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校長，您說的話我都記住了，再見。”林雪說完站起身，雙手抱著講義，向門口慢慢走去。

她走出校長辦公室，早已浸滿眼眶的淚水再也無法忍住，豆大的淚珠似急雨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落。

她快步走到樓梯轉角處，蹲在角落里，把頭埋在臂彎處，無聲哭泣了好一會兒，才擦干眼淚站起身，下樓去辦公室，收拾東西回家。

八點五十，她左手提著坤包，右手提著裝了幾本書的紅色塑料口袋，走出學校大門。

她本想給汪小龍打電話，叫他開車過來接她。她抬頭仰望天空，朝陽和煦，晴空萬里，幾朵似棉絮的白云由東向西緩緩游走。她長長地呼了口氣，壓抑的心情頓時輕松了一些，她決定走路到公交車站臺，搭乘公交車回家。

一個半鐘后，林雪回到家門口。她木然地抬起右手敲了兩下門，輕聲喊道：“媽！開門。”

過了好一會兒，里面都沒有反應。她猛然醒悟過來，這個時候，覃蓉蓉去外面做鐘點工了。

她沒有帶房門鑰匙，進不了屋。她輕咬嘴唇猶豫了一下，才從坤包里掏出手機，翻到覃蓉蓉的手機號碼。

就在她要摁下號碼的瞬間，手機屏幕亮光一閃，有電話打進來。她定睛一看，是向主任。

她馬上接通電話：“向主任您好！”

“林老師，你回到家了嗎？”向主任在電話里問道。她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嗯，我剛到家門口。有事嗎？”

“有點事，你現在方便嗎？”向主任問。

“方便，您說吧。”林雪道。

“是這樣的，我們學校的法律顧問張律師想找你落實幾個問題，如果你現在方便，我和張律師馬上去你家面談，可以嗎？”

“可以，你們過來吧。呃！我沒帶房門鑰匙，進不了屋，我到小區大門口等你們吧。”林雪道。

“行！麻煩你發個定位給我，我們待會兒見。”

“好的，我這就發給你，待會兒見！”林雪說完，馬上把定位發給向主任。

不到一個鐘，林雪在小區大門口看到向主任和張律師乘坐的白色本田車，她馬上迎上去打招呼。

車子靠邊停下，向主任從副駕駛推門走下來，微笑著問道：“林老師，你們小區附近有咖啡廳嗎？”

“沒有咖啡廳呢，離這里最近的咖啡廳有二十分鐘車程。旁邊有一間茶餐廳，里面可以喝茶，行嗎？”林雪問。

“行，我們都喜歡喝茶，那我們就到茶餐廳吧。”向主任轉過頭，向還坐在駕駛位上戴著一副高度近視眼鏡的張律師道：“張律師，你把車子停到小區里吧，我和林老師到旁邊詩雨茶餐廳等你。”

“好的。”張律師回應道。他立即啟動車子，駛進小區大門口。

林雪帶著向主任走進詩雨茶餐廳，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來。林雪問道：“向主任，你喜歡喝什么茶呢？”

“我喝普洱，張律師也喜歡喝普洱。”向主任笑盈盈道。

“服務員，請給我們來一壺普洱茶，三個茶杯，再來一碟杏仁。”林雪馬上做了安排。

片刻，服務員端著一壺普洱茶、一碟杏仁、三個茶杯走過來，放在桌子上，并給三個空杯盛上茶。瘦瘦高高的張律師也走了進來。

大家喝了一杯茶后，向主任正顏道：“林老師，校領導指示，你和學校以及曼蒂國際健身俱樂部發生的事，由張律師處理。張律師有一些問題要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并配合張律師盡快把這件事處理好。”

林雪點了點頭，小聲道：“好的，我會配合張律師的，有啥問題就問吧。”

張律師端起剛盛滿的一杯茶，一口喝下，放好茶杯，馬上從公文包里拿出記錄本和一只錄音筆放在桌子上。

他抬起右手向上推了一下近視眼鏡，平靜地說道：“林老師，我是學校的法律顧問，我們彼此都熟悉。到現在為止，你還是學校的老師，我們是自己人，我一定會盡律師的職責，保護學校和你的合法權益。下面我們的談話，我要進行錄音，你沒意見吧？”

“我沒意見，張律師，請問吧。”林雪淡然地道。她在回家的路上，已經把各種情況，以及最壞的情況都想過了，現在他不是太緊張了。

“我想詳細了解事件的全部經過，包括一些細節。林老師能講講嗎？”張律師問道。他下意識地側過頭看了一下向主任。

“呃！我回避。你們談，我到外面走走。今天的天氣特別好，陽光明媚，微風習習，我去曬曬太陽。”向主任說完站起身，離開了茶餐廳。

林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把事件的全部經過又講了一遍。最后她緊張地問道：“張律師，我是不是違法啦？嚴重嗎？我要不要坐牢啊？”

張律師快速寫完幾個字，放下筆，緩緩抬起頭。他又用手指頂了一下眼鏡，鎮定地看著林雪，淡淡地道：“坐牢不至于，違法是肯定的。你違反的是勞動合同法，鳳蝶國際舞蹈學校可以向你追責，要求你經濟賠償。”

“我要賠償學校很多錢嗎？”林雪急忙問道，心里咚咚直跳。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賠錢。

張律師拿起錄音筆，摁了一下錄音鍵，面色依然是平靜如水。他不緊不慢地道：“這個問題我暫時不能回答你，因為學校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向你追責。我倒是建議你跟學校協商解決這件事。”

林雪徐徐吁了口氣，低下頭喃喃道：“好，我跟學校協商解決。”她又忽地抬起頭，瞪大雙眼看著張律師問道：“學校會跟我協商嗎？”

一直很淡定的張律師被林雪的一驚一乍搞愣住了，他再次抬起右手頂了頂眼鏡，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學校的相關領導，我無法回答你。下面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好，我如實回答。”林雪悵然地回應道。她雙手握著茶杯，在手里緩慢轉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