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前塵往事-上一

衍朝一百七十五年，科舉三日后舉行，京中十分熱鬧，客棧都是考生，黑市還下了賭注，都在跟注今年的新科狀元是誰。下注最多的兩個一個是侯府的門生叫吳子謙，一個是才冒出頭角的一個書生叫令鈺。

宋淳芮在茶樓的二樓看著下面的考生們在文斗，問巧兒，“吳子謙又貓在哪嘚瑟了，哪個是令鈺??？”

“吳子謙正在邊上坐著喝茶，喏，墨綠色衣服那個。那令鈺也就最近才冒出來，沒見過長什么樣。”

宋淳芮伸長脖子往外看，想看看那令鈺是何許人也。吳子謙這人宋淳芮見過，看著就是刻板老成得很，年紀不大，但眉目間的神情很是老態，對他實在是沒有興趣，但令鈺她聽了一些事情，很是好奇，“聽聞這令鈺是在半月前翰林院大學士何大人的宴上被賞識的，寫得詩艷驚四座，無人能及，何大人對他贊賞有佳啊?！?/p>

春闈前各府上會宴請每個地方會試中前三名，提前來拉攏學子，挑選有用之才，這令鈺不知道是不想出風頭還是怎么，聽說在開封本地就是才子，也是會試的解元，可幾次宴會不是不參加就是不露頭。何大人的宴上，讓每個學子作一首詩，寫下來，大家都是摩拳擦掌，等著表現，他卻寫完就走了，還是何大人在這些紙中發現了這篇佳作，問了周圍的人，才問到的令鈺。何大人作為這次會試的主考官，入了他眼的人，自然是水漲船高，本來爭狀元的賭注榜上并無他的名字，這一來和熱度最高的吳子謙竟平分秋色。宋淳芮聽說這群考生這幾日不溫書，整日在這邊舉行所謂的文斗，感覺像是孔雀急著開屏，可又好奇這未來的狀元郎是誰，便帶了巧兒在這二樓看戲。

下面比完字，又比了輪詩，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說在水中寫字，宋淳芮看得都打哈欠了和巧兒說，“他們是覺得自己三日后就穩入榜了是嘛，這么閑啊?！?/p>

巧兒也犯困了，他們在下面就像是為了專門賣弄吸人眼球一樣。這時右邊客棧出來一個穿淺藍色衣袍的男子，背著她們，一出來就被人圍了起來，宋淳芮立刻就打起來精神，身子前傾著趴在了欄桿上。

“令大才子既然出來了不如比試一輪？”吳子謙看到他出來立刻攔住了他，宋淳芮聽到這個名字恨不得身子都伸出去看看這令鈺長什么樣，可他背著自己什么也看不見。

令鈺沒理他們，往前走，但走一步就被一群人阻著，吳子謙問他，“令鈺你好歹也給大家一個面子吧，這么多人在?！?/p>

“我有事，讓一讓?！绷钼曂Ｏ?，和領頭的吳子謙對峙，吳子謙中等身材，令鈺站他對面竟比他高出近一個頭，身板挺直，看背影就覺得是個翩翩公子，聲音清清冷冷，對吳子謙不屑一顧。

吳子謙是侯府的紅人，大家都禮讓三分，碰到令鈺這個不識趣的，覺得失了面子，“你不要以為有大學士的賞識就可以目中無人，今日這么多人在這，我們必須要比試一下?！?/p>

“我不想。”令鈺直接了當地說出這三個字把宋淳芮逗笑了和巧兒說，“這個令鈺挺有意思的?！备且鹆怂暮闷?。

被人當中駁回的吳子謙臉漲紅，邊上的人也幫腔說著，“令鈺，你莫要故作清高，你不過就是一個窮小子，傲給誰看?！?/p>

這令鈺聽了也不氣，往邊上一條道走，他們這幫人不依不饒，依舊攔著他還開始推搡起來，宋淳芮在上面直呼這幫人枉為讀書人，有一個人被大家擠著摔在了地上竟大聲呼喊，“令鈺，你怎么打人呢？”

“自己被聲色掏空了身子站不穩就別怪別人?！绷钼曇婚_口就一針見血，卻把這幫人徹底得罪了，他們站在倒在地上的書生一邊一口咬定是令鈺推的。令鈺懶得搭理他們，準備硬走離開，他們竟要動起手了。宋淳芮見有一人還拿了一個鎮紙在手中，想著趁亂下手，看著心急，立刻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型機關弩出來，安上軟木彈丸對準那個拿鎮紙的人射去，巧兒想攔但沒攔住，她連射了兩個人，還好這軟木彈丸是她自行做的不傷人，打到只會疼痛。

那個拿著鎮紙的人被東西打在了手上，疼痛得鎮紙也掉在了地上。另一個人也吃痛，對著東西射過來的方向，也就是宋淳芮在的二樓大喊，“誰??！”

宋淳芮本來想立刻進包間，但那令鈺看到這個情形，轉過了身，與樓上的宋淳芮正對上了眼，宋淳芮在心中驚呼，好一個俊俏的郎君，都忘了要溜，與他直直地對視了一會。下面的人見是個女子，剛想罵，常跟著侯爺出入京中宴會的吳子謙認出了她，朝樓上作著揖，“相國小姐，有禮了。”其他人跟著一起作揖，只有令鈺還是繼續看著她沒動。

