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鬼祭五

卯時過半，范滿滿就在義莊附近的橋邊等著了，秋天的這時候天還沒亮，加上地方偏，陰風嗖嗖，讓人直打寒顫。

鈺真人是辰時過了一刻才出現(xiàn)，范滿滿立刻殷勤地向前，“真人，您來了啊！”說著拿出準備好了的油紙傘打開，賣力地舉著傘給鈺真人遮著，但對方錯開了兩步，走出了傘外，看了看天色，太陽剛出，晴朗得很，“你做什么？”

“給真人您打傘啊！”范滿滿不假思索地回答，“這不是出太陽了嘛，我給真人遮光。”

鈺真人聽了皺著眉頭說，“我不是魂魄。”

“但真人..不是一直在...下面...白...白日不出來的嗎？”范滿滿空舉著傘，尷尬得很。

聽完這話，他嫌棄地看向范滿滿，“夜里打更的人在夜里工作，白天就不能出門了嗎？”

范滿滿木了一會，賠笑著收起了傘，“真人說的是，讓您見笑了。不過，一會進去，是需要我做什么。”

“去和仵作還有捕頭套話，問驗尸情況，還有這些人的背景，所有的疑點。”

范滿滿連連點頭，應下，“不過大人，我怎么進去套話啊，我又不是官家人，也沒人閑著來義莊晃蕩啊。”

“編。”鈺真人不知道是嫌棄還是怎么，干脆閉上眼，只回了一個字。

“可....”范滿滿后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鈺真人睜開眼，不耐煩地看著自己，馬上改口，“放心真人，我一定把這些人的家底都探出來！”

義莊平時就一個仵作在，既驗尸又看門，只拿一份俸錢，老何還一干就是十幾年，范滿滿對此表示不能理解，太任勞任怨了。叩了三下門，“何叔，你在嗎？”

“自己進來。”里面隔著老遠傳來回話。

等范滿滿進門，老何問她，“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看，何叔，你驗得怎么樣了。”

“你這好端端來我這干嘛，有啥好看的，本來我覺得三起已經(jīng)夠嚇人了，結(jié)果還來，楊捕頭那還查不到東西，上面還一直讓我們盡快解決，哎，怎么解決啊！人家家屬還要催著入土。”

范滿滿聽他倒豆子一樣抱怨，問，“一樣的死法，不應該是一個人干的嗎，找不到死者共同接觸過的人嗎？”再看向不遠處的停尸地方，鈺真人在查看這些尸體的狀況，實在不懂干嘛不能靠法力來找人啊，這不擺明了就是昨天那個東西干得嗎，自己還差點著了道。

老何狐疑地看著她，“你問這些干嘛？”

“這...何叔，我實話和你說吧，這些年我雖然看不到那些東西了，但有時候會做夢夢到做法事的事主，我昨晚就夢到了。其中那個小姑娘一直和我說有人要害她，讓我?guī)退！狈稘M滿的師傅雖然是個半吊子道士，但渾水摸魚整天胡謅的能力可厲害了，范滿滿有樣學樣也學了個半成。

老何聽了立刻一拍大腿，“你早說啊！那他們有沒有說啥啊，我們這也好幫他們抓出真兇。”

“何叔，你怎么和楊捕頭一樣，我只是通靈，但搭橋招魂給死者申冤的事，這是話本才有的啊！”

“哎，我這不也是沒轍了嗎，才想另辟蹊徑。”老何喝了口水繼續(xù)說，“我們一開始也是篤定了是同一個人干的，結(jié)果我驗完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雖然都是被挖了心，但手法，傷口，作案工具都不同，而且從傷口的力度來看，這幾個兇手有男有女。所以我們很犯難啊，而且這些人都是公認的好人，與人無冤無仇。”

“何叔，你看這樣行嗎，你和我展開說說我拿筆記下來，我要是再能入夢，我可以問問。”

“成，你記。哎，你這孩子，雖然這事你能幫我們，但你這樣也不是個事，本來以為你看不見那些了，就可以恢復正常生活了，現(xiàn)在看，哎，真是作孽，你也十六了，這樣哪有媒婆替你說親啊！”'

范滿滿在邊上鋪好紙?zhí)崞鸸P，準備好記了趕緊打斷，“何叔，你就別念叨了，我?guī)煾底咔敖o我算過，我會把不圓滿的事情都圓回來的，我今后一定發(fā)財過好日子，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等出了義莊，范滿滿認真端詳這張紙的內(nèi)容。

死者小月牙，五歲，疑于九月十五被害，城郊東面廢棄磨坊的柳樹下，九月十五白日出門玩耍失蹤，家人找了兩日未果，于十七日辰時發(fā)現(xiàn)尸體。傷口疑似用剪刀鑿開，現(xiàn)場無兇器，兇手疑為女性，死者無掙扎現(xiàn)象，也無捆綁痕跡。

死者錢大壯，茶商，三十一，疑于九月十五被害，城外窯廠的一處罕用窯爐邊，于十六日戌時被窯廠人發(fā)現(xiàn)。傷口疑似用鐮刀割開，現(xiàn)場無兇器，死者無掙扎現(xiàn)象，也無捆綁痕跡。

死者陶李氏，五十，疑于九月十七丑時被害，護城河附近鐵牛匠鋪子邊，十七日寅時被打更人發(fā)現(xiàn)，尸體還溫熱。傷口被匕首剖開，兇器為牛鐵匠鋪子中的匕首，在現(xiàn)場，兇器除了死者的血跡，無其他痕跡，死者無掙扎現(xiàn)象，也無捆綁痕跡。

死者趙錢氏，二十，疑于九月十八被害，城北驛站邊的河中，于二十日未時被發(fā)現(xiàn)，因尸體被泡脹，難以辨認傷口，口鼻中無泥沙，應為死后被拋入河中。死者無掙扎現(xiàn)象，也無捆綁痕跡。

“真人，這些人，看樣子是被人殺害的啊！還是不一樣的人，不過，感覺說不上的奇怪。”

“你說說看。”

“感覺像是獻祭。”

鈺真人欣慰地笑了下，“你還是有點腦子的啊。晚點你去找捕頭，把情況跟進，隨后我會來找你的。”

“那真人您去哪？”

“我看過尸體了，聽過驗尸結(jié)論了，有數(shù)了，接下來這種跑腿的活，難道要我親力親為嗎？”

范滿滿連忙擺手，“不不不，小人一定給你打聽清楚。”

等人走后，范滿滿咂了下嘴，“嘖，無論是人還是仙，官老爺就是架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