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儲秀閣。
慕容霜淺淺的睡眠間,隱約進入了夢魘。
在夢中,自己的父親和兄長身處一片混沌之中,周圍是一片朦朧的黑霧。
“父親!”
“大哥!”
“你們怎么來了??”
她輕聲呼喚父親和兄長的名字,但他們非但沒有理會自己,反而緩緩轉身,向著遠處走去。
朦朧的黑霧逐漸遮蓋住了他們的身形,他們越走越遠,逐漸脫離了自己的視線。她拼命地追,可是怎么也無法追上他們的腳步。
蒙蒙的天地間,空空蕩蕩,似乎只剩下她孤單的一個人!
“呃!”
慕容霜驀然驚醒,額頭上隱隱滲出了一絲冷汗。
雖是夢魘,只是為何,他的這顆心,感覺到莫名的心悸,似乎總感覺有大事發生。
“冬兒!冬兒!”慕容霜輕聲呼喚,聲音中透著十足的不安。
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立侍在門口的冬兒連忙跑了過來。
“小姐,你有何吩咐??”
慕容霜看似有些驚魂未定,她急急問道:“冬兒!我上次給父親和兄長寫的信,可有收到回信么?”
冬兒微微一愣,有些不大明白慕容霜為何這么晚,突然問起這個。
“小姐,北燕據此有千里之遙,書信來往定然不是很方便,你再等幾天,一定會有的。”冬兒連忙寬慰道。
“可是,我這兩天心底總有些不安,剛才還夢見父親和兄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們,會不會出了什么事了?”
慕容霜有些害怕地看著冬兒,瞳孔在微微顫抖著。她不怕自己出什么事,可是她很害怕,那些她所珍視的人,會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
“小姐,你別多想了!”冬兒輕輕擁抱著她,繼續寬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小姐你就是太想念老爺和少爺,所以才會做夢。”
“放心吧!老爺剛剛才被封了燕王,如今正好著呢……”
冬兒花了好一些功夫,勸慰著慕容霜不安的心。在她的努力下,慕容霜內心的悸動,總算稍稍緩解了一些。
慕容霜看了看冬兒,見到了她臉上隱隱顯露的疲態。
這些天,她時常夢魘。冬兒因為擔心,許多個夜晚都在門外候著,一直到午夜之后。
慕容霜心中有些感動,又有些愧疚:“冬兒,我沒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小姐,您真的沒事了嗎?”冬兒有些懷疑地看著她,似乎不太相信。
慕容霜淡淡搖頭:“我沒事!你快去休息吧,你若是累壞了,我會心疼的。”
“那……冬兒就先告退了!小姐好好休息。”
冬兒緩緩起身,為慕容霜添了一些安眠用的熏香,這才退了下去。
慕容霜躺回到榻上,輕聲嘆息。經過這一場夢魘,她睡意全無。今晚,估計又是一個失眠之夜!
安眠用的香薰冬兒已經幫她加了一半,可依然沒有半點效果。縱使很困,可壓在心里的事太多,太沉,沉得她根本睡不了一個安穩的覺。
夜,靜得出奇!似乎連熏香在慢慢燃燒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慕容霜呆呆地看著床幔上的紗帳,濃郁的憂傷在心底彌漫。
突然,輕揚婉轉的音律聲從外邊傳來,輕柔動聽,撫人心弦。
這個聲音,慕容霜再熟悉不過!那是用樹葉吹奏出的獨特音律,這些天的夜晚,時常會在儲秀閣的附近響起。
每當她被內心復雜的思緒纏繞著睡不著時,聽到這個聲音,內心的不安和煩悶總會漸漸地散去。
當聽到這個聲音時,她能感受到,葉塵心就在附近,默默地守護著她。
這個聲音,讓她安心,讓她暫時忘卻煩惱。
很多個夜晚,她都是伴隨著這輕揚的音律進入夢鄉,仿佛沒了它,她便失去了睡眠的能力。
她和葉塵心之間,或許被這一墻之隔,擋住了走向彼此的腳步。可是至少,兩顆心是僅僅靠在一起的。
……
邑京城東,大東山。
這座山山勢險峻,三面都是懸崖峭壁,只有東面一條上山的路。
大東山山頂是一片廢墟,隱約可以看出以前是一個頗有規矩的江湖門派。
這里,曾經叫暗影樓,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暗殺和情報組織。整個江湖,不管是正派,還是邪派,都要對他們敬上三分。
然而,就在大約八九年前,暗影樓卷入陳王反叛一案,后被穆武帝派重兵圍剿。這個大名鼎鼎的門派,就在一夜之間,被連根拔除。
山頂之上,一輪弦月當空。
月光下,一名黑衣女子緩緩踏過廢墟前的石階,一步步往上登去。
這女子身姿曼妙,黑色長發速成一條馬尾,眼神冷艷,黑紗遮面,不是那葉塵心的原護衛夜梅,又會是誰?