巧兒趕緊拿出團扇擋住宋淳芮的臉，她接過團扇擋住朝下面說，“吳公子平日在侯爺面前倒是敦厚老實，這私下倒是很會刁難人啊?！?/p>

吳子謙大汗都掉下來了，“誤會都是誤會，我們和令公子只是談論下文章，是吧，令公子？”

令鈺收回目光，也沒看吳子謙，自己轉頭就走了，就說了句，“我們不熟?！?/p>

吳子謙顧不上他了，拱著手連連和宋淳芮解釋著剛剛的人事，把自己說得多無辜多可憐，若不是宋淳芮親眼見到估計也會被騙。聽得實在不耐煩了，打斷了他的話，“我還有事，吳公子你們繼續比試吧?！闭f完就進了包間。

進去后巧兒就開始抱怨，“小姐，老爺本就說不讓你做這些東西了，你倒好還拿出來打了人，剛剛又拋頭露面的，這晚些傳到老爺耳里，我們又要被關禁閉了?！?/p>

“那個吳子謙才不敢說呢，他該怕我在侯爺那說這個事?！彼未拒峭炖锶粋€糕點，“我的巧姐姐，不要怕，有我呢！嘗嘗這個桃花糕，出的新品，好吃吧？”

巧兒咬了一口拿出來，敷衍著說，“好吃好吃，但小姐?！?/p>

宋淳芮撐著下巴想著剛剛的事和巧兒說，“那個令鈺模樣是不是好看的很啊，我從小到大第一次這么好看的人?！?/p>

“好看是好看，但也太清冷了，而且看著讓人有些害怕。”巧兒被帶偏倒宋淳芮的話這來，完全忘了自己要囑咐老爺的交代，讓小姐不要惹事生非。

“是有些不好接近，也不知道今后這樣的人會找個什么樣的女子，感覺誰都接近不了他?！?/p>

“小姐，你這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人家長得好看我多看兩眼，說幾句還不行嗎？”宋淳芮瞪了眼巧兒說，“反正要讓我押誰是狀元，我肯定押他，我才不想看吳子謙那個油嘴滑舌的人當狀元?！?/p>

巧兒也跟著點頭，那個吳子謙總喜歡使喚他們這些丫鬟下人給他干活，還趾高氣昂的，煩人的很。

她們在樓上包間待了一會，下面經過剛剛的事情很快就散場了，巧兒看了下外面確認都走了，才叫自己小姐出包廂，打算回府。剛出茶樓，還未拐角，宋淳芮就被人叫住，“宋小姐?！?/p>

宋淳芮回過頭看見竟然是令鈺，剛剛隔著些距離，現在看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巧兒擋在前面，“令公子，找我家小姐何事？”

“剛剛多謝，小姐可否將弩給在下一看？”

剛剛宋淳芮收機關弩收的很及時，沒想到他靠這彈丸射程猜出了這暗器，“你也懂這些機關？”

“略懂，小姐的弩扣板是不過緊，扣下去費力？”

“對！你怎么知道？”宋淳芮將袖中的小型機關弩拿出來給他看，令鈺接過看了下虛發了一記說，“剛剛射程其實不至于將人打腫，估計多半是扣板連接有問題，你這個線用的木繩過死，連接笨重，死扣扣板加大了力度?！?/p>

以為令鈺只是個讀書人沒想到還懂這些，“我想試著自己做鐵線，但做不出來這輕便的?！?/p>

令鈺對她說，“我幫你改一改吧，改完還給你。”

宋淳芮問他，怎么找他拿弩，他卻說春闈結束自然會見面就走了。果然，殿試后他兩在相國府見面了。

殿試第二日宋相國就邀請了三鼎甲來府上，宋淳芮因為之前和吳子謙的事還是被知道了，關了禁閉，好不容易今日放出來，她很是不樂意去前廳。小侯爺這幫人也來了，整日拿那太子說事，她煩得很，想看看狀元是誰又磨蹭著不想去和小侯爺他們周旋。巧兒在河邊勸了她好久，她才嘆著氣讓巧兒去她房中去給她拿扇子一會去前廳赴宴。

巧兒剛走就有個男子誤闖進了后院，一看居然是令鈺，宋淳芮指著他驚呼，“你怎么在這？”覺得失禮趕緊放下了手指。

“走錯了路，沒想到到后院來了。”

“你來赴宴？你是這屆的狀元！”后一句話宋淳芮是肯定地說出來。

“是我，想著這次能見到你，這個還你?！绷钼晱男渲心贸隽怂臋C關弩還給了她，他將連接的線都換成了鐵線，宋淳芮試了下果真靈活了很多，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問他，“你是料到自己會考上狀元嗎？這個鐵線你是怎么做出來的？你怎么會懂這些？”

令鈺輕笑起來，“你一下子問這么多，我先回答你什么好？”

宋淳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我太唐突了，不過這邊是后院，你被人看到不好，你還是先離開吧，這些問題.....”

“今日宴會結束后你會出府嗎？”令鈺先問了她一個問題。

“溜倒是可以溜出來，怎么了？”

“我在那個茶樓二樓等你，把這機關弩修改后的制作圖給你。這路我知道怎么走了，告辭了。”

宋淳芮抓著機關弩看著他離開，根本不像什么迷路的樣子，明明都知道路怎么走，但巧兒回來的時候什么都沒說，計劃著一會結束了，怎么溜出去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