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調查工作自然全由日本人和治安軍負責。
很快便找到了先前馮敏丟到車頂的衣服。
眼下這看似有了重大大發現的兇殺案，實際上卻更加難以抓到兇手了。
不過值得高興的是，這也證明馮敏提供線索的真實性，同時也降低了陳瞻幾人的嫌疑。
接下來的調查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結束的，于是眾人便由日本兵“保護”著，回到各自車廂。
大家都各懷心事，雖然折騰了大半夜卻也沒有困意。
目送馮敏幾人出去后，小野敏夫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恰好派出去搜查的治安軍回來，可惜還是連半點有價值的消息都沒有。
領隊的治安軍隊長更是被小野敏夫直接幾個耳光。
“容介，盯緊哪位馮小姐……”小野敏夫目光深邃。
以剛剛馮敏的態度絕對不只是馮煥章親戚那么簡單。
如果這次行動不順利，說不定那位馮小姐能有大用處。
“是！”池田容介點頭應下。
“還有那個姓陳的，不要讓他活著走出金陵……”
敢公然挑釁大和帝國的威嚴的人，統統都得死……
隔日，火車抵達金陵站。
小野敏夫早讓人安排好了汽車。
一行人下了火車后，直接乘汽車往馮公館而去。
馮煥章的宅子在金陵城北。
這里原本是哪位諸侯王的宅邸，后來被馮煥章買來重新翻蓋。
翻修時，在原有建筑的基礎上又融合一些西式風格，看上去也算是標新立異。
一行人下車后還沒等讓門房通報，就看到一個身材魁梧，面色紅潤的壯碩男人手提鞭子，正追趕一個猴兒般上竄下跳的男孩。
前面的男孩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身穿黑色中山裝，邊跑還時不時回頭喊著：“我就沒錯！是先生告黑狀，冤枉我！”
“你個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后面那男人邊追邊罵，聲如洪鐘，正是馮敏的生父馮煥章。
那男孩跑的極快，一溜煙兒從西邊的門進了小洋樓，不見了蹤影。
馮煥章還欲再追，卻見正到門口的眾人，頓時停下腳步。
這是被刺殺，生命垂危的樣子？
馮敏微微蹙眉。
視線在眾人身上掃過，在撞上馮敏時，馮煥章的神情明顯有些慌亂，下意識掉頭就要跑。
“站住！”馮敏下意識開口。
收回已經邁出的腳，馮煥章局促的笑了笑，就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意識到自己態度有些生硬，馮敏立刻收斂情緒，含笑道：“馮司令，客人大老遠來了，怎得都不請進去坐坐么？”
刻意咬重了“馮司令”這三個字，馮敏給他遞了個眼色。
馮煥章銅鈴般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轉了轉，立刻會意道：“哈哈哈，是馮某失禮了，諸位快進來吧……”
見馮煥章這般配合，馮敏不動聲色，只乖巧的跟著進了門。
走在馮敏后面的陳瞻抿著嘴唇，眸子里是化不開的陰霾。
他自然是看出馮煥章的異樣，同時對馮敏的身份更加好奇，暗中也有了些猜測。
一行人中，除了有些忐忑的周玉蘭，其余幾人也都看出了些端倪，不過裝傻充愣沒有點破。
穿過前面的花園，眾人跟隨馮煥章進了里面那棟三層小樓。
這座重檐山式別墅是整個園子的主體建筑，頂覆綠色琉璃瓦，紅磚白墻，漢白玉雕砌的游廊，掩映在叢蔭之間。
一路走過，馮敏不免感慨物是人非，真是應了那句“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招呼一行人進了一樓的客堂間，馮煥章熱情的招呼眾人坐下，又讓傭人送了茶點過來。
馮敏望著強上掛的那副絹畫有些出神。
這是她母親畫的，記得那時她淘氣，還不小心把畫燙了個洞，雖然后來修補上了，卻還是能看出痕跡。
“姑父，您和姑姑身體都還好么？”
周玉蘭忍不住率先開口，打破了這有些壓抑的寂靜。
早將眾人審視一圈兒的馮煥章看向周玉蘭，一時沒想起這個叫他姑父的丫頭是誰。
見他沒認出自己，周玉蘭一時有些尷尬。
其實她與這個姑父根本沒見過幾回。
馮煥章倒是每年都要陪周鳳兒回天津省親，但最多吃頓飯就先走了。
大多時候，她也就是站在人群中遠遠看上一眼。
就算如此，小時候的周玉蘭還很羨慕姑姑姑父夫妻情深，像她爹娘，就只有男尊女卑，和吵不完的架。
可長大懂事之后才明白，萬般寵愛都不及一個正室的名頭。
“你是？”馮煥章滿眼疑惑。
周玉蘭的笑容僵在臉上，“姑父，我是玉蘭呀，過年時您陪姑姑回天津省親，還給過我壓歲錢呢！”
“哦……玉蘭呀……”馮煥章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他倒不記得周家是不是有這么個人，但這小姑娘說的有鼻子有眼，應該也假不了。
記起來就好！
周玉蘭松了口氣，立刻笑意盈盈的介紹起來，“姑父，這是我同事宋紹欽和沈安，他們都是記者，仰慕姑父大名特意跟我來拜訪的……”
周玉蘭一口一個姑父叫的那叫順口，得意洋洋的勁頭就跟馮煥章是她親爹似的。
這邊馮煥章又熱絡的和宋紹欽兩人打了招呼，瞥了眼馮敏，還是一頭霧水，沒鬧明白這幾個人跟自家女兒到底是什么關系。
偷了個空擋，小野敏夫也開口了，“在下小野敏夫，這位是我的外甥池田容介……久仰馮司令大名，冒昧前來叨擾，還請您不要怪罪……”
“知道是冒昧還來……”馮煥章磨著嘴皮子，小聲抱怨，后一秒卻是開懷大笑，“來者是客，馮某歡迎還來不及呢！”
“姑父，這位陳先生也是來拜訪您的……”周玉蘭有恃無恐的插嘴，挑釁的看了陳瞻一眼，“您認識他嗎？”
她記恨陳瞻在火車上的奚落，想借馮煥章的手好好羞辱他。
“哦？”馮煥章轉眼看著陳瞻，只覺得有些眼熟。
周玉蘭見狀，又嘲諷道：“姑父可要看仔細了，這年頭騙子可多了，可別讓誰都隨便頂著姑父您的名頭作威作福……”