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蛇禍七

范滿滿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在鋪中等著陳昭璇來。陳昭璇和萍兒一進鋪子就看到范滿滿已打掃好，倒好茶了，“你今日不去查案啊？”

“查，這不來問你了嗎？”

“我這有什么好問的？”陳昭璇一臉莫名，作為開封閨閣女子八卦傳播點，對這命案一無所知。

“李賀平和哪位皇子交情不錯？兩年前可一起去過揚州？”

陳昭璇和長公主關系甚好，這種事從她這打聽還是可靠的，陳昭璇仔細地想了想，“皇子？這事和翻案有關？容我想想，這李賀平是個窩囊廢啊，哪會和皇子扯上關系。等等！”陳昭璇用拳頭砸了下手，“是那位！”她使了個眼色，萍兒立刻領會去門口看著。

“這事和此案有關？”陳昭璇猶豫地問范滿滿。

“我不敢說完全有關，但現在的線索和此事牽扯，我想從這突破。”

陳昭璇想了下同她說，“廢太子和李賀平以前走動得很近。”

“??！”范滿滿立刻知道了是誰，指了指腦子，“瘋了的那個？”

“是的?！标愓谚c了點頭，“你這么說來，前太子瘋的時間正是他從揚州回來之后幾個月，李賀平與他們當時是在一起，這案怎么會和皇家扯上關系??！”前太子雖然喜歡玩樂，但正事干了不少，官家對他很是器重，兩年前不知怎么忽然得了失心瘋，官家只能廢了他，將他軟禁在宮中。

范滿滿也沒想到會和天子家扯上，實在是頭疼，“你可知他們在揚州鬧出過事情嗎？”

“這就不曾聽說了，只知道他們這幫紈绔子弟在揚州天天聽曲，喝花酒，李賀平終日與他們廝混還把公事耽誤了，官家知道太子在揚州這樣胡來還發了好大火，回來后關了他禁閉，誰知道就突然發瘋了。我爹當時日日在宮中給太子診脈試藥，整個太醫院都無人能醫，說來差點人都沒保住，是官家找了高人壓住的?！?/p>

“什么高人？”

“這就不知道了，這事你知道就行，聽說他是沖撞了不該得罪的東西才這樣的，官家現在也認命了，只希望他能安穩過余生?！标愓谚敾?，立馬就知道是與揚州發生的事有關，“揚州可發生過什么？”

范滿滿不想瞞她，將知道的事情和她講了下，陳昭璇趕緊叫萍兒去找曹蘭珠，“你傻啊，找蘭珠?。∷溢S局遍天下，揚州是她家的第一大碼頭??！”

竟忘了還有曹蘭珠，范滿滿立刻道謝，“還是姐姐聰明！幸好來問了下你！”

“這有什么，不過你這些線索都是那鄭公子查到的吧，沒想到他還挺厲害的。一直想問，聽聞他修道，之前齊月的事，那位高人是他嗎？”

范滿滿替鈺真人承認了，“他行事低調，不愿聲張，我不是故意瞞你們的?！?/p>

“了解?！标愓谚袊@，“果真是他，怪不得氣質脫俗，唉，怪不得你不敢承認，這樣的人物心思不會在男女之事上了。”她為范滿滿嘆了口氣。

范滿滿哭笑不得，看來她這心思人盡皆知了，也懶得去辯解了，“先把這事解決了吧?！?/p>

等曹蘭珠來了，她詢問了兩年前的事情，雖然兩年前她不在揚州，但還是聽說過一個胡女被害，她的同族還在官府大鬧了一頓，就是查扎平和哥薩爾。

曹蘭珠來后，她們干脆把門關了起來來談論這事，“當時我也沒在意這個事情，只聽說是這胡女被達官貴族給強要了，想不開自盡了，竟沒想到與廢太子和李賀平有關，不過官府當時立刻壓下了這事，現在想想能做到這樣的，能動用的關系一定很大?！辈芴m珠嘆了口氣，“不是我心狠，這種事太多了，我管不過來，我同情這女子但我們倚靠官府不能因為無親無故的人起沖突?！?/p>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上層人士一句話就能定下層的生死命運，世上那么多不公，又不是圣人怎么能管得來，范滿滿怎會來指責曹蘭珠，“我怎會來以此來說蘭珠姐姐，今日你們能告訴我這些已經很感激了?！?/p>

曹蘭珠輕拍了下范滿滿的手，“阿滿，你得答應我，千萬不能和皇家扯上，你與大司馬家現在對著來，我們已是很擔心了?！?/p>

陳昭璇也說，“雖說玲茹不喜這表哥，也一直被唐將軍輕視，但他們畢竟是一家人，你還是得留意??！”

對于她們無保留地托盤告知，范滿滿十分慶幸能與她們結緣，“十分感謝姐姐們，我謹記在心。”

鋪子有人叩門，萍兒開了小半扇門，和她們說，“小姐，是鄭公子?！?/p>

“快請！”陳昭璇一把拉住曹蘭珠耳語，“他就是那位高人！”

