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胡靖童和錢蓉蓉兩人中間的錢文楷，轉(zhuǎn)頭盯著自己的妹妹，正色道：“蓉蓉，要上課了?！?/p>
錢蓉蓉這才從憤恨和不甘中抽離出來。
她又見青芳先生坐在上首正表情嚴(yán)肅地看著自己，便立刻收斂了囂張的氣焰，強(qiáng)把自己的頭轉(zhuǎn)了過來。
青芳先生見課堂秩序恢復(fù)了，便對胡靖童說道：“你就是徐秋糧吧？”
胡靖童忙起身行禮說道：“是的，先生。小女正是徐秋糧，小女不才，還請先生賜教！”
青芳先生聞言不禁微微一笑，他說道：“徐姑娘倒是個能說會道的。你可有上過學(xué)的？”
胡靖童說道：“先生，我……”
她話未說完，錢蓉蓉便插嘴道：“一個又傻又土的丫頭，怎么可能上過學(xué)？要不是我父親發(fā)善心，她哪能有學(xué)上？哼！成天裝模作樣的本事倒是不少的！”
胡靖童的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心中卻已有千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死丫頭！我哪兒招你惹你了？
不對，徐秋糧哪兒招你惹你這個大小姐了？
你要是再這么囂張跋扈，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到這兒時，胡靖童突然低下了頭，待情緒醞釀得差不多了，她猛然抬頭，眼睛紅紅表情楚楚可憐地說道：“錢二姑娘說得沒錯，我徐秋糧確實是個土里土氣又傻乎乎的丫頭。我之前確實未曾上過學(xué)，只跟著我的爺爺學(xué)過幾個字罷了。”
胡靖童心道：徐秋糧房間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菚?，她爺爺肯定教過她認(rèn)字的。
青芳見胡靖童一雙大眼睛突然變得紅紅的，小表情又楚楚可憐，心中便已認(rèn)定是因為錢蓉蓉的話刺到了她的傷心處。
錢蓉蓉的大小姐脾氣可是“遠(yuǎn)近聞名”的。
青芳先生作為她的老師，哪里會有不知道的呢？
胡靖童方才表現(xiàn)得進(jìn)退有度知書達(dá)禮。
青芳先生對她的第一印象還是非常滿意的。
眼下這個乖巧的小姑娘才上學(xué)沒一會兒功夫便被這個錢蓉蓉欺負(fù)了，青芳先生哪里能不生氣呢？
他面色微慍，說道：“錢蓉蓉，罰抄《圣人語錄》第一章一百遍！”
“什么？”
錢蓉蓉先是表情怔怔，隨即便激動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青芳先生板起面孔，再次說道：“錢蓉蓉，我罰你抄《圣人語錄》第一章一百遍！”
錢蓉蓉縱使再有大小姐脾氣也是不敢頂撞青芳先生的。
她強(qiáng)忍著怒火，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知道了！”
青芳先生無奈地?fù)u了搖頭，心道：這丫頭的壞性子這般“遠(yuǎn)近聞名”，以后有誰敢娶？
他說道：“好了，你坐下吧。我限你七日之內(nèi)抄完。我們現(xiàn)在正式上課?！?/p>
上午的課結(jié)束以后。
青芳先生由錢宅的仆從帶去別院休息，待到下午上課的時候再過來。
胡靖童立刻收拾東西抬腳往外走準(zhǔn)備回家。
錢文楷忙跟了上去。
“徐妹妹，我送你回去?！?/p>
胡靖童一邊走著一邊稍事打量了一下錢文楷，心道：好俊俏的少年啊。這個當(dāng)哥哥的看上去比那個做妹妹的有修養(yǎng)多了。
她笑著說道：“不用了，我們同村，幾腳路而已?！?/p>
錢文楷說道：“這怎么行？我父親交代了，讓我定要好好照顧你的。”
“哦？”胡靖童停下了腳步說道，“你父親為何這么照顧我？”
錢文楷說道：“父親說你爺爺于他有救命之恩?！?/p>
“哦……原來如此?！焙竿f道。
“徐妹妹，我要替我妹妹向你說聲抱歉，”錢文楷說道，“那天你摔下了陡坡，差點就沒命了。偏偏那天我去了鎮(zhèn)上買書。幸好你沒有大礙?！?/p>
“哦哦，沒事沒事，都過去了，”胡靖童大咧咧地擺了擺手說道，“錢公子，你看我這都到家了。你要不進(jìn)來坐坐？或者是你趕緊回家吃飯？”
錢文楷神情專注地看著胡靖童，說道：“徐妹妹，我覺得你有些不一樣了。我的小廝明雅昨兒和我說你摔了一跤，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我本不信，現(xiàn)在我是徹底信了。”
胡靖童笑了笑說道：“是不是沒那么傻了？”
錢文楷眸光灼灼地看著胡靖童說道：“哪里還傻？簡直就是只可愛的小狐貍……”
