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霜在霜華殿休息了半天,但心中對葉塵心的擔憂越加的濃重。她稍稍調整了一下氣息,忍著劇烈的傷痛,就起身下床去。
她的貼身宮女杏兒手捧著一碗羹湯走了進來,見此情形,不由嚇了一跳。
“娘娘!你身子還沒好,不能下床走動啊!有什么事情,你吩咐杏兒便好,杏兒替您去辦!”
杏兒一邊去攙扶慕容霜,一邊說道。
慕容霜倔強地擺手拒絕:“這件事情,必須由哀家親自去做!”
葉塵心還在牢里,多晚一刻,他便多一份危險,她絕對不能放任不管!
在杏兒的攙扶下,慕容霜披好了外衣,走到門口時,卻有一隊侍衛攔在了門口。
侍衛們堵在門口,齊齊對著她行了一禮:“參見太后娘娘!!”
慕容霜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皺了皺眉道:“讓開!哀家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侍衛們沒有動身,其中為首一人拱手道:“太后娘娘,陛下吩咐過,您的身子虛弱,暫時不宜出門,所以教臣等好好保護娘娘!”
慕容霜微微一愣,這侍衛隊長說的雖然委婉,但她也明白他的意思——她,居然被禁足了!
“讓開!”
慕容霜放大了聲音,喝道:“否則,哀家摘了你的腦袋!”
面對霜華太后的怒火,侍衛隊長不為所動,他抱拳道:“太后娘娘!請不要為難微臣,陛下的指令,臣不敢違背!”
“陛下的指令,不敢違背……”
慕容霜苦笑了一聲,心中也了然。恐怕現在的皇宮內的皇家侍衛,都只聽皇帝一人的命令了!
她無奈地退了回去,在殿內想了想,又吩咐道:“杏兒,你去替哀家找一下張相,就說哀家有要事與他相商,請他來霜華殿一趟。”
“是,娘娘!”
……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門外傳來了拐杖駐地的咚咚聲響。門外的侍衛們也沒有阻攔,白發蒼蒼的老相張參拄著一根拐杖,緩緩地走了進來。
“張相,你終于來了!!”
慕容霜見他來了,也不顧自己虛弱的身子,連忙迎了上去。
“老臣參見太后娘娘!”
張參微微抱拳行了一禮,見慕容霜已無大礙,皺紋橫生的臉上露出了一份喜色:“看來娘娘的傷勢并無大礙,真是萬幸啊!”
“張相請先落座!”
慕容霜叫杏兒給老相賜了座,待張參坐下后,便迫不及待地道:“張相,哀家找你過來,是有件事情,想請張相幫個忙。”
慕容霜如今能找的人,也只有張參了!畢竟,葉塵心是他曾經的弟子,二人情同父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或許能幫上一把。
張參有些渾黃的雙眼看了看慕容霜,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遺憾:“太后娘娘想說的,是關于葉塵心的事嗎?”
慕容霜頓時一愣,她瞪大了雙眼道:“張相已經知道了??”
張參搖頭輕嘆:“唉……不光是老臣知道了,如今是滿朝的文武大臣都知道了!”
“你也知道,他在邑京城,可還有著不少的老熟人。從他被押送回京時,就已經被人認出來了!”
“什么!!”
慕容霜感覺仿佛有一道驚雷劈在了自己身上,她身子一陣發虛,幾乎要癱倒下去。
她也明白,葉塵心的身份一旦曝光,這意味著什么!
“張相,這……”
慕容霜有些說不出話來,她直直地看著張參,似乎在乞求著他的幫助。
張參落寞道:“老臣知道娘娘和葉塵心關系匪淺,但娘娘若是想要救他,怕是難于上青天了!”
“張相,他可是你最得意的門生,你必須想辦法救救他啊!哀家如今能期盼的,就只有你了!”
慕容霜心中一陣慌亂,自從當上霜華太后以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無助過。
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在這件事情上,似乎也不愿與她站在一起,她能期盼的,還有誰呢?
張參給了慕容霜一個抱歉的眼神,無奈道:“娘娘!老臣也希望他活著,但是朝廷不愿看到他活著,這個天下不愿看到他活著!”
“葉塵心這個名字,娘娘應當知道他意味著什么?那是大燕君臣心中的噩夢!”
“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就注定了這是一個無解之局,沒有人會允許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慕容霜直感覺雙腳一軟,仿佛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她癱坐在床沿上,眼神中充斥著落寞、憤怒和不甘。
“不會的,哀家不會讓他死的!誰敢動他,哀家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她握緊了床角處的床單,咬牙切齒般地說道。她等了十一年的意中人,誰要是敢再將他帶走,她就跟誰拼命!
張參看著滿臉憤恨的慕容霜,連連嘆息:“娘娘,沒用的!就算你是霜華太后,也不可能與全天下為敵!”
“娘娘要是想救葉塵心,那便是站在的所有人的對立面。到時,娘娘此前所有的支持者,都會成為你的敵人!”
慕容霜微微一顫,她不甘地看著張參,憤然問道:“張相說的這些人里面,是不是也包括你自己?”
張參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即堅定地點了點頭:“太后娘娘,老臣身為宰相,當以社稷為重。私人情義在社稷蒼生面前,不值一提!”
“好一個社稷為重,哀家倒是忘了,張相一向都是個大公無私之人!”
慕容霜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既然如此,哀家與張相之間,也沒什么好談的了。退下吧!”
張參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緩緩起身:“太后娘娘,昨日早朝,滿朝大臣已聯名上表,請求陛下對葉塵心處以凌遲之刑!”
“老臣也不愿讓他受此折磨,還是會勸諫陛下,讓他體面地離開!”
張參說罷,對著慕容霜鞠躬行了一禮,隨即拄著拐杖,緩緩離去。
慕容霜看著他離去的方向,頓時心中的怒意再也掩蓋不住。她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邊,憤怒地將上面所有的東西都掀飛出去。
但因為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口,一陣陣劇痛席卷而來,讓她幾乎昏厥過去。
可是,面對如今內心深處巨大的絕望,這身體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