曹蘭珠瞪大眼睛用嘴型問她，真是他？陳昭璇點了點頭。兩人熱情高漲地將鈺真人接進來的。見兩人的態度，鈺真人疑惑地看了下范滿滿，她扯了扯鈺真人的袖子，他彎下腰聽到范滿滿與他說，“我將你是救齊月高人說了?！币荒樀戎涣R的表情。

鈺真人沒表現什么不快，只說，“是阿滿求的，我只是幫她。”聽到這個回答，范滿滿也說不上是驚訝多還是喜悅多，陳昭璇和曹蘭珠則是對視了一眼，也是驚訝，不過是訝于他對范滿滿的態度。

這事鈺真人不愿多提，就作罷，他們將剛剛說的事又細整理了一遍。李賀平兩年前在揚州上任，巧逢廢太子去游玩，他便加入這行人的隊伍，糾纏這阿努娜導致她受辱自盡，具體事情現在不得而知，但現在的苗頭直指是為這阿努娜復仇。

鈺真人了解后，與她們打招呼，“阿滿今日還要與我一起，人我先帶走了。”

他將范滿滿帶走后，曹蘭珠問陳昭璇，“高人不是修道嗎？是我的錯覺嗎，我覺得他對阿滿這....很不一般啊！”

“不是你的錯覺，我先前居然還說阿滿可能要癡心妄付，說不好是兩情相悅啊！”陳昭璇看著兩人的背影加強了對曹蘭珠的肯定。

范滿滿出了門便問鈺真人，“如果是復仇為何與唐小姐有關？”又添了句，“唐小姐的異常我沒說。”

“還算有分寸，知道太多對她們不利。至于和她什么關系，我們再去趟大司馬府。”

“?。坑秩ィ坎皇悄蔷植辉诹藛?？”

“你知道血蛇嗎？”鈺真人停下來問她。范滿滿畢竟是接觸精怪邪魅的事長大的，血蛇還是聽說的，點了點頭。這血蛇是指這精怪在修煉時因急于突破找凡人放血來供養自己，一月一次，月半之時，一般別的精怪也會從凡人身上吸精血來修煉，但血蛇不同，供養者必須無償當血罐，不得誘騙，所以血蛇少之甚少。

“這唐小姐為何要當這血罐？之前我設想過是她養精怪來殺害她表哥，但這血蛇與阿努娜看來有關系，現在就是看她和阿努娜有什么聯系了?！?/p>

“說不定沒聯系?！扁曊嫒它c醒她，“血蛇和她的目的都是除掉李賀平，也許是互惠互利。”

“殊途同歸！”范滿滿明白了，“今日正是月半。我們又要做梁上君子了？”每次都聽墻角，感覺自打拉上鈺真人趟渾水之后，整天讓他干這事。

鈺真人沒好氣地說，“你知道就好?！?/p>

“真人你今后若歸列仙班，我定日日給你上供！”范滿滿雖是順口討好但說出這話無限地心酸，又后悔，“不過那時就見不到真人了。”

“我就只有這一條路走嗎？”鈺真人像是對她說又不像，范滿滿不解其意地看著他，他自嘲地笑了下，“算了?！蔽灏倌昕斓筋^，他也沒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選這條路。

“不急著去潛入他人之府，入夜再說?！痹掳胧窃聢A，放血需出現月亮才舉行，鈺真人和她說，“你和我去一個地方?！?/p>

范滿滿沒想到鈺真人帶她進了翰林院，“真人，你這是要找什么？”

“衍朝的記載都找出來，找令鈺。”

范滿滿沒想到鈺真人要找他的前世，“真人怎會腰查自己的前世？”

“遇到太多事情無法解釋了，我想知道前世我做了什么。”無法解釋的事都與范滿滿有關，他猜測和她前世或許是親人，更或許是妻子，他必須要在這修行結束前找出來。

可歷朝歷代多是帝王傳，賢臣奸相也不過就是幾筆，用了仙法來查這卷書文籍，加起來對令鈺的記載也不過幾行。

庚子年新科狀元，一身清廉，父母于他少年時故去，獨子，入朝為官后衷心為國。衍朝與黨項族邊境交戰，請愿當軍師，主將喬莫叛敵，他一人帶領大軍，在人員重傷的情況下，與異族同歸于盡，七千殘兵殺敵二十萬，守住了衍朝邊城甘州，死后追封護國大將軍，一生無妻無子，孑然一身。

“原來是這樣?！扁曊嫒撕仙狭耸酚?，人世走一遭，如此落寞，空空蕩蕩，以為與范滿滿的前世相識也沒有聯系，自己竟是這樣落寞地過了一生。

范滿滿看完止不住的心酸，“真人?！币宦暫巴隉o語凝噎。

“前世和現在也沒什么區別啊。罷了，我本也不該追查的。”他領著人出去，心中閃過一念，還是有區別的，現在碰到了這個小姑娘，讓他覺得并不難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