夜梅緩緩走過那長長的石階,登上山頂的那一刻,一個同樣曼妙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簾。
那女子體形與她相似,皮膚白皙,容貌不比她那般秀美,但身上冷艷的氣質卻是更甚于她。
“你是……夜蘭姐姐?”
夜梅停下了前進的腳步,眼中透著幾分警惕。
她們雖是親姐妹,但多年未見,容貌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不敢確定,這個人是不是她要找的那個人。
夜蘭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中的目光微微顫抖著,似乎在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小梅……我終于,終于找到你了。”
夜蘭慢慢走了過去,她眼眶微紅,身子有些忍不住地在顫抖著。
這個妹妹,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分別這么多年,再度相逢,心中的激動已然掩蓋不住。
夜梅看著慢慢靠近的女人,記憶中姐姐的模樣逐漸與眼前的女人融合。她終于放下了內心的戒心,張開雙臂,迎了過去。
兩姐妹,相擁而泣,各訴相思。
“夜蘭姐姐,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相擁過后,夜梅率先開口問道。
“我與你分別之后,幾度歷經生死,后來,為邑京一位權貴相救。這些年,一直隱姓埋名,藏在邑京。”
夜蘭沒有說出自己如今是定王部下的事實,只怕一開口,就把妹妹給嚇跑了。
夜蘭說罷,神色中閃過一絲凝重,隨即道:“小梅!我聽說……這些年,你一直跟在原鎮北侯葉塵心的身邊?可有其事?”
這話一出口,夜梅的臉色瞬間一變!這些年,她雖然跟在葉塵心的身邊,但是卻甚少露面,大多時候都在暗中行動。
在北燕,知道她名字的,除了葉塵心,只有袁徹、凌虎、石豹三人。葉家軍中,甚至絕大多數人連她的面都沒見過。
可是,這個分別多年,才剛剛重見的姐姐,是如何知道她這些年的下落的?
“夜蘭姐姐!”夜梅臉上重新露出了警惕之色,她直直地盯著夜蘭的眼睛,質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如此!”夜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但她臉色中卻是多了幾分凝重:“怪不得這些年,我發了那么多只信鴉出去,都沒有找到你的下落。是姐姐忘了,信鴉是飛不到北疆去的。”
“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葉塵心的身邊的?”夜梅聲音中帶著質問,臉上的警覺之色更重:“你,現在在為誰做事?”
夜蘭給了妹妹一個苦笑:“小梅!我在為誰做事,這并不重要。姐姐找你來,只是想讓你幫姐姐一個忙。”
“只要你幫姐姐完成了這件事,以后,我們便可以擺脫戴罪之身。也不用再像以前一樣,東躲西藏了。”
夜梅雙眼一凝,神色中帶著猜疑:“你想要我,幫你做什么?”
“很簡單!”夜蘭淡然道:“姐姐想讓你……指認葉塵心圖謀造反,坐實他的謀反罪名!”
夜梅聞言,雙眼的瞳孔猛然一縮,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請求”給嚇了一跳。
“不可能!”
夜梅想也沒想,就斷然拒絕。她雖然已經離開了葉塵心,也恨葉塵鐘情于慕容霜,但她心中始終都沒有放下這個深愛的男人。
要她誣告葉塵謀反,她就算死,也絕不會答應的。
“小梅,你聽我說,只要你做成了這件事!我們身上的罪責便可以一筆勾銷了,我們……”
“我不會答應的,你想都別想!”
夜梅沒能姐姐說完,便決然打斷,她冷哼一聲,轉身就準備告辭。
但是,剛轉身的那一刻,卻驀然間發現,來時的路已經被一群黑衣人堵住了。她在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凌厲的氣勢,顯現都是一個個好手。
“小梅,對不住了!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我必須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