要死了要死了……這小屁孩是在對我放電嗎？
我怎么連個少年郎的眼神都接不??？
胡靖童被錢文楷盯得臉頰有些發(fā)燙。
她長這么大只一門心思搞學(xué)習(xí)搞事業(yè)就沒有談過戀愛……
胡靖童干咳了幾聲說道：“那個……你你你趕緊回去吧！我進(jìn)屋了。”
說完她便大喊一聲“爺爺”，隨即迅速推門躲進(jìn)了自家院子里。
“好險！好險！”胡靖童靠在院門上，拍了拍胸口，“冷靜冷靜！他年紀(jì)太小了，不適合我。何況，我可是要好好學(xué)習(xí)然后去搞事業(yè)的女人！”
下午。
錢宅私塾。
青芳先生端坐在上首說道：“這堂課我們繼續(xù)來學(xué)一學(xué)寫詩。文楷，你是這村里近幾十年來的第一個秀才，無論是文章或是詩詞皆是同齡人中的上品。我就不考你了。徐姑娘，我倒是好奇你的詩詞功底。前些日子剛剛過完中秋。你能否以明月為主題作詩一首？”
呵呵呵呵……
作詩……開什么玩笑？
胡靖童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說道：“先生，我不會寫詩，一點兒也不會?！?/p>
青芳先生語氣和藹地說道：“無妨。今日下午這堂課我便會好好教教你?！?/p>
錢文楷轉(zhuǎn)頭對胡靖童說道：“徐妹妹別怕，我也能教你。”
胡靖童：“……”
這不是教不教的問題，這是天賦有沒有的問題……
胡靖童什么功課都好，唯獨語文當(dāng)中的古文詩詞是她的弱項。
錢蓉蓉氣呼呼地看著課堂里三人之間的互動。
她好似一團(tuán)空氣般透明……
下課后。
青芳先生給三個學(xué)生各布置了不同的作業(yè)。
胡靖童的作業(yè)就是以明月為主題作五言詩一首。
吃完晚飯后，胡靖童提著毛筆，坐在房間的書案前急得那是抓耳撓腮的。
徐一考見胡靖童一副著急上火的模樣，忍不住走進(jìn)來問道：“丫頭，功課不會寫了？”
“爺爺，青芳先生讓我以明月為主題寫首五言詩，我實在是寫不出來。明天上學(xué)要交的，怎么辦?。俊焙竿蠲伎嗄樀卣f道。
“這……我可幫不了你。原本我還想著從今晚開始便教你兵法和武功?？赡氵@連首詩都寫不出來……”徐一考說道。
“爺爺！我沒聽錯吧？我還要學(xué)兵法和武功？這是不是有些過了？”胡靖童說道，“而且還是你來教我？您倒底行不行啊？”
“嘿嘿！小看我了不是？”徐一考說道，“屆時師傅一出手，你就知有沒有。不和你說了，你好好寫詩！明日起我正式教你?！?/p>
徐一考背著手哼著小曲兒走了出去。
胡靖童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以前學(xué)過的任何一首與月亮有關(guān)的五言詩。
“你看你看……不好好背課文的副作用來了吧！”胡靖童自言自語道。
月亮……月亮……
胡靖童突然靈光一閃，有了！
她忙提起毛筆將腦子里記下的詩寫了下來。
終于搞定了！不過，好像原文不是這樣的。
不管了，我也只能寫成這樣了。
好在這個大成國是另外一個緯度的空間，與我認(rèn)知中的任何一個朝代都沒有任何交集。
我正好可以借鑒一下那些古人的詩。
胡靖童如釋重負(fù)地伸了個懶腰。
次日夜晚。
青芳先生在自家書房興致勃勃地展開了胡靖童寫的詩。
他的表情隨著胡靖童的“詩作”忽明忽暗，忽而眉頭緊鎖，忽而又疑惑不解。
最后青芳先生收起了學(xué)生們的作業(yè)笑了起來。
錢宅私塾。
青芳先生對胡靖童說道：“徐姑娘，你寫的詩為師已過目了。”
胡靖童起身行禮，一副乖寶寶的表情說道：“還請先生賜教?！?/p>
“你這詩本可寫得極為小巧雅致，只是當(dāng)中的一句話，卻又讓整首詩透著一些俗氣?！鼻喾枷壬f道，“文楷，你念來與大家聽聽?！?/p>
“是，先生?！?/p>
錢文楷從青芳先生手中接過胡靖童的“詩作”，滿懷期待地展開，隨即表情微微一滯。
他清了清嗓子，念道：“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一雙。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
“哈哈哈哈……”坐在一旁的錢蓉蓉笑得前仰后合，她指著胡靖童說道，“佩服佩服！你也真是個人才??！哈哈哈哈……”
胡靖童回以禮貌的微笑沉默不語。
我確實不會寫詩，笑就笑吧。
“好了好了……”青芳先生說道，“徐秋糧這首詩，除了那一句‘地上鞋一雙’，其他的句子文采意境皆佳。我們開始上課了！”
夜晚。
胡靖童吃完飯寫完功課，正準(zhǔn)備洗漱睡覺。
徐一考卻神神秘秘地走了進(jìn)來對她說道：“丫頭，忘了要跟我去練功的事情了？跟我上山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