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山后山,一條隱蔽小道上,生長著網狀的荊條和藤蔓,行人不易通過,因而人跡罕至。
狂放的笑聲,從小道拐角處,逐漸放大清晰。
“噓~,允熙哥哥,有人來了。”饒鈴兒立刻拉下身后之人,蹲在了茂密深草中,手指靠在紅唇上,驚異回眸慌忙的低語了一句。
沈云熙一怔,轉眼頷首溫笑,也不言語。
明亮的月光,讓她能看清來人,白皙小手撥開茅草暗中觀察,恰巧兩個夜巡教徒正輕松的說著話,笑得肆意。
看著老實巴交的教徒,試探提出,“教中才經歷過血戰,我們是不是該驚醒點?”
“放心吧,后山地勢險要,況且以他們正派那些個小嘍啰……”教徒略帶痞氣的扁嘴,搖著頭嫌棄的說道,“算了吧,攻不上來的。”
饒鈴兒仔細聽著,卻也不忘心底吐槽。
大哥,你這反派人設有點崩了,這哪是魔教教徒,整一個村里的長舌八卦的婆子。
饒鈴兒搖頭,聽起來這萬毒宗技能方面還算頂尖,可是在管理上還做得不太好,這教徒這么明目張膽玩忽職守,這武林正派遲早攻上來。
還好跑得快!
灌木小林中,兩個身影動作輕緩,步子細碎穩重,不敢驚動逐漸遠去的兩個勾肩搭背的人影。
穿過一段較為艱難的小道后,雜草叢生的小路盡頭,放眼望去確實如向平所說,不遠處果真還是平坦的下山小道。
饒鈴兒用手輕扯了扯他的手,月白衣袖隨動作擺動,她輕聲叫喚,“允熙哥哥?你看。”
清俊男子垂著的眸子,因手臂的牽動而遲緩抬起,前一秒好似在入神思考著什么,有一刻的發愣出神,“嗯,教主有何事?”
饒鈴兒歡喜的指著下山小道,“你看!我們馬上就要逃出去了。”
“逃?什么意思?”
饒鈴兒抽動嘴角,剛才只知道拉著人就跑,這么一大段路了,溫和男子也沒有出什么亂子,只是跟在身后,她扁嘴肯定點頭,看來這原主對他的平日里的迫害不淺!
饒鈴兒只有先拖延半刻,“嗯……你先不要叫我教主了,叫我鈴兒吧。”
她摸著下巴,這個怎么樣向他解釋,她身為魔教教主,為什么要偷偷逃出了來。
這不合常理。
饒鈴兒虛假掩飾,“那個也就是說,你可以走了,我放你走了。”
“讓我走?”
“是,你可以回家了。”
饒鈴兒牽住他的手沒有放下,回眸嫣然一笑,確切肯定的猛點著頭,想讓他相信這個非常歡喜的事實。
她放他走了,他再也不用在原主的威逼強勢下,強顏歡笑取悅他人,也不用擔心何時小命就會丟了,終于可以逃離這個魔窟了。
饒鈴兒抿嘴思索,微張了張口,還是只是說了一句,“嗯,先走,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她本來想跟他談談癡心蠱毒的事情,可轉念一想,還是到達安全的地方再說,是好的選擇。
“好。”
溫和男子沒有再說些什么,在她身后的眸色卻陡然變得恨厲,淡漠無情。
明月照人,微風輕拂樹葉,帶來了片刻涼氣。
可以跑路了!
憑她擁有的千年沉淀的文化歷史熏陶,現代學科的發展影響,在這個古國的思想創新肯定是最前沿的,憑借這些說不定還能賺大錢,走上人生巔峰吶。
被歡喜和美好幻想沖破了頭腦的饒鈴兒,此刻并未嗅到一絲一毫的危險正在向她逼近。
“走吧。”
饒鈴兒笑得狡猾,可對于她來說,一得意就忘形的,如同鐵律魔咒一般擺脫不了。
暗夜里月光雖亮,但腳下藤條雜亂分布,稍不注意就容易絆倒,這不?
啊~,驚慌大叫,嚇飛了休憩林中的小鳥,一棵大樹的主干卻也一晃,但片刻便穩定了下來。
她表情呵呵一笑,白眼翻到了天邊,心中不住自嘲逼逼,饒鈴兒——你真是個人才!
不在同一個地方爬起,就在另一個地方摔倒。
啪嗒~
饒鈴兒被藤曼絆倒,小路也有些斜度,牽著手的兩人,不出意料的一同滾落到了小道邊。
而她又正好腦袋撞到了石頭邊,失去了意識。
這又是啥?
好吧,還是來了,夢魘,又是夢魘,經過上次的跌倒,這次饒鈴兒摔出了經驗,這次腦海中能呈現多少原主的信息?
雖然是夢,可真實的可怕,這會兒,她已經分不清是誰才是真正的饒鈴兒?
夢中第一眼,裊裊升騰的霧氣,環繞在一個好似仙境的地方,饒鈴兒靈眸所到之處皆是七彩斑斕,生機勃勃。
朝陽初露的時刻,她蕩過長滿小草的小路,小道盡頭竟然是一渠清泉,四周長滿了色彩艷麗,更可以說詭異的花草,期間花香四溢,卻不見半只昆蟲,聽不見半聲鳥鳴。
清泉深處靜坐著一個水靈的嬌嫩幼童,看起來七八歲的模樣,她緊閉的雙眸,在泉水中痛苦針扎,卻不能逃離。
這是饒鈴兒?
她眉間微蹙,伸手觸碰,可一切都變成了幻影,化成飛煙溜出她的掌心。
場景轉換之快,讓她毫無預警。
林間車道,一輛促榆木制成的簡易馬車上,小廝悠閑的趕著馬車,瞧著普通平常。
男子指尖輕挑青灰車簾,一張俊美柔和的側臉,與肆意快馬飛蹄而去的紅衣少女,對視一眼,過目及不忘。
馭~
紅衣少女即刻勒住韁繩,駿馬遭受極速停下,痛苦抬起前腿嘶吼,她回眸鬼魅一笑,腳下輕驅快馬,緩緩向馬車走去。
少女在車窗前,脆生生的叫道,“喂,把車簾掀開。”
車內男子眉眼一舒,調整神色,輕撩開了車簾,確實一雙美目正直勾勾的盯著他,清朗少年小臉瞬時抹上了胭脂紅。
可她卻笑得爽朗,只對著他說了一句,“你是我的了!”纖手一揮,馬車便不見了車頂和車窗,只留下一個破木板車,還勉強拉的了人。
紅衣女子飛身上了馬車,眨眼間飛身離去,只留下兩個背影。
驅車小廝見飛身而去的人影,哭得焦急悲痛,大吼了幾聲后,遠去的人不見了蹤影。
小廝露出原形,狡黠一笑,口中哼著小曲,矯捷跳上了破木馬車,輕驅馬匹向遠方的大道駛去。
原主的記憶,一幕幕如走馬燈一般,在她的眼前閃現,速度極快卻記憶深刻,讓人難以忘懷。
嬌媚少女昏迷不醒,而靜謐小路,一旁的溫和男子卻輕聲的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