露出了餡料。柴田哈哈取笑了一番,然后一口口吃光了。“謝謝啦,唉下次來給我?guī)c更好吃的吧。”告別時,柴田隨口說到。
但是柴田沒能等到下一次,他在醫(yī)院住了三個月后,回到家發(fā)現(xiàn)莉莉一家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父母說莉莉爸爸被緊急召回了美國,所以他們很快就搬家了,莉莉走時哭著留了封信。柴田拆看了那封信,大意是對他的感謝和不舍,希望柴田別忘記她,因為她好像愛他。柴田郁悶了很久很久,直到娶妻生子,在日復一日的勞動中慢慢變得平靜而無波瀾,只剩一縷凄愴的哀思封閉在記憶深處。很快人生匆匆而逝,柴卻又躺在了醫(yī)院的病床上步入彌留的時刻。模模糊糊中,他覺得年輕時候的快樂,和莉莉相伴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他許下了一個團聚的愿望,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么說你還有一位妻子嘍?”彥塵問道。柴田露出悲傷的神色“是啊,她現(xiàn)在也在這邊。她是個很好的人,可惜我忘不了莉莉。”
過去的柴田因為失去了從小到大的女友而沉浸在抑郁的情緒中。渾渾噩噩的到了該成家立業(yè)的時候,仍然每天無精打采,獨自一人的時候,吃飯都是糊弄過去了,房間里時不時會堆著沒洗的衣物,報紙雜志什么的也隨手亂放。平時穿衣隨隨便便,冷熱不分。柴田的父母覺得這樣不是個辦法,于是給兒子物色了一個熟人的女兒,勸他們相個親。見面那天,女孩子穿了一件米色開衫,內(nèi)搭素色淡紫連衣裙。頭發(fā)整齊的綰在腦后,給人的印象很雅致,仿佛是一株安靜的蔥蘭。雖然算不得美貌驚人,但是氛圍讓人覺得挺舒服。柴田不禁想起莉莉,她以前也是這樣的內(nèi)斂,但是她淺色的鬈發(fā)和一汪藍眸卻讓人想起五月盛放的薔薇。莉莉愛笑,活潑起來笑容就像刺眼的太陽。“太田先生?”由乃看著發(fā)呆的太田莫名覺得挺可愛。太田猛地回過神,想起來自己正在約會。“啊啊,沒事。由乃小姐是吧,初次見面。這樣好了,我們?nèi)ズ赛c什么吧?由乃你喜歡什么飲料呢?”
這一次見面由乃對柴田的印象不錯,覺得是個體貼禮貌的人。而且柴田回到家就倒床睡著了,很久違的做了一個溫暖的夢。第二天起來柴田覺得身體輕松了不少。于是后來的幾次約會都挺順利,再后來柴田和由乃就這樣結(jié)婚了。
婚后,他們生了一個男孩,柴田的生活起居有由乃照顧,而柴田則在雜志社做編輯工作。日子過的簡單平靜。由乃信賴柴田,也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歡這樣的日子。柴田過上了規(guī)律的生活,每天老老實實工作,回家后會有熱騰騰的飯菜可吃。過年過節(jié)他也會陪妻子孩子出門游樂。雖然他還是常常思念莉莉,但至少能維持著內(nèi)心的穩(wěn)定。除了心里時刻裝著一個別的女人,他也算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了。
柴田和由乃的孩子漸漸長大,也離開了家里上大學去了。柴田和由乃又開始了兩人生活。兩人相伴的時間久了,成了一對無需多說話的默契夫婦,平時也很少鬧矛盾。一般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柴田都選擇讓由乃做決定,工資也是交給由乃打理。柴田自己平時花銷不大,閑暇的時間會買一些書慢慢翻看。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柴田對畫畫感興趣了,自己找了老師學,堅持了學了好些年。他在家里添置了一些畫具,有時間就鋪上畫紙涂涂畫畫,他會給由乃或者兒子畫像,也會畫些風景圖。由乃喜歡翻看這些畫稿,看到自己的畫像時會不好意思的問柴田我有這么好看嗎?不過有時候柴田還會描繪記憶里的莉莉,他畫過剛搬來的小女孩莉莉,穿著浴衣和他一起逛盂蘭盆祭的初中少女莉莉,高中生莉莉,以及他頭腦里變成了成熟女人的莉莉。這些畫柴田都是一個人偷偷畫的。又偷偷藏起來了。
莉莉的事情柴田一直沒有告訴由乃,直到有一天,柴田感染了重感冒,發(fā)了高燒。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屋頂和門窗都在雨水的沖刷下振動著。柴田躺在被褥里,很急促的呼吸,由乃在一旁幫他擰冷毛巾用來降溫,一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雨下的這么大,醫(yī)生是來不了了。頭頂?shù)陌谉霟粑⑽u晃,柴田看著背著燈光的由乃的臉,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姆钙鹆撕俊KX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中學的時候。那時自己也得了流感躺在家里,莉莉放學來探病。她也是這樣坐在床頭幫他擰毛巾。他迷迷糊糊的,只聽見莉莉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些話,他沒聽清楚。“莉莉,莉莉......”五十多歲的柴田在病中呢喃起來,呼喚著心愛的女孩,他努力睜眼想看一看好久不見的莉莉的樣子,不過只是徒勞。他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喟然長嘆一聲,安靜的睡熟了。
過了幾天,柴田病愈了。他又開始恢復上班了。由乃去了柴田年邁的母親那里幫忙。由乃猶豫著問出了很好奇的事情,柴田口中的莉莉是誰?老沉默了一下,嘆氣說“唉,這么多年也沒告訴你這件事,是怕影響你們夫妻的感情。現(xiàn)在還是告訴你妥帖一點吧。”于是老人就把過去的故事給由乃講了講。
晚上由乃開口提起了她這幾天知道的事情。她說“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和莉莉的事情。你瞞著我,可能是怕我難過。我不想怪你,這事對你而言也是無可奈何。忘掉從前的愛人,應(yīng)該是相當困難的吧。只是我很好奇,讓你這樣愛的女孩,是個什么樣的人呢?”柴田在聽到莉莉的時候吃了一驚,聽完后又感到愧疚。但是由乃的態(tài)度沒有氣憤和不甘,還是平平靜靜的笑著注視他。“我真的很好奇,把你和莉莉的故事告訴我吧?一直藏在心里會很難受的吧?”柴田感到眼眶一陣酸澀,眼淚剎不住的開始流淌。積壓了多年的思念和委屈以及隱藏的愧疚都在胸口翻滾。他決定坦誠的說出這些故事。這晚,他們一直聊到了天際泛白的時候。他們一邊聊一邊看畫一邊喝酒。說到動情處,柴田忍不住抽噎,由乃則拍拍他的背表示安慰。
再后來,妻子由乃去世了,數(shù)年后柴田也到了生命的最后時刻。故事講完了,三人陷在故事的余韻里晃了一會神,然后柴田拍拍屁股站起來說“好在我們曾離別過的人都可以再重聚,要是早知道,我也不用那么難過了,不論是莉莉還是由乃。這之后我要去找他們了,你們呢?”鈴蘭和彥塵面面相覷然后說到“走吧,我們一起去找。”
也許在天國前的營地這里,是為了將曾經(jīng)潦草的度過人生重新消化吸收,彌補那些遺憾的過往。然后人們將一起迎接嶄新的美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