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了那個消息，靈陽就顯得有些興奮，總在猴子肩上叫個不停。

以前他總是嫌棄猴子話多，如今卻換作自己在那兒喋喋不休了，說的也總是一些沒多大意義的話。

猴子走在隊伍面前，面無表情，眼神也有些飄忽，看起來心不在焉。

唐僧叫了他幾聲，也沒得到回應。

唐僧皺了眉頭：“這潑猴，竟把為師的話當耳旁風，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以前好歹還會與我頂幾句嘴，如今卻是連應都懶得應一聲了?！?/p>

于是他扭頭向敖烈道：“敖烈，你飛到天上去看看，前方還有多遠才能有人家?！?/p>

敖烈點點頭，化身一條白龍，猛地一躍。

白龍在云端盤旋不久，便落在唐僧面前。

“師父，十里之外，便是一大片耕地，中間擠著一堆房屋，正冒著炊煙?！?/p>

唐僧便點點頭：“那咱們快走幾步，天黑了，妖怪就多了?！?/p>

敖烈笑了笑：“師父不必擔心，有猴哥坐鎮，哪個不長眼的妖怪敢靠近半步？”

唐僧搖頭道：“事關自己的性命，還是自家多加小心吧。夜下趕路，總是有許多不便，哪怕無性命之憂，也省得給別人添麻煩，你可記住了？”

敖烈點了點頭。

唐僧欣慰地點了點頭：“敖烈，你的悟性比悟空高多了，只要你牢記為師教誨，假以時日，成就定不會在他之下。”

敖烈卻慌張擺了擺手：“不可不可，太厲害了也不行，會招來許多是非的，八百年前的龍族可就是最好的例子！弟子如今已經看破一切了，只望能趕緊取到真經，回西海和我媳婦多下幾個蛋，過上幾萬年的安生日子，然后壽終正寢，就罷了。”

“唉……”唐僧嘆了口氣，“對也？錯也？生靈來這世界走上一遭，究竟是為了什么，究竟以何種方式過完一生才算是正確，誰又能說得清楚呢？阿彌陀佛?！?/p>

敖烈笑了笑：“既然說不清楚，那就懶得說了?！?/p>

“猴子，如今咱已過了黑風山，下一關，就該是高老莊了。”靈陽提醒道。

猴子淡淡地點了點頭：“是個好消息，老孫已經等不及要吃烤乳豬了?！?/p>

“呵！”靈陽冷笑一聲，“那可是太上老君的徒弟，你也敢吃？”

“吃了又怎樣？”

“只怕老君非要下凡跟你拼命不可。”

猴子道：“他現在不就正在滿世界的追殺俺么，反正事已至此，還不如吃頓烤乳豬，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

靈陽被逗得哈哈大笑，道：“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有幾分道理?！?/p>

猴子沒有笑。

他已經看到遠方孤零零的一縷炊煙了，那縷煙霧向上彌漫，逐漸消散在空中，沒留下一絲痕跡。

“也不知道傳說中的豬八戒究竟是什么樣子的……”靈陽在腦海中構建了一個豬頭人身的怪物形象，奇奇怪怪，卻戳中了他自己莫名其妙的笑點。

于是他又哈哈大笑起來。

在這笑聲中，猴子撇了撇嘴，他本想問一句“什么事讓你笑得這么開心”，可他轉念一想，才發現其實自己知道答案。

于是他輕輕嘆了口氣。

其實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兩個人都耽誤在這該死的取經路上了，他們之中，總算有一個能得自由了。

雖然靈陽的自由不算是自由，他本身就是一個牢籠，將自己關在了里面；可好歹，與小龍女在一起，他能快樂些。

至于自己么……也許在他第一次失去花果山的那日起，便已注定了他終將是滄海上的一葉孤舟。

靈陽是一條不安分的、偶爾躍出海面來看世界的魚，不小心落到了這艘船上。寂寞的小船因此得了片刻的慰藉，可魚終歸是屬于海洋的。

盡管猴子不愿相信命運，可他知道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