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錢家莊的村民們原是個個都要關上家門閉戶不出了。
可是二丫突然不見了。
村民們便自發地點燃火把幫著香晴一起尋找。
大家分成好幾組沿不同的方向去尋。
胡靖童、徐一考和錢石頭及香晴、狗娃這五人組成了一組。
大家舉著火把幾乎把錢家莊都翻遍了就是沒有尋見二丫。
“香晴嫂子,我們幾個沿著這條路一直找到了咱們莊的圍墻邊上,都沒有找到她。”有個村民說道。
“我們也是啊!”另一個村民也說道。
“二丫難道跑出去了?”香晴顫聲道,“這夜里咱們錢家莊外野獸橫行,她……”
香晴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不敢再往下去想了,身子也跟著有些不穩了。
愁容不展的錢石頭忙扶住了她。
只有八歲的狗娃擔心姐姐的安危,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原是手足無措地跟在香晴身旁,這一見她都快要跌倒了便忙幫著父親一起扶著她。
“阿娘阿娘……別難過。”狗娃眼睛紅紅的,不停地喚著香晴。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說些什么來安慰香晴。
其中一個村民便說道:“我們再去尋一尋吧。這丫頭指不定貓在哪兒玩兒呢。”
“嗯嗯,那我們也再去尋一尋吧。”
“那我們也去吧。”
村民們舉著火把又各自分組繼續尋找。
“阿糧,爺爺去錢府找人幫忙再尋一尋。你就陪在香晴嬸嬸這邊,萬萬不可自己到處亂跑。”徐一考說道。
“知道的,爺爺。”胡靖童說道。
徐一考舉著火把快步向錢府奔去。
胡靖童望著徐一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道:“不會的,香晴嬸嬸,二丫跑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二丫肯定還在錢家莊里。”
錢石頭輕輕拍著香晴的背,說道:“徐姑娘為何如此肯定?”
胡靖童說道:“爺爺和我說過,我們錢家莊依山傍水是個物產豐饒的富庶之地。可也是因為依山傍水物產豐饒,所以莊子外頭便是野獸橫行。因此為了抵御野獸侵襲,錢老爺特地出資給我們錢家莊修建了兩人高的石頭圍墻,將錢家莊圍了起來,且只給錢家莊設了唯一的一個出入口。那便是我們錢家莊的大門。這扇大門平日里都是關著的,有人要出入才會打開。而且又有我們錢家莊的壯丁們輪值看守的。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方才我們也去問了今日輪值的壯丁們,他們皆未見到二丫出去。”
經胡靖童這么一分析,香晴的精氣神似是回來了些。
她站直了身子說道:“對,徐姑娘說的有道理。二丫說不定又是見誰家里東西亂跑去幫忙收拾了。可是……可是……我們方才都將村內找遍了啊!她還能躲在哪兒呢?”
是啊!她能躲在哪兒呢?
胡靖童不禁皺了皺眉,她看了看四周,心道:剛才我們都挨家挨戶的問了,村民們都說二丫沒有在他們家。二丫和徐秋糧那么要好,徐秋糧邀請她去吃飯,她沒有理由不去的。肯定是有什么情況把她拖住了。
想到這兒胡靖童便說道:“香晴嬸嬸,您身子可還撐得住?”
香晴說道:“我們干慣農活的,身子骨好著呢。”
胡靖童說道:“石頭叔叔,香晴嬸嬸,我們再去尋一尋吧!我總覺得二丫離我們并不遠。”
錢家莊有一小塊兒地方緊挨著山腳。
那里很偏僻。
平日里除了住在此處的村民,一般鮮少有人會過來。
就有一戶農戶把房子蓋在了這里。
那是一座黃泥堆砌的土屋,屋內昏暗的油燈上,細小的火苗微微跳動。
“二丫,你可記住了?”男人說道。
“記住了。”二丫說道。
“真聰明!背來我聽聽。”男人說道。
“山青青,有猛虎。水深深,有老龍。虎伴龍昌隆。忽一日,山崩,水遁,虎避,龍隱。真龍不在,猛虎落平陽,妖邪當道。”
“二丫,真是厲害!伯伯我賞你吃個果子。明日我便帶你去領好多好多的銀子。”男人說道。
“謝謝伯伯,阿糧還等著我去吃飯呢。”二丫笑嘻嘻地接過果子說道,“我先去阿糧家吃完飯了,和阿爹阿娘說一聲,明日再和伯伯一起去。”
男人盯著二丫,沉吟片刻,突然目露兇光。
“今日算你倒霉。”
男人從袖口里拿出一塊帕子,迅速上前捂住了二丫的口鼻。
帕子上有迷藥,二丫未及反應便暈了過去。
她躺在了屋內被夯實過的泥地上。
迷暈了二丫后,男人呆呆坐在地上發了會兒愣。
過了好一會兒功夫,他才抖顫顫地從懷里拿出蓋有縣衙印章的懸賞令。
他拿著懸賞令看了又看,忽得仰頭大笑了三聲,隨即便又涕淚橫流。
他自言自語道:“我錢向東寒窗苦讀數十載,也沒能考中秀才,更勿妄論入仕途!沒想到,現如今我只消逮個小丫頭便可以去官府領個一官半職當當。呵呵呵呵!當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可是,那又如何!
錢向東將眼淚鼻涕一抹,小心翼翼的將懸賞令折好,揣回懷中。
我已過知天命之年,還有多少光陰可以虛度?
男人將二丫的手腳捆綁好,蜷成一團,放進了一個木箱內。
木箱又被他抱到門外,放在了一輛小推車上。
接著他抱來好幾捆干稻草堆在木箱四周將其遮掩住。
夜里錢家莊外野獸出沒,待到白天時便會相對安全些。
他打算待天一亮便推著木箱出錢家莊去縣衙。
“向東哥!”錢石頭突然出現在他身后。
錢向東嚇得身軀一震。
他住得偏僻幾乎沒有什么人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找他。
何況方才已經有來尋二丫的村民被他給打發走了。
可憐方才二丫這孩子在錢向東的哄騙下,以為大人們在和她躲貓貓。
外面的大人尋她尋得火急火燎,她還捂著嘴笑嘻嘻地躲在錢向東家里。
在打發走那些村民以后,錢向東便放松了警惕。
只是他想不到竟還會有人來尋第二遍的,而且這些人還是二丫的家人和朋友。
錢向東努力放松了僵直的身子,轉身站在推車旁說道:“石頭老弟,我這里十天半個月的也沒幾個人,今兒晚上倒是熱鬧了。你們家二丫找到了嗎?”
“還沒呢!”錢石頭焦急地說道,“向東哥可有見過我家丫頭?”
錢向東忙搖了搖頭說道:“未曾見到!”
錢向東在錢家莊是公認的老實人。
大家對他的話都深信不疑。
多年的職場管理經驗,讓胡靖童特別善于察言觀色。
她覺得錢向東有些不對勁。
胡靖童走到他面前盯著他說道:“錢叔叔,方才我們聽到這個方向有人又哭又笑的。這才會跑過來看看,那個人是您嗎?”
錢向東心中嚇了一跳,他心道:方才自己太過激動,一時沒控制住。
他也不想想,只要是入了夜,但凡響動大一些,便能傳很遠。
“是嗎?”錢向東不敢直視胡靖童的雙眼,他抬頭看向漆黑的夜色說道,“我方才好似也聽見了,不過我并未在意。”
“哦……這里除了錢叔叔還有其他人住嗎?”胡靖童瞟了他一眼便快步走到黃土屋的門口向里面細細看了看。
這屋子只有一間房,很小很簡陋。
屋子里面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張床。
胡靖童只需掃一眼便能看完。
“這附近只有我一人住,想必方才是有人在這附近吧?”錢向東的眼光緊緊地跟著胡靖童,一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狀。
胡靖童將錢向東的反應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她心道:這個人有問題!
她離開黃土屋回轉身子走回到錢向東身邊,抬頭又直勾勾地盯著錢向東看,直把錢向東看得心里發毛,他下意識地伸手碰了碰身后推車上的干稻草。
胡靖童見狀忽然展顏一笑說道:“錢叔叔,若是您看見二丫還煩請您幫忙留住她。”
錢向東原本繃緊的心,頓時松懈了下來,他說道:“一定一定。”
“徐姑娘,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尋一尋吧。”香晴說道。
此時錢石頭早已等不及,帶著狗娃走遠了。
胡靖童“嗯”了一聲卻突然繞過錢向東跑到了小推車的另外一邊,笑嘻嘻地抱起幾捆干稻草,說道:“錢叔叔我家的柴燒完了,今兒正好借你家幾捆干稻草去用!”
錢向東大驚失色,也顧不得什么斯文儀表,繞過去想將胡靖童抓住。
胡靖童嬉皮笑臉地躲閃著,和錢向東圍著推車轉圈圈。
她只練了短短兩個多月的武功,便在速度和靈活性上占盡優勢。
胡靖童一邊跑一邊裝瘋賣傻地將干稻草抱起來向一旁扔去,直到木箱的一部分露了出來她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哎喲……我的徐姑娘,你不會在這個檔口又犯傻病了吧?”
胡靖童的這一番操作直把一旁的香晴看愣了。
她跑過去一把將胡靖童拉住。
“徐姑娘,我們走吧。”
胡靖童隔著小推車,警惕地盯著表情幾欲要扭曲的錢向東。
他有問題!
胡靖童厲聲說道:“錢叔叔,二丫是不是在這箱子里?”
香晴愣了一下,她說道:“徐姑娘,二丫怎么可能在這箱子里……”
可當她抬頭看著錢向東時,心口忽然一緊!
錢向東面目猙獰地看著她們又看看四周,隨即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們今兒晚上便留下來吧!”
只聽見“嘭”一聲悶響,香晴頭上鮮血如注應聲倒下。
胡靖童嚇得瞪大了雙眼。
我去!這是兇案現場嗎?
她看看錢向東手中的木柴,再看看倒地不起的香晴,只稍稍一愣便開始大呼小叫地奪命狂奔。
胡靖童的呼救聲讓錢向東徹底發了狂